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问道:“你这是如何得出的见解?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歆儿语重心长道,“娘娘,人心叵测,笑里藏刀,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从来少有一致,这宫里的事,实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我无言以对,只得摆了摆手道,“罢了,左右不干本宫的事。” 两位太后是真交好还是假客套本宫不管也管不着,只要别牵扯上本宫就成。何况我始终觉得她们一个在慈宁宫,一个在坤宁宫,谁也没碍着谁啊,何必那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呢? 歆儿欲言又止地瞅了瞅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此前她便多回劝我凡事都要留个心眼儿,说任何话都要再三思虑过后方能开口,尤其是与后宫里的女人打交道,必得时刻谨慎,存有心机。 可本宫一贯懒得理会,那时自也不例外。况且我初入宫闱那一年里,皇上身边只有我一人,三宫六院大半都是空的,我时常闷得很,便是想和谁周旋周旋,耍耍手段什么的也没机会啊。 谁曾想一年后,皇上忽然转了性子,一口气纳了三位妃子,六名贵人和十来个常在、答应,后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可这么些人若是挨个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只怕整日都不得安宁,可若是一块来了,本宫的永乐宫里又坐不下,为此真是头疼得紧。 说来很难相信是巧合,不出半月那十来个常在、答应的娘家便大多都被抄家流放,连带着她们也被赶出宫门,随母家一块被发配到边远的蛮荒之地去了。至于个中缘由本宫不曾探究,只间或为她们大起大落的人生感慨过一两回罢了。 所谓世事难料,由此也可见一斑了。 只是她们的结局惨淡,受困宫中失去自由,从此塞外风光只能在画卷上或是梦中得见一二的本宫,也未必能好到哪去。 我感慨于他人的命途多舛,实则也是为自己违背本心的人生而默哀。 总之到最后,那关雎楼里只剩下两位常在,一个唤做楚慕云,一个唤做乔安乐。 而那三名妃子,一个受封为玉妃,住钟粹宫;一个受封为元妃,住毓秀宫;一个受封为容妃,住瑶华宫。另外那六位贵人则一半住披香殿,一半住琴韵阁。 加上本宫正好十二人,可凑三桌麻将。 在本宫的宽严相济、恩威并施的掌管下,后宫众人相安无事、彼此敬重地度过了和和美美的两年——至少本宫是这么觉得。 然而还是那句话,世事难料。 近几日朝堂上下皆以本宫善妒,入宫三年无所出还蓄意谋害皇嗣为由力谏皇上为国本考虑,废除本宫后位,将本宫打入冷宫。当然本宫父亲是个例外,他据理力争,坚决反对此事,但他却也不是孤军奋战。 另一个和他一并对抗文武百官的人正是忠勇侯,周勉。总之这些日子以来,废后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前朝后宫俱是不得安生。 据说皇上只用一句话便使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消息传来时本宫正在鲤鱼池畔喂鱼,听了歆儿的传话之后,本宫险些一头栽进池中把自己当饵喂了鱼。 她说:“娘娘,皇上说您有喜了。”
第3章 失足落水 事发突然,歆儿吓得魂不附体,卯足了力气高声呼嚎:“来…… 事发突然,歆儿吓得魂不附体,卯足了力气高声呼嚎:“来人呐!快来人呐!皇后娘娘落水啦!” 那鲤鱼池的水能有多深,本宫划拉两下便攀上了岸边,呛咳两声赶忙道,“行了,别喊了,本宫没事。” 照她这架势喊下去,只怕要惊动整个后宫,到时不定又会惹出什么幺蛾子。万一传出去让旁人以为本宫是要羞愧自戕,那往后本宫的脸得往哪儿搁? 歆儿忙把手递给我,半拖半拉地帮我爬上了岸,我浑身湿淋淋地瘫坐在地上,抹了把脸道,“方才你说,皇上说的什么?” 歆儿略低着头,诚惶诚恐地抬眼看我,“皇上说,娘娘身怀有孕,已有月余了。” 我满眼惊异地看着她,她被我看得发毛,便试图把我扶起来,“娘娘快回宫沐浴更衣吧,娘娘的衣裳都湿透了,若是受风着凉可怎生是好?到时皇上怪罪下来,奴婢可承担不起啊。” 我不禁心中冷笑,皇上怪罪?皇上都已经把我推到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我还怕他怪罪? 本宫的肚子里是否怀有龙种本宫岂能不知?纵然本宫糊涂到了这份上,本宫也清楚地记得上回侍寝还是年初那阵子,若是那几晚能让本宫怀上孩子,如今都该瓜熟蒂落了,怎会推延至今才刚有动静? 很显然的,本宫不曾怀有龙胎,皇上所言非实,皇上对臣民们说了谎话,并且是弥天大谎。可此事一旦被揭露,罪无可赦的必然是本宫和本宫全族,皇上大可以受我蒙蔽为由,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我痛苦望天,青天可鉴,我是无辜的啊。原本废后一事的导火索就是一场误会,而今皇上又亲口致我于死地,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他,他要这样来害我啊。 明明苏挽心苏贵人流产之事我已经向皇上解释清楚了,难道皇上不信? 说来这事我虽冤枉,但也实难逃脱干系。这两年后妃们统共就有两人怀过胎,一是玉妃,她冠绝六宫,艳压群芳,连女子见了都不禁为之神魂颠倒,何况是大多以貌取人的男子。皇上虽是九五至尊,非寻常男子可比,但如此天姿国色、仪态万方的美人当前,又岂有不动心的道理。 