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她这疯魔的样子,简直无药可救,心里那点歉疚顿时化为乌有,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我从座椅上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她身前,妍儿紧张地低唤一声,“娘娘。”我置若罔闻,她不敢拦阻,只得亦步亦趋地紧跟在我身旁。 苏挽心虽然笑得很大声,浑身都在打颤,可她眼里全无笑意,反而泪流不止,想来她心中也明了,她这一生已经毁了,毁在她自己的手上。 我凝神俯视着她,口气颇为深沉,“从一开始本宫就很难相信,若无人胁迫唆使,你怎会亲手打掉自己的孩子,本宫从无害你之心,你又怎会将所有事都怪到本宫头上?” 为了直视她双眼,我慢慢地蹲了下去,“究竟真正害你之人是谁,难道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没想明白?” 苏挽心一改先前的发狂之态,瑟缩着往后挪,神色异常惊惧。 我死死地盯着她,“你幽居冷宫,成日里咒骂本宫几句也就罢了,你怎么还有心思来谋害本宫,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纵然你侥幸得逞,本宫和你一样痛失孩儿,你大仇得报还不是只有死路一条?需知当初是你自己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你既把身家性命看得比那孩子更重要,如今又为何自掘坟墓?即使这一切皆是你一人所为,背后也一定有人挑唆。” 苏挽心像被吓破了胆,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轻轻拂过她的鬓发,用一种安抚式的语气道,“背后挑唆之人,才是真正害你之人,你难道要为害你之人作嫁衣裳,还要为她守口如瓶,保全她此生的荣华富贵?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孩子,没有权势,更不会再有恩宠,你已穷途末路,再无翻身的可能。如今你若还想报仇,还想苏氏满门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便告诉本宫,这段时日以来,是谁在暗中假意关心你,向你示好,实则操控你,拿你做杀人的刀子?” 苏挽心面上一丝血色也无,两眼睁得滚圆,眼珠左右摇摆不定,想必是在回忆与那幕后之人之间的种种。 我稍稍退后一些,给她考虑的时间,然而正当她预备开口时,春眠忽然在旁喊道,“小主,清醒过来,切莫着了她的道。” 苏挽心身躯一震,蓦然恢复成先前的疯魔样,见我和她挨得近,活像见了鬼似的用力把我往后一推,我手撑地面坐到了地上,她却受不住反推之力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妍儿惊慌失色,“娘娘!”忙跪下来扶我,“娘娘,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伤着,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我拽住她的手道,“不必了,本宫没事。” 苏挽心还要扑过来,我赶忙向一侧闪避,但因装束厚重而行动受限,眼看就要羊入虎口,妍儿惊慌地挡在我身前,“娘娘小心!” 所幸沈侍卫眼疾手快,来去如风,及时地拦下了苏挽心,但为避忌身份及男女之嫌,沈侍卫与她沾之即离,又因沈侍卫是练家子而苏挽心是一名弱女子,沈侍卫手上稍一推搡,也没用多大力气,苏挽心便跌了个大跤。 沈侍卫当即变了颜色,需知苏挽心再如何不济也是皇上的女人,何况皇上将其废位的诏书还未颁发下来,她此时仍是贵人,我若要论罪罚处,沈侍卫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但我必然不会这么做,我理应多谢沈侍卫,谢他又及时地救了我一回。
第28章 权衡轻重 到这一步,要想从苏挽心口中探出消息是几乎不可能的了,苏挽心侧躺…… 到这一步,要想从苏挽心口中探出消息是几乎不可能的了,苏挽心侧躺在地上像个翻倒的瓢虫一样不断挣扎抽搐,口中还不停地喊着,“贱人!贱人…你这贱人…都是你害的…是你害了我…” 我漠然地看着她,“是你自己蠢,怪不得本宫。” 苏挽心兀自喋喋不休,我也不耐烦了,便命人拿抹布塞住她的嘴,再把她手脚绑在身后,再望向她时,我心中五味杂陈。曾在琴韵阁对弈的场景仿若昨日,彼时温文淡雅的女子如今却成了个疯妇,我不想再盘问下去,反倒目光复杂地看了看春眠。 妍儿扶着我站稳,春眠安安静静地跪在我跟前,我忽然觉得春眠看似忠诚,可她的忠诚未必是对苏挽心,甚至于保不准苏挽心变得如今这般,她占了最大的功劳。 我声色沉稳地对着春眠道,“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纸是包不住火的,毕竟你家主子不会放过本宫,而本宫也不会从皇后的位置上退下来,永远不会。” 我相信她听得懂我话里的意思。 春眠抬眸望着我,我与她并无深仇大恨,可她那眼神却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 她道,“皇后娘娘,人在做,天在看,岂不闻登高跌重的道理?奴婢一己之力自是无法与您抗衡,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您终有一日会像奴婢这般跪于人前,感受到绝望的。” 我并不忌惮这俩主仆的疯言疯语,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堵得了一时堵不了一世,何况挨几句骂也不会让我掉块肉,不当回事就好了。 只是春眠的这些话引起了我的反思,难道我曾在无意中害过她或者她身边的人?为何她说得好像是我对不住她在先似的,她倒成了勇于反抗的受害者。 