她早想问顺公公,皇上未在这里过夜,但总见顺公公盯着外殿打理,她本想是宫内的规矩,她不用多问,但今日来问她皇上用膳,阮萤初便问出疑虑。 小顺没来得及多考虑,是想阮萤初知道,说:“皇上每晚都来乾清宫内,就睡在殿外的软塌上,今日过来是皇上和奴才说要在乾清宫用膳,奴才才来问了阮小姐。” “在殿外睡的?” 小顺点头,一时明白了什么,意识他说错话,找了由头退下。 阮萤初在太医开的药喝下去后,睡得沉,早早躺下便没去在意其他,太后只要她留下,没再来找过她,阮萤初想段沐宸那天离开的干脆,未再来过。 原来,他每晚都回来,和爹爹娘亲来里州时一样,陪她在屋内就睡在寝室外。 她今晚故意等的晚,没喝太医开的药方,宫女来问她灭灯时,阮萤初说:“我要去见皇上。” 入夜,御书房外,阮萤初等着宫女把话递进去。 ◉ 第66章 来迎阮萤初的是顺公公,他似乎意外阮萤初会过来,带路的脚步匆忙,和阮萤初拉开一段距离。 阮萤初见到段沐宸时,顺公公已经和段沐宸说了话准备退下,跟着阮萤初身后的宫女看到顺公公经过他时打出的手势,得了眼色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一侧,行了礼出来。 御书房的门关上后,段沐宸放下面前的一堆奏折,阮萤初看了眼杂乱堆叠的折子,很多折子已经残破弯折,甚至只剩一张纸页,不像是刚呈上来的样子。 她眼睛很快离开奏折,段沐宸正抬了头看过来,想问阮萤初宫女所言,传话是阮萤初想来看看他,但话到嘴边改口,问她:“已是夜深,为何还不歇下?” “皇上呢?”阮萤初弯腰提上桌角的食盒,没过去堆满奏折的书案边,放到一侧的桌子上,手上自然摆弄食盒,不经意把问题丢给他。 也好,段沐宸不用记挂真假,答她:“御书房存了挤压的折子,虽已经过去多年,翻出来看到了便想多坐一会儿。” “我就是想来看看皇上,顺公公问过我皇上可用晚膳,我准备了些,皇上不如吃点东西歇会儿再看。”阮萤初这么说,段沐宸知道宫女所言如实。 他脸上藏不住的轻松起来,走到桌边看阮萤初准备的东西,是里州时他夸过一次的海味粥,配着开胃素菜来吃,清香爽口。 “朕正好有些饿了。”段沐宸接过阮萤初盛来的海味粥,阮萤初坐在对面看着他,段沐宸一时停下喝粥的动作,仔细看了他的身前,不知阮萤初看到何物,竟抿嘴一笑。 “我看的是皇上。”阮萤初说。 “今日顺公公无意中说出,我才知道皇上几日都来过乾清宫,竟宿在殿外,把寝宫让了给我,我该当何罪。” 段沐宸放下粥碗:“这样说,是我的不是。” “我怎敢怪皇上,皇上不过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事事告诉他人。”阮萤初笑着同他说,段沐宸则五味杂陈,他要再听不出阮萤初的责怪,就是假装了。 段沐宸暗下眸子,他想对阮萤初说明一切的念头早就起灭多次,此时最佳,要把半年里的歉意都说清,现在看着她的阮萤初或许愿意听。 见段沐宸面色阴郁开,阮萤初收起了笑,跟着眼中才是真实的黯淡,她问:“现在皇上,可是要治罪于我?” “我想让你忘了我是皇上。”段沐宸说道。 阮萤初听到愣住片刻,欲要起身离开,她是想来看看段沐宸,见到他把忍了又忍的委屈倒出来一些,但段沐宸要和她讲以前,才点明阮萤初,她来到段沐宸的身边,绝不是来互诉衷肠,是有了无形的刀抵在她面前,把她的私心化作乌有。 最好不要听到,会被她原谅的话。 “是我扰了皇上正事,皇上吃好了,我就回去了。”阮萤初迈开脚步,段沐宸拦在她面前,再走一步,两人便要撞在一块儿。 段沐宸拉住阮萤初的手腕:“不是说要来看看朕,那就随朕来。” 他又认了皇帝的身份,阮萤初分神的胡乱想着,脚步却由着段沐宸把她拉到书案边,让自己坐在他身边。 其实她根本就不想走,这几日也偷偷想见她,她的脚步听了她的心,等她看见段沐宸拿过书案的奏折给他看时,词不达意讲:“我不能看。” “有何不可,朕能看,你就能看。”段沐宸不是要说奏折,他不想再等大局为重后,一切安定时告诉她,求她责怪,方才阮萤初只轻巧说了句看不透他的话轻飘飘带过,段沐宸心中不愿她再想错。 段沐宸接着说:“这些奏折早已经积压多年,什么时候都能看,但我一直没回乾清宫,是不知道见到你后,要从何说起。” “我想告诉你一切,不想再用避开自己来面对你,那就从奏折开始,从你还没来到里州时讲给你听。” “我从未想过我会有夫人,就像没想过成亲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想过的一生,应是在里州安然老去,和京都再无半点牵连。所以当有了王妃后,我只想把心思放在武场和州内的琐事里面,面面俱到任何一件小事,就可以当做还未成亲一样。” “但我想错了,王妃来了后,段王府要比以前热闹,开始我觉得吵闹,后来便觉得越来越像家的样子。我在冲州和你说过的话,就是我后知后觉的心意,从未改变过。” “皇上。”阮萤初喊了他,段沐宸看他的眼眸落寞,阮萤初想让他不要再说了。 