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猛眼中闪过兴奋:“我们何时再攻?” “今夜。” 没了风雪侵扰,帐中“云青风”的声音听起来更凝实了些,清冽低沉,同他平日的嗓音比起来却依旧显得有些纤细。 今日的云将军也太怪了。 寡言少语,甫一开口又直接叫人瞠目结舌。 “这,这是不是太急了?”戚猛一愣,三营勇猛,却也不是莽夫,“军内粮草还有盈余,我们大可再议。” 却见云清澜凝着戚猛,又缓缓道:“粮草留足三日,剩下的烧了。” 这云将军何止是怪,肯定是疯了! 帐内一片哗然,戚猛更是直接反对道:“烧了?那怎么行?若我们三日内无法突围,三天后兵马吃什么?我们拿什么跟稷元打?” 云清澜看着面前众人一言不发,戚猛眉头微皱,越觉奇怪:云小将军平日也不见这般提防众人。 “云小将军,”戚猛语气略显不满,“这些都是跟着云老将军和您出生入死的老将,有什么话,只管放心说便是!” 周倦也急道:“将军,您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将军平日爽朗和善,今日却频频目露猜忌,恐叫众将寒心。 云清澜沉吟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他目光落在沙盘上,眼下龙虎军东南西三面已经被稷元军团团围住,身后是衡芜山脉,下环怒浪金江,其山脉山峰连绵,天险众多,闯入者多半九死一生。 “如今我军三面环敌,兵力之差已逾五倍,又接连败绩,只恐军心不稳,士气低迷。” “云小将军莫为此事担忧,驭下之事是我等的职责,若哪个营中出了幺蛾子,圣旨在上,军法在下,不怕收拾不了他!” 可云清澜却好似没听到般继续道:“军心不稳,必出大乱,稷元此战胜券已握七成,若想大胜而归,必先作壁上观,待我军内相斗一番,再将剩余残兵败将一网打尽。” “云小将军,你···”戚猛便是再粗枝大叶,如今也听出云清澜话中有话。 云清澜在衡芜山脉几处险峻关隘一一点过,纤细指尖划过盘中沟壑,勾起缕缕沙土:“东面金江浪急难渡,若稷元前来,我残军唯有向西北退守衡芜山脉,借天险之势暂存兵力。” “可若是如此,将军你怎么办?”周倦听懂云清澜话中之意,不由担心道。军中大乱,稷元必会先行打探云青风的动静。 却听云清澜继续道:“所以此战,权当我死了。” 此计奇诡,更不是云青风一贯行事风格,众将心中惊骇探究之意掺杂,戚猛沉思片刻,眼中却猛地迸出精光,只听他大呵一声拍腿称赞:“好!好一个破釜沉舟!” ……?? 众人在帐中商议许久,其间不时有杯盘碎落的争吵声,惹得帐外兵士频频侧目。待议罢离席自帐中鱼贯而出,各营将领大多怒气冲冲,但细看之下却又能在其眼中隐隐看出兴奋。 云清澜面色疲惫地孤身坐于帐中,看着戚猛离去的背影,颓然地捏了捏眉心:不是他。 周倦见状不由心疼道:“将军,要不我扶你去内帐歇息片刻?” 却见云清澜面色冷然地摇了摇头。 云青风此次重伤后,周倦就总觉得云青风好似变了个人。不光对麾下将领面露猜疑,更是对他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们二人虽是主仆,但论起情谊,却根本不输那些亲兄弟。 将军他莫不是··· 正当周倦心中狐疑,却听云清澜突然道:“周倦,你随我来。” 周倦跟着云清澜绕过屏风走入内帐,抬眼便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 那男子胸口横亘着一条狰狞刀伤,伤口极深,皮肉外翻露出森然白骨。再往上看,那男子样貌竟与身边的“云青风”一摸一样! 锵—— 周倦顿时明白一切,手中佩剑跌落在地,朝着身边的“云青风”咚地一声跪了下来。 “小姐!”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下章出场!女主虽然女扮男装,但在男主面前一秒掉马! 顶级温柔男主!节奏慢热,还请各位看官老爷们赏脸哇! —— 接档文《朔望楼》《山河笔》求收藏! 《朔望楼》: 笑里藏刀老板娘x胡子拉碴江湖剑 十年江湖破镜重圆,新仇旧恨真相大白 《山河笔》: 高智商不会武日常生活经验为零的傲娇藩王郡主x武力值拉满且做得一手好饭的小白花少年郎 乱世江湖风云再起,我有一笔号令山河
第2章 敌国质子 柱国将军府传到云老将军云杉这一代时,尚且还算是枝繁叶茂的。 时逢边疆不稳,云杉带着五个儿子奔赴疆场,得胜归来时却只剩下一个孤老头子,和大儿媳肚子里的遗腹子。 御医诊出双脉,让尚在大丧的云府兴喜若狂,府中上下都盼着能诞下一对麟儿,可最终却只是一对龙凤胎。 幸好,闻讯而来的皇帝捻着胡须说,不是一对女娃娃。 寒来暑往十八年,云杉把云青风日夜带在身边,传其武艺,授其治军之道。 至于大小姐云清澜,据说在娘胎里落了病,平日里被深养在闺阁中,将门之家的云家人不在意,外面的人更是不知道。 没有人会想到,身娇体贵的云清澜此刻竟会身处北境战场。 “起来罢。” 云清澜没有再刻意压低声音,清澈的嗓音听起来叫人觉得只是一个单纯懵懂的小姑娘。 “今夜突围,我会设法将稷元尽数引到衡芜以西,届时你带全数飞骑向东横渡金江,快马加鞭送兄长回去医治。” 飞骑营是云府私兵,虽不足百人,但每一个都是云杉亲自挑选培养,勇武过人的心腹,后来更是花大价钱给飞骑营每人都配了一匹汗血良驹。 