故而玉妃受宠,凌驾于众妃之上,时常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也无可厚非,再者本宫向来宽宏,一些礼仪用度方面,便是她有所僭越,本宫也很少与她计较。比如年年宫宴,她虽坐在下首,可每回都打扮得格外雍容华贵,光彩照人,衬得本宫黯然失色,灰头土脸,像个长年操持家务,鲜少抛头露面的黄脸婆,风头盛过本宫不知几许。 可本宫今年才不过二十一岁,只比她年长三岁,若是像她那般极尽奢靡,金翠珠玉、簪钗满冠,也不至于比她逊色到这等程度。 尽管如此,尽管外界早有非议,连另两位妃子都联合起来向本宫进言,劝说我拿出点手段来治治玉妃,否则她越发放肆轻狂,满宫之人都要只知玉妃,不识皇后了。 本宫个人是无所谓,后宫众人晓不晓得有我这么个皇后我也不在乎,只因元妃、容妃,乃至于那些个贵人、常在每日来向本宫请安时,总要与玉妃拌几句嘴,看不惯她又说不过她,更奈何不了她,心下攒了委屈便等到玉妃走后,语带哽咽地向本宫诉苦,我见犹怜地求着本宫做主。 闹得我烦不胜烦,这才当着皇上的面,借故发落了玉妃一回。也就是有皇上坐镇,玉妃不敢造次,只得做小伏低,乖乖认错。否则的话,只怕是谁打压谁还未可知。 好在那次之后,玉妃的气焰消减许多,尤其不敢在本宫面前轻慢张狂了。 本宫好容易得了一阵子的清静,只想着一直这么清静下去的时候,便听说玉妃有喜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玉妃怀上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是个阿哥,便是皇长子;是个公主,便是大公主,无论如何,都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金枝玉叶,无比尊贵。 只可惜,玉妃也不知是太过亢奋还是太过惶恐,连着半月吃不好,睡不香,还忽起惊悸之症,过不多久就流产了。 那段时日,本宫怀着一颗慈爱之心对她百般照顾,嘘寒问暖,内务府呈上来的好东西一水儿往钟粹宫里送,不是最好的本宫都拿不出手,那些个请安行礼之类的规矩能免则免,尽足了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典范。 后来得知玉妃小产,本宫虽不比玉妃伤心哀痛,可也实打实地惋惜内疚了好一阵。本宫把责任自己身上揽,乃是本宫心善尽责,并非本宫当真做了对不住玉妃的事,亦或是存了毒害玉妃及她腹中胎儿的心。 不成想本宫的这一番真心实意落在外人眼里,却是居心叵测,暗藏刀锋,而今还被当成是本宫善妒的明证。 而这一回苏贵人所谓受本宫胁迫,为保全身家性命不得不故意流产一事,更是纯属误会。本宫好心去琴韵阁探望她,顺道看看她日常用度可有什么需缺或是不妥之处,当时另两位贵人徐幼微与傅湘都在场,本宫和蔼可亲,和声细语,根本半句重话都没说过。 本宫不过是看那案几上摆了张棋盘,左右闲来无事,又素闻苏贵人棋艺精湛,方才起了兴致与她对弈一局,哪知她竟以为本宫是在暗示她“弃子”,本宫临走时正巧瞧见窗台上落了一枚芙蓉花瓣,便顺手拾起带走,而苏贵人却以为本宫是要她“滑胎”之意。 据说苏贵人那两日寝食难安,联想到昔日玉妃失子之事,她忽然悟了。连妃嫔之首,深得圣心的玉妃都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凭何能生下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后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连玉妃都无法与之抗衡,经受失子之痛后不仅不能为自己那夭亡的孩儿讨回公道,还要对皇后卑躬屈膝、唯命是从,而皇后作为罪魁祸首,连个问罪于她的人都没有,依然高高在上,独揽大权。 可见世道不公,身不由己啊。 苏贵人“醒悟”之后便私遣宫女到太医院要来了过量的藏红花,亲自熬成汤药灌了下去,当晚便见了红。 苏贵人以为这事会对外宣称她是意外小产,就像数月前的玉妃那样,然而她万料不到皇上闻听此事后龙颜震怒,立刻以戕害皇嗣为由把她打入了冷宫。苏贵人深以为冤枉,若非皇后逼迫,她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宫内人人皆知母以子贵,若非畏惧皇后淫威,她又怎么舍得滑胎弃子?那不单是她的腹中骨肉,更是她后半生的依仗啊,这戕害皇嗣的罪名怎么也该安在皇后头上。 因此苏贵人恨毒了本宫,在冷宫里一刻也不得消停,日日叫屈喊冤,嗓子喊哑了便以血为书,状告本宫,那势头像是不死不罢休。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又或许是老天不开眼,本宫的报应竟然真的来了。 苏贵人丧子一事的内幕很快传到外头,随着知晓的人越来越多,背后议论的声音也就越来越繁复。其中不乏有乘机上位的小人,那将此事搬上台面的,便是其中之一——一个官场上打拼多年还只是个正六品的大理寺丞。 据说这位大理寺丞连夜撰写了一封奏疏,洋洋洒洒三千字,标题就叫《弹劾皇后九宗罪疏》,通篇都是批驳本宫的言论,将本宫贬损的一无是处、罪大恶极,桩桩件件都描述得无比详尽,就跟他亲眼见证过似的。 若非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倒还真想看看那封奏疏,但就本宫打听到的消息而言,那里边的内容纯属造谣,而且是跟事实天差地别半点不沾边的造谣。 尤其有一条简直荒谬,纯粹是空口白牙地胡扯。那六品小官竟敢声称本宫的心不在皇上身上,甚至不在宫内,指不定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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