可她要打断他时,段沐宸把拉固在她腕骨上的手松开,抬手将阮萤初揽进怀中,手臂收紧,阮萤初的脸贴在他胸前,他抱她很紧,下巴磕到阮萤初后背的骨头上生疼。 段沐宸说:“我后悔了,后悔明白喜欢你那么晚,后悔在里州的每一天都没有用尽全力去给你看我有多喜欢你,后悔在冲州那晚后没有喋喋不休追着问你我好不好,后悔在聊州气你怨你离开你,后悔想你没有马上去见你,后悔当这个皇帝。” 阮萤初要推开他,段沐宸不能为她这样说,但推不开,阮萤初只能小声劝慰道:“皇上,我真的该走了。” “要走去哪,我都可以陪你,若我不是皇上,还是个落魄的王爷,那你,还愿意当我的王妃吗?”段沐宸问她,他松开阮萤初,去看着她一点点扬起的笑意。 阮萤初疏离地在段沐宸松开她后站起来,退到后面几步说:“皇上不要看得太晚。” 舌尖在说完这句话时被她狠狠咬了下,血腥味在嘴巴里弥漫开,帮她抽离出来看段沐宸,他是当今圣上,即便动情地话说了很多,他用情极深,可又与她何干。 “别走,好不好。”段沐宸眼眸中是无尽的冷潮,他不顾此刻他身处何处,阮萤初不说话,就换他来说,他不要阮萤初走,哪怕是此刻。 面前阮萤初像看不懂他的难过,仍旧笑着看他:“皇上让我留下,我便留下,哪里轮得到我说愿不愿意。” 她把弄皱的衣裙理了理,重新坐到段沐宸身边。 她耐心等他很久,时间够段沐宸看透她的无情,等段沐宸再次拿起奏折,像御花园内一样薄凉地对她说:“这样陪着朕就好。” 她笑着点头。 阮萤初的头疼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段沐宸未再说哪些会让阮萤初不能再待下去的话。 她来宫内见他,从未说明来意。看起来是她对过去的夫君念念不忘,段沐宸是不是也会这样想,那段沐宸和她说了好些真心话出来,她为何又步步后退避开。 阮萤初的两难,只有她知道。 她每走一步都怕会错太后的心意,担心段沐宸的安危是骗不过自己的,她不去回应同样的心意,段沐宸就能提防她,小心她,随之忘记她。 今夜,段沐宸说了他压在心中久久翻涌的话,他不期盼阮萤初要立刻给他回应,逃开不见他都是应该。 好在阮萤初还愿意留下,他就可以等她愿意听时再说一遍。 现在他们两人端坐在一张书案前,他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手里陈旧的纸页上道尽黎民苍生,而身边,是段沐宸最渴望的一盏灯火。 他夜里经常梦见那日在聊州看见的窗内,屋外大雪纷飞,红色剪纸贴在窗上,主人家因屋内热气推开的窗子,从外面看进去,是他和阮萤初在一桌饭菜前。 段沐宸对他王爷的头衔也有过动摇,长达十多年他恨透这个身份,见不到阮萤初的日子里,因为阮萤初,他又觉得没有这个段王的身份,好似就遇不到她,若他没受宫中任意摆布,赐婚的发落就来不到他头上。 他想着阮萤初,很多事情都好起来不少。 而今阮萤初又来到她的身边,眼前尚有未探清的迷雾,他定要让其好起来,让她能愿意放下顾忌,再听他说一次,她来到里州后,他的开心和庆幸。 阮萤初坐在段沐宸一侧,给他倒了茶,放好已经看过的奏折,再找不到事情后,她在段沐宸身旁坐下。 她的思考败下阵来只剩头疼后,阮萤初迷迷糊糊枕在段沐宸肩上。 不知不觉地有了倚靠,她好受了些。 再醒来时外面的光亮透进御书房,她没在书案前,听见她起来动静的宫女进来说:“皇上去上朝了,没让奴婢叫醒阮小姐,说等阮小姐醒了再回去就行。” “那就回去吧。”阮萤初这一觉睡得一夜无梦,奇怪昨日她和段沐宸的话里不算轻松,看来见到了他,总比放在空落落的心中要踏实。 宫女还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说:“方才慈明宫的嬷嬷来找奴婢,让阮小姐去一趟这里。” 袖口内抽出一张纸条,阮萤初接过来看后,问宫女:“四方门怎么走?” 宫女一听是一道宫中来人必经的宫门,便说给阮萤初听。 阮萤初心中不好的念头冒出来,这段日子她已经习惯起伏而过的消息,她进宫多日太后都没有找过她,但她和段沐宸在御书房待了一夜,太后就要见她。 她在宫女面前遮掩了句过去,待午休时,才一个人去了四方门。 ◉ 第67章 进宫门后到金銮殿前,要经过八扇宫门,若是去后宫的女子,则要再多出两道来。 四方门进去就是御花园,四方门原也没有名字,都是宫内人叫出来的,有人说走过最后一道,往后四方天地就是好日子,这是对时运当即的官宦人家,把女儿送进来后无比光耀,官路要好走的多。而有人说这进了最后一道,便永远回不了头,困在这四四方方盒子内过一辈子。 阮萤初这时站在四方门下,红色的宫墙中衬得她像一幅画,清瘦的身姿立于方形门框中,一侧的绿枝探出三寸抽条的新叶。 春天来了很久,阮萤初看着叶芽。 “哀家以前见你就说过,长大定是我们皇家的人。”太后的声音在御花园里面传来,拨开一层绿绿幽幽的枝蔓,看见一身朱赫色衣袍,捻着佛珠的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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