金江怒涛,非良驹不越。 “全部飞骑军?那小姐怎么办?” 虽不知云清澜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但她若凭借与云青风别无二致的样貌留在军中,确实可以在短期内稳固军心。 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小姐,孤身留在北境,若事情败露,又无亲兵护卫,她该如何保全自身? 周倦想了想:“不如我带一小队飞骑和两队精兵带将军突围,其余飞骑留下护卫小姐!” “你是飞骑领事,只有你最清楚如何调度飞骑,他们留在我手里起不了大用。” 云清澜看向云青风:“况且兄长如今身受重伤,这件事外人参与进来我不放心。” 看看昏迷不醒的云青风,又看看身形纤细的云清澜,如今武朝大局竟落在了一个瘦弱女子的身上,周倦心中酸涩难当,只哽咽道:“是!” 云清澜顿了顿又叮嘱周倦道:“待会回去收拾行装,莫要走露风声。此番突围遇阻,军内怕是已经出了叛徒。” 戚猛在军中威望颇高,兄长先前一番布局并未避开他,是以云清澜怀疑突围一事是戚猛动了手脚,可看其方才在帐中情状,却又显然不是。 “小姐,难道说张平良……”周倦却突然想起张平良在帐前的异样,大惊道,“可我们方才谋划之时并未避开他,如今全盘计划皆已被他知悉,那小姐岂不是处境凶险!” “今夜反攻,叛徒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向外传递消息,至于是军中何人,事后再做定论。”云清澜神色平静地摇摇头,“此外,还有一件事……” “云小将军!” 正说话间,帐外又响起戚猛粗旷的声音。 云清澜对周倦道:“我出去看看,你从帐后离开召集飞骑,切记今夜子时前带走兄长。” 掀开帐布,云清澜又变回了先前低哑沉闷的声音:“戚猛将军这时前来,可是方才的计划还有什么问题?” “云小将军的计策天衣无缝,就是给我十个脑袋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破局之法!” 戚猛粗枝大叶,方才的一丝芥蒂早已抛之脑后,他神采奕奕,似是对即将到来的大战期待不已:“只不过我们与稷元兵力相差悬殊,再加上白天一番作战人累马疲,稍后若是拉锯起来恐怕力不从心,若是能兵分两路,或许···” 云清澜颔首:“不必多说,将军身经百战,今夜殊死一搏,有何想法放手去做便是。” 戚猛又道:“衡芜山脉山峰连绵,天险众多,闯入者多九死一生,如今沙盘上的地形图也只是探子们草草绘制,到时候若深入腹地,只怕更是会状况百出。” “无妨。”云清澜眸光沉沉,“衡芜山脉是武朝边境,如果连武朝都对此一知半解,稷元只会更加寸步难行。” 有勇有谋,胆识过人。戚猛眼中光芒愈盛,看向云清澜的目光是藏不住的欣赏:“既如此,戚猛定不负云小将军厚望!”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戚猛想了想,“方才手下人前来请示,那随军前来的稷元质子秦朝楚,我们要不要···” 戚猛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 目送戚猛离开大帐,云清澜松开手,白嫩的掌心中满是细密薄汗,和因为过度紧张掐出的红痕。 龙虎军大败,兄长重伤,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快到她还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就已经李代桃僵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匆忙中定下的计策虽不及兄长的突围之计周密稳妥,但她已然是殚精竭虑,只是不知兄长那般周密的计划是如何被人传了出去。 云清澜站在床边,看着重伤昏迷的云青风,心里思绪翻飞。 正胡乱地想着,云清澜脑中突然闪过戚猛提起的那个名字。 秦朝楚? 云清澜眉心一突,兄长很少跟她提及此人,这倒叫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 云清澜敛眉沉思片刻,她俯下身,细心地给云青风掖好被角,然后拿起挂在一旁的战甲披风,抬步走了出去。 秦朝楚被安置在离主帐不远的另一处大帐。 说是安置,实则是软禁。秦朝楚是稷元皇子,十年前国力羸弱的稷元想要与武朝交好,为表忠心,就将当时年纪最小的五皇子送来做人质。 怎奈风水轮流转,稷元国君十年间励精图治,终是有了与武朝抗衡的能力。反倒是武朝在稷元和西南达腊的夹击下不得不让秦朝楚随军出征,以图关键时候在战场上牵制稷元。 不巧的是,稷元此次前来的除了主将唐乾引,还有太子监军秦朝年。秦朝年一心想着大败龙虎军,对于这个甚至没见过几面的弟弟,秦朝年并不关心他的死活。 白天吃了败仗,此刻军中士气低迷,云清澜一路走至帐前,却发现秦朝楚帐前竟是连个掌灯的人都没有。 云清澜抬脚走进大帐,帐中漆黑一片,只有在帐帘掀起时的一缕月光透过缝隙落入帐内,照出方桌上的厚厚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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