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道,“全双福身为太医院副院使,全权负责为皇后养胎事宜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朕姑且念你多年来尽职尽责,不予重罚,只罚你下年月奉减半,但若再出差子,你便自己摘了乌纱帽,回家养老去吧。至于庆愈,官降一级,从五品降为正六品,继续负责照看皇后,若能保证皇后顺利生产,届时便直升为正五品,如若不然,这太医院也用不着你了,你便和全双福一起辞官归乡去吧。” 全太医和庆太医齐齐叩首,“谢皇上开恩,臣等谨遵圣意,定当尽心竭力,再不敢有半点疏漏。” 皇上点点头,“嗯,那皇后如今这身子该如何调养?” 全太医道,“回禀皇上,因及早发现异端,皇后娘娘的身子所幸未有大的损害,只需滋补疗养两日便可恢复。” 皇上又再“嗯”了一声,目光如剑地盯了他一眼,“那还不快去准备给皇后调理身子的良药。” 全太医忙应了声是,“微臣这便回太医院抓药,微臣告退。” 皇上又瞄向庆愈,“你也去吧。” 庆愈亦道,“嗻,臣告退。”与全双福一起躬身退后三步方才转身离去。 我松了口气,好在皇上未有重罚,否则换个新的太医负责给我诊脉安胎,我可更不放心了。说来那幕后指使钱广之人,保不准也是希望给我换个太医护持的,毕竟这宫里的心计总是一环扣一环。 只不过皇上不是个糊涂人,不会着了歹人的道。我更不会。
第24章 尽职尽责 我与皇上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我微微扬唇,可还未及说些什么,便听玉妃怠 我与皇上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我微微扬唇,可还未及说些什么,便听玉妃道,“皇后娘娘受此惊吓,皇上合该留下多加抚慰才是,不若皇上今晚便宿在永乐宫吧。” 我十分诧异地越过皇上望向玉妃,一向娇纵的她竟能说出如此谦让的话来,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然而我诧异归诧异,该表现出的端庄大度还是一点也不能欠缺的,于是我道,“妹妹能有这份心,本宫很是感念,然则君无戏言,皇上本已到了妹妹的钟粹宫里,定是答允妹妹今晚陪在妹妹身边的,本宫无甚大碍,难为皇上与妹妹跑一趟已很过意不去,怎好让皇上变卦,强留皇上在本宫这儿呢。” 玉妃声如莺语,“娘娘…” 她今日妆扮以烟粉色为主,脸也扑得粉粉的,看起来煞是稚嫩可爱,如此娇羞中带着点儿不知如何是好地唤我一声“娘娘”,让我的心怦然一动。 我立刻望向皇上,“还请皇上早些陪玉妃妹妹回钟粹宫歇息吧。” 皇上面无表情的人看着我,我只一副笑不露齿的从容模样,而玉妃痴痴地望着他,显然一副口是心非,表面上大方推让,实则内心巴巴地盼着皇上和她一道回宫的样子,两相对比之下,皇上实在很应该陪玉妃回钟粹宫去。 可我忘了,圣意难测,皇上的心思从来不是我能揣摩得透的。 皇上道,“玉妃,朕改日再去陪你。”不等玉妃置词,便对下人道,“送玉妃回宫。” 玉妃身边的沉鱼应了声是,玉妃又一次含怨带痴地看了看皇上,也看了看我,道了声“臣妾告退”便从殿内离去了。 我看着她纤纤婀娜的背影,感叹于美人无论何时都这般惹人怜爱的同时,又默默在想,我是真心希望皇上陪她一起回去的,可不知她会不会以为我是欲擒故纵,刻意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惹得皇上非要留下不可了。 所谓做人难,做皇后更难,便在于此了。 我正神游天外,皇上便默默看着我,直至我回神,他道,“为何不最先告诉朕?” 我正儿八经道,“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敢动辄打扰。” 皇上道,“难道在你看来,有人暗中谋害皇嗣是小事,朕不需要参与?” 我心里一惊,颤声道,“臣妾绝无此意,只是想待事情查清再向皇上禀明。” 皇上冷笑一声,“待事情查清?自你有孕至今不过短短一个半月,撇去你闭门不出的那一个月不提,你这些日子都经受了多少事,一桩接着一桩,你以为几时能查得清?” 我顿了顿道,“皇上不会又要臣妾禁足吧?” 看他这架势,这言下之意分明是说我一不安生就惹出许多事端来,为保龙胎还是不见人不出门的好。 皇上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复杂,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怜惜,又有些气得没话说。 但我闻见他衣袍上沾染的花香,便想起玉妃——那是玉妃独有的水茉香,尤为清新宜人,是寻常香料比都没法比的,连珍贵的龙涎香都不及其清淡雅致,余香经久不散。 想来皇上先前在钟粹宫时,玉妃已对他投怀送抱,多有亲昵之举,故而周身清香便沾上了皇上的身。 若非为着我的事,约摸皇上此刻已经温香软玉在怀,乐不思蜀了。 皇上道,“朕自然不会无端责罚皇后,只是皇后从不让朕省心,若任由皇后随性自我,朕唯恐有令朕遗憾终生之事发生。基于此,朕在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呆呆地问,“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皇上道,“若是朕要求皇后出行前都要向朕报备,最好是等朕闲时相陪,若朕实在抽不开身,而皇后又非要出门不可,也要尽早回来,切勿流连在外,皇后意下如何?” 