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儿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带着哽咽道,“娘娘,奴婢何德何能,值得娘娘待奴婢这般好。” 我笑道,“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侍奉本宫多年,希望本宫顾念这份情谊么,这会儿怎的又妄自菲薄起来了。” 歆儿不知所措地垂眸,“奴…奴婢…” 我道,“好了,本宫不扰你休息了,你安生歇着吧。”在妍儿的搀扶下起身。 歆儿毕恭毕敬道,“谢娘娘恩典,恭送娘娘。” 我缓缓走出耳房,天色将晚,本宫也得按时用膳才是,然则刚回殿内吃了一小碗红枣粥,皇上、玉妃、全太医、庆太医以及一名名叫钱广的药吏便一起来了我这永乐宫,我真是想好生吃顿饭都不能。
第23章 幕后元凶 我在正殿接驾,向皇上盈盈施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 我在正殿接驾,向皇上盈盈施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玉妃及众人恭敬向我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照例扶我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竟也不尽早告诉朕。”又代我向众人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皇上,皇后娘娘。” 我惊诧地望向他,“皇上都知道了?” 我还说他为何领着玉妃一道过来,原是收到了消息。 皇上语气不善道,“难道皇后还想瞒着朕?” 我惶恐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玉妃凑过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不宜劳累,有什么话还是坐下说吧。” 皇上稍稍敛容,携我到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玉妃则坐在皇上旁侧。 全太医、庆太医及那药吏钱广在堂中躬身立着,其中全太医站在最前头,庆太医站在他侧后边,钱广则面如死灰地站在最左边,也就是我跟前。 皇上蓦然冷喝道,“钱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皇嗣!” 钱广犹如破财的落叶一般跪了下去,却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皇上又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钱广仍然不吭一声。 我瞧着他情况不大对,向全太医问道,“怎么回事?” 全太医道,“回禀皇后娘娘,一个时辰前庆愈回到太医院向微臣告知了娘娘在纸包上的发现,微臣即刻派人捉拿钱广,彼时钱广觉察不对已赶回家中收拾细软意图逃窜,好在微臣派去之人行动迅速,这才将其押送回宫,面见圣上。只是他由始至终未置一语,不想到了皇上和娘娘跟前,还是如此这般,定是做贼心虚,无言可辩。” 我瞄向钱广,“本宫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本宫?本宫若是失子,于你有何益处?” 钱广两眼眼皮抬也不抬,穿着一身陈旧的常服,其上还有几处补丁,整个人形销骨立,脸上颧骨突出,一点精气神也没有,也不像是贪恋酒色或美色之徒,倒有点像是染了烟瘾神智失常之人。 我又问全太医,“他家中还有何人?” 钱广枯败的神色中似乎闪过一抹异样。 全太医道,“回禀娘娘,钱广家中只有一长年卧病在床的妻子,其双亲早在多年前已双双离世,也未有兄弟姊妹,与其妻钱洪氏结为夫妻已有十余年,然并无子嗣。” 说到这,全太医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的话,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便踌躇地看了看左右。 皇上道,“还有何事,一并说来。” 全太医道,“回禀皇上,据微臣所知,若非受其病弱的妻子拖累,钱广其实早便能逃之夭夭…”顿了顿又补充道,“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想来钱广即使弃其妻子于不顾,逃脱得了一时,也逃脱不了一世。” 钱广听旁人陈述自己的身世之时,眉宇间好似浮现出一抹哀痛,可听到妻子钱洪氏之名,面上又似乎有一丝满足,到最后全太医提及他若弃其妻子于不顾时,他脸庞上又呈现出些许愤慨,好似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我感慨道,“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皇上冷不丁瞥了我一眼,我抿了抿唇,想来是又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了。 皇上对钱广道,“事到如今,你若肯从实招来,你虽死罪难逃,但朕可以不牵连你的妻子;你若有半句不实之语,只怕你的妻子也难逃一死。” 钱广这才抬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我,可半晌还是耷拉着眼皮瞅着地面,像不抱有希望似的讳莫如深。 皇上胸中盛怒难当,玉妃见机道,“放肆!皇上问话,你怎可闭口不言?来人呐,动刑!” 小薛子立马上前来制住钱广,另有一太监操起长棍往他背上重击,不过打了三四下,那钱广便哇啦吐了口血。小薛子一松手,他便像个被人推倒的塑像直直地倒在地上。 小薛子不知所措道,“娘娘,这…” 我摆了摆手道,“先退下吧。” 