苏挽心仍然极其怨毒地盯着我,一身破衣烂衫再不复初时绰约风姿,我可怜她却也不想再见到她,便把接下来的事都交由沈侍卫处理,至于春眠,我打算过后仔细查查她的底。 我从这脏乱污秽、阴气森森的宫殿中走出来,正瞧见三两侍卫守着一个铁笼子,里边关着那群上蹿下跳不得消停的黑鸽子,说起来它们也是一群无辜的生命,平白落到苏挽心手里,便成了害人害己的工具。 畜生如此,人亦如此。 在回永乐宫的路上,妍儿跟随在旁小声嘀咕,“娘娘,咱们到那鬼气森森的地方跑一趟,啥好也没捞着,还听了满耳朵恶毒之语,受了一肚子气,娘娘这是图的什么啊。” 我叹道,“不过是送苏贵人最后一程罢了,有什么可抱怨的,不亲眼看看她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本宫怎能安心让她去。” 妍儿也叹了口气,“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疯成那样。” 我揉了揉额,“一个疯子,却能想到利用黑鸽子来害本宫,你觉得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妍儿吃了一惊,张了张口道,“可奴婢观摩她那般夸张的举止神态,不像是伪装出来的,难道娘娘觉得她是在做戏?” 我道,“真也好,假也罢,本宫间接害了她的一生,却也因她而被冠上毒后之名,还险些被废去皇后之位。本宫对她一再容忍、不予理会,反倒酿成今日苦果,可见对于某些人而言,容忍是没有用的。” 唯有当机立断,狠下心肠,方为上选。 凤辇停在永乐宫门前,我扶着妍儿的手刚迈过宫门门槛,便觉得不大对劲,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 殿门外的小薛子三步并作两步凑过来向我道,“娘娘,皇上已在殿内久候多时了。” 我讶然道,“皇上怎么来了?” 小薛子摊了摊手,“奴才不知。” 我悬着一颗心步入殿内,皇上正端详那本蓝面医书,明明察觉了脚步声也只做不知。 我在他跟前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的目光从书页上移向我,“皇后可算回来了。” 我心虚道,“臣妾不知皇上会来,因此出宫…走走。” 皇上把那本书往桌几上重重一丢,声音里压抑着怒气,“还敢瞒着朕!” 我垂眸道,“臣妾知错。” 皇上道,“朕不许你去的地方,你偏要去,你就这般不肯听朕的话么?” 我无言以对。 皇上从长榻上起身,我连头也不敢抬,只觉得周遭的气氛十分紧张,他越靠近,我越惶恐,甚至于禁不住地倒退一小步。 皇上再度发问,“若是你执意亲审苏氏,朕可以陪你一起,只需等朕将亟待处理的公务处理好,朕便会来陪你,可你就这般等不及么?” 我道,“臣妾不敢因私人之事耽误皇上处理国家大事,况且臣妾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么,皇上不必担心,也请皇上别生气。” 若是让他晓得我被苏挽心推了一下,还差点儿撞倒…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哪知皇上看出我闪烁其词,有所隐晦,竟转而对妍儿道,“你来告诉朕,皇后在冷宫中可曾发生危险?” 妍儿忽被点名,立刻惊了一下,惊惶抬头看了眼皇上,又往我这儿瞄了一眼,我还来不及对她有所示意,她便赶忙低下了头,“回皇上话,娘娘只在审问过程中被苏氏推搡了一下,其余并无异样。” 我绝望地闭了闭眼,这丫头有必要这么实诚么? 我感受到皇上周身气势的威压,不觉又后退了一小步,“皇上别担心,臣妾没事。” 皇上沉声道,“你若有事,朕该怎么办?” 我心知他随时都会爆发,已做好了跪地求饶的准备,“皇上,臣妾并非不遵圣意,只是臣妾与苏氏之间的恩恩怨怨,唯有当面说开了,方才能有个了断。诚然臣妾险些遇害之事证据确凿,容不得苏氏不认,但追根究底,她是在记恨臣妾害她失子之事,可天地明鉴,臣妾从未有过害人之心。臣妾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笔烂账,臣妾怎能不与她算个明白?” 我不晓得这一番解释在皇上看来算不算牵强,只是依照他前两年的做派,只怕又要阴阳怪气地数落我几句,而后拂袖而去。 若真如此,倒还算好的了,顶多往后一段时日,皇上因生我的气,再不踏足我这永乐宫罢了。我真正怕的是他又要罚我禁足,这也不许我去,那也不许我干,还要叫人日日盯着我喝安胎药,生生要给我闷死苦死才罢休。 我忐忑地定在原地等候皇上发落,内心还在琢磨一会儿该说些什么多少能让皇上消消气,罚我也就不至于罚得太重,哪知一个身影罩下来,我竟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皇上道,“朕明知道你不会甘心,你一贯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的性子,即使朕不许,你也不会听,或许是朕不该拦着你,朕该同你说好,等朕处理好了政务,便来陪你,你要去冷宫也好,去天牢也罢,朕都会陪着你。若真有什么危险,自当由朕挡在你的前头,而非屡屡在事后徒劳无益地生闷气。” 我万想不到皇上会一反常态,还说出这些话来,我心里生出一种久旱逢雨的欢天喜地之感,前一刻的惶恐不安好似成了错觉,可突如其来的拥抱又使我不知所措。 我在他怀里动了动,不自在地推开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皇上,您…没事吧?” 怎么跟吃错药了似的… 皇上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我道,“乐儿,与其空有担心,不如和你一起面对所有的事,别再让朕独自担惊受怕地等着你,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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