这不是赤裸裸的监视吗? 我讪讪道,“皇上如此关心臣妾的一言一行,臣妾不胜感激,只是臣妾尚能行动自如,怎敢劳烦皇上时常相陪,况且皇上后宫中有许多人,并非只有臣妾一个需要皇上关心,前阵子皇上对玉妃多有冷落,眼见玉妃愈发消瘦,容颜也略显憔悴,皇上合该多加疼惜才是,怎好为了臣妾一而再地赶她走呢?” 皇上神色阴暗地盯了我一眼,“朕是去是留,朕自有主意,皇后不必对此过多置议。” 我恭敬地应了声是,“只是臣妾作为六宫表率,自当以身作则,若是臣妾每每出行都要皇上陪同,那后宫嫔妃皆学着臣妾这般,只怕皇上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皇上道,“皇后这会儿倒会为朕着想了。” 我微微垂首道,“皇上,臣妾心里时刻惦念着皇上,自然事事都要为皇上考虑周全。” 皇上凝眸看了我一会儿,忽而低笑道,“是么?” 皇上最近是把这两个字当口头禅了么,为何我印象中皇上总是用这样苦笑的表情问我,“是么?” 当然是了,我觉得他这么问,纯属多余。 皇上又道,“朕原本在钟粹宫陪玉妃用晚膳,听太医院的人来回话说皇后这里出了事便立马赶来了,朕如今还饿着,皇后能否给朕准备些饭食?” 我不由得一叹,“想来玉妃本是为皇上精心准备了一顿晚膳,可皇上为了臣妾却是辜负了玉妃一番心意。” 玉妃满心想着如何讨好皇上,自然对他的喜好偏向了然于心,相比之下,我既没有日日盼着皇上来,也没有想过魅惑皇上,让皇上对我日思夜想,恨不能时时在一块,抬眼就能看到,片刻也不分离。 我总觉得皇上应该对玉妃更好一些,玉妃待皇上之心比我更值得皇上珍惜。 哪知皇上蓦然压抑着怒气道,“皇后就这般希望朕去陪着玉妃么?” 我毕竟是个识时务之人,况且我与玉妃貌合神离,谈不上有什么交情,自然不会为了她惹恼了皇上。 于是我道,“臣妾不过是心中有愧随口说说罢了,臣妾虽为皇后,也是女子,哪有不希望夫君陪在自己身边,反而要赶去旁人处的道理。” 皇上脸色不佳地呆坐着不说话。 我道,“臣妾也还没用晚膳,要不皇上陪臣妾一道用些?” 皇上沉闷地点了点头。 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哄他高兴,只得暂且转到饭桌前,然而皇上还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不论我如何满脸堆笑,没话找话说,他都不理不睬,任由我面上带笑,实则辛酸疲累地唱了出独角戏。 而后我与皇上回寝殿中休歇,皇上瞧见针线篓子里的那枚荷包,虽没说什么,可眼风总有意无意地往那上边扫。 我执起那枚绣了一半的荷包,汗颜道,“臣妾女红不精,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道,“那是云纹?” 我讶然道,“皇上能看得出来?” 皇上“嗯”了一声。 我道,“皇上真是目光如炬。” 皇上随手携起桌上的一本医书来看,我想他看了这个就会明白,我有多在意腹中胎儿。 皇上道,“皇后怎么有闲心绣荷包了?” 我道,“平日里无所事事的时候打发时辰罢了。” 皇上又闷闷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书页上却好似压根儿没看那上头写的什么。 我又随口道,“臣妾入宫后从未给皇上送过什么,诚然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什么都不缺,可臣妾少时曾听人说,寻常人家的妻子常为夫君织衣补鞋,若是妻子手巧,夫君的一应用物可能都是出自于妻子之手。妻子不以为劳,反而觉得此为幸福所在,想来是看着夫君穿着自己亲手制的衣裳,内心便觉得满足欢喜吧。” 说到这里,我由衷叹道,“可惜臣妾自幼贪玩,未能学得母亲的好手艺,如今再想学也得从小物起始,便着手绣了这枚荷包。” 我看着荷包上歪七扭八的纹路,越看越不像样,简直惨不忍睹,便随手丢到一旁,“只是臣妾初学,手艺太差,又没甚天赋,绣得这样实在羞见天颜。” 皇上放下手中书卷,忽然两眼亮亮的看着我,“皇后的意思是,这荷包是皇后为朕而绣的?” 额…可以这么说… 我讪讪道,“虽是如此,但臣妾绣工不精,这样的荷包哪能拿得出手,还是臣妾自己留着吧。” 皇上竟含着笑意道,“无妨,既是乐儿一番心意,朕欣然领受。” 我犹豫道,“可是…” 皇上双眸似明珠一般,定定地望着我,“只要是乐儿亲手为朕做的,朕都会视若珍宝。” 珍、珍宝… 我张了张口,有点儿说不出话来,又瞄了那荷包一眼,那图纹实在太不成样,线脚粗细不均,用色略显诡异,尤其样式奇形怪状,皇上能一眼看出来是云纹都出乎我意料,可他却说将会视若珍宝? 皇上一改阴沉的脸色,不善的态度,极温柔地道,“乐儿,时辰不早,与朕就寝吧。” 我低低应了声是,随即与皇上各自去沐浴更衣,再穿着寝衣回到寝殿,皇上牵着我的手步入里室,走到床前,双双坐于床畔。 皇上搂着我的肩,亲吻了我的鬓发,声音变得尤为细腻,“乐儿,朕听闻你出了事,心中极是不安,好像什么也顾不得了,如同失去理智一般,你可能理解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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