小薛子道,“嗻。”便领着那一行刑的太监退到角落里。 我盯着钱广道,“你是打死也不肯坦白背后指使你的人了?” 钱广抽搐了一下,目光空泛,仿佛渐渐丧失生机。 我漠然道,“若你肯开口,本宫至少能让你在死前见上你妻子最后一面,否则你就这么死了,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对你妻子说,你真能甘愿赴黄泉?” 约摸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把头抵在地上,声音里带了哭腔,“是罪臣对不住娘娘,可也是皇上对不住罪臣。” 钱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玉妃最先激怒道,“混账东西,你胆敢诋毁皇上,纵然你不要命了,难道你还要赔上你全族的荣华与性命?” 钱广低低地哭着,“罪臣只求照顾罪臣妻子一生一世,可罪臣无能,眼见妻子缠绵病榻多年却无力将其治愈。” 我蹙眉盯着他,“这与皇上有何干系?” 钱广微微抬起身子,却闭了闭眼,声音极其沙哑道,“三年前罪臣意外查得药方,或许能治好罪臣妻子的病,罪臣不惜一切代价搜罗药材,最终却差了一味药引——乌灵参,连太医院中也甚少得见。罪臣本以为是上天见怜,那一年番邦上贡竟正巧有一朵乌灵参,罪臣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只求取一分一毫,可皇上偏偏将那乌灵参赏给了皇后娘娘,并在当日给娘娘煲了一锅灵参燕窝粥。” “……” 我与皇上无言地对视一眼,合着那救命的灵药给我白白享用了? 玉妃义愤填膺道,“何谓求取?分明是你心怀不轨,意图窃取。那乌灵参何等珍贵,当今世上唯有太后娘娘,皇上皇后有资格服用,你一个小小药吏,凭何可得?” 钱广痛哭流涕,“只要一点,一点点…哪怕只是那乌灵参上的一根须也足矣…” 玉妃又道,“混账,非为你有的珍物你便不该存有觊觎之心。你妄图窃取乌灵参而不得,还敢怀恨在心,谋害皇后娘娘腹中龙胎,你真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钱广泪流不止,却又默不作声了。 玉妃怒容满面地向皇上道,“皇上,此等十恶不赦之徒,该当即刻处决。” 我莫名地瞅了玉妃一眼,她为何如此急躁,倒显得心怀有异了。况且这钱广从头到尾也没表现出对皇上和我的一丁点仇恨来,要说他怀恨在心,也只能是一种推论。我反而觉得他心存愧疚,自知罪有应得,故而愧对我,也没想要为自己开脱。 皇上静默片刻,冷冷瞥了眼玉妃,玉妃当即噤声,脸色发白地端正坐好。 皇上道,“你说朕对不住你,那么你为何要去谋害朕的皇后,你为何不针对朕?” 朕的皇后… 我小心肝蓦地颤了一下,大庭广众的说这种话不大好吧… 不只是我,我身边的妍儿也瞪圆了眼,堂下众人以及玉妃都神色略有古怪,但无人敢对此置议,只得避过不提。 钱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忽而变得面若寒霜,“皇上间接害了罪臣妻子,罪臣自当相应地还报给皇上。” 玉妃又忍不住道,“放肆!” 我适时喊了一声,“玉妃。”玉妃慌张不安地望向我,我对她道,“让他继续说下去。” 玉妃道,“可他如此出言犯上…” 皇上虽脸色铁青,却也截住她的话道,“且先让他招供,统共有多少罪过,最后一并论处。” 玉妃这才安分下来,“是,皇上。” 我再对钱广道,“你是如何想到用此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谋害本宫腹中之子的?” 钱广张了张嘴道,“罪臣在太医院当值多年,至今不过是名药吏,平素最熟悉不过的便是药材和包药材的草纸。罪臣为使皇后娘娘丧子,便事先用含有钩藤和芦根粉的药水浸泡过专为皇上和皇后娘娘提供使用的桑皮纸,晒干后肉眼看不出异样,但在打包好安胎药送来永乐宫的途中,那依附于桑皮纸表面的钩藤和芦根粉免不得要沾染在药材上。皇后娘娘若是长期服用包含了钩藤和芦根的安胎药,流产不过是迟早之事。” 我咬牙道,“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 钱广面无表情地垂眸看着地面,“无人指使,一切皆是罪臣一人所为。” 我道,“若是本宫认定了有人指使你呢?” 钱广又看了看我,再低下头道,“罪臣是无权无势、无名无利之人,谁会想到与罪臣合谋加害娘娘?” 我挑了挑眉道,“可这么久以来,也没人想到小小一个药吏,竟敢有谋害本宫之心哪。” 钱广似是哑口无言,又不说话了。 我昂然道,“你宁死不肯招供也罢,本宫迟早会把背后指使你的那个人给揪出来,你就在黄泉地底等着瞧吧。” 钱广面露些许惊异,但很快又变得如枯枝败叶一般了。 皇上沉声道,“拉去慎刑司服刑,若是问不出话来,凌迟处死,若是他肯招认幕后主使,便留他一具全尸。” 我紧锁眉头盯了他一眼,别开脸道,“行刑前先把他家中妻子带来与他见一面吧。” 我不想再去观察钱广的表情,原以为他会怕我不肯放过他的妻子,求我饶他妻子一命,说几句诸如他妻子丝毫不知情,纯属无辜之类的话,可他却没发出一点声音,好似无声无息地被人拖走了。 我不禁对此感到费解,难道他的妻子已然命不久矣? 皇上看向我时,我仍侧着身子皱眉沉思,妍儿提醒我道,“娘娘…” 我抬头看她,她向我使了个眼色,偏了偏头,我这才发觉皇上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我茫然地回望向他,他却又移开了眼。 皇上向全双福、庆愈两位太医道,“此事到底出在太医院,你俩皆难辞其咎,所幸皇后心细,发现得早,尚未酿成大祸,否则你二人都要性命不保。” 全太医和庆太医当即跪下道,“臣等有负皇上嘱托,用人不明,还请皇上重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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