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还坐着几位王爷与朝中重臣,其中就有元妃之父姜邑及容妃之父夏定渊。 我十分恭敬地道,“臣妾一心忙着照顾太子殿下,一时忘了时辰,未能提早赴宴,还请皇上见谅。” 皇上道,“无妨。” 晚宴以一场绝美的歌舞作为开席,十二个妙龄女子像是夜间精灵一般婀娜动人,伴乐是由古筝与长箫相和,曲音宛如天籁。 待至歌舞毕,皇上举杯与众人共饮,众人皆道,“谢皇上,皇上万福。” 我因刚出月子不宜饮酒,便以茶代酒一饮而尽,众人纷纷说起祝贺之词,无外乎太子厚福,我得上天恩赐之类。 我端庄而有礼地一一回应,又得了不少赞誉,王公贵族们都对我这个皇后赞不绝口,我心里却只觉得疲倦。 往年的我在宴席间好似可有可无,兰氏外戚势弱,父亲又极少对我表示关心,更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对我多加问候,我亦不能与其他朝臣有所往来,否则就会被视为结党营私。 出于种种顾虑,我一直是有如飘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四方皆是茫茫无际的水,无依无靠,没有着落。 而如今我母凭子贵,从前忽视我的人,也不得不给太子一个面子,向我道一声恭贺。 尽管我并不看重,甚至感到厌烦。 我越发地心不在焉,好容易熬到散场,我对皇上道,“皇上今晚可愿来永乐宫陪伴臣妾?” 皇上凝望着我道,“皇后近来想是尽心照顾太子,瘦了些,今夜也累了,还是早早回宫歇息吧,朕改日再去探望皇后。” 我忙道,“皇上果真不来吗?皇上亲封漠儿为太子,臣妾还未能向皇上行谢礼。况且太子久未见皇上,怕是也想念得紧了。不过半夜罢了,皇上真就抽不开身吗?” 皇上默了一默,却仍道,“朕还有些要务处理…” 我打断他的话,“夜渐深了,皇上有何要务需得漏夜处理吗?” 皇上顿了顿,别开头,太子忽然啼哭起来,我心里一紧,忙回身看顾太子,把他抱在怀里哄。 皇上约摸是端详了一时,在我身后道,“朕先回恪勤殿了,皇后也尽早回永乐宫吧。” 我抱着太子转身,皇上已然提步离去。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酸楚。 我与皇上夫妻一场,如今更有了孩子,却不想落到连对方一面都不愿见的地步。 我直望着他走出晏清宫,离我愈来愈远,当他迈过门槛,转过长廊,我却觉得他像是没入夜色一般。我置身于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可唯一的温暖,是怀中孩儿带给我的。 从前他为了不叫他人看低我,即使生我的气,也不会当着他人的面丢下我,就像那时在披香殿,我捅了娄子,他也不过是凶巴巴地命我同他一道回宫。 而不是像今日这样,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 也许曾经我有很多次机会走近他,却是我把他推远了。 但,真的没有回寰的余地了吗? 玉妃、元妃、容妃看我的眼神都似有不同,可我无心关注,便就回永乐宫去了。 三日之后,皇上将前远征大将军下狱的消息传来,我心里一阵绞痛,闭了闭眼还是止不住地落了泪。 我举步到院子里走走,一塘荷花还未及赏观便已开到末期,盛势总是短暂,其实花也好人也好,最好的时候往往是接近鼎盛之时,而非是最为绚烂的那一刻。 那一刻的心境总是充满落寞,因为没了期盼,没了念想,没了追求。 姜禾走到我面前恭敬行过大礼,再道,“娘娘凤体尚未将养完好,不宜久晒不宜受风,还是早些回寝殿歇息吧。” 我道,“那么本宫父亲年过六旬,在战场上负了重伤,归来后好容易救回性命就被皇上下了狱,你觉得本宫父亲受不受得住?” 姜禾因日光刺眼而微微蹙着眉,“娘娘应当相信皇上。” 我哂笑一声,“本宫信与不信,有何分别?” 姜禾无言以对,垂下眼眸。 我却挑起她的下巴,“若你能替本宫挽回皇上的心,或许本宫便可免却许多烦忧。” 姜禾脸色一白,“娘娘深知皇上不是三心二意之人。” 我嗤道,“所以你也帮不上本宫,又何必三番四次地假借宽慰之名到本宫跟前露脸?” 姜禾显是羞愧难当,极力稳住心神,仍然平静地向我道,“娘娘既是认同奴婢所言,就更应当相信皇上。其实娘娘不是不信皇上,而是关心则乱,娘娘也有糊涂的时候。” 我慢慢放下手,“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姜禾后退半步,躬身道,“奴婢不敢造次,若是惹恼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我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往后若无必要事,就不必在本宫面前晃悠了。” 姜禾镇定自若地应了声是,恭敬退下。 我心里不是滋味,快步回到内殿,太子忽又啼哭,乳母心惊胆战地哄。 展眼又过了三日,听闻皇上命人将败军之将兰征,即是我的父亲押上了朝,父亲对一应罪状供认不讳,将一应罪责尽揽上身,连半句争辩也没有。 皇上细问他战场上的形势状况,父亲只闭口不言,由得他人夸大其词,乃至于颠倒黑白。 父亲如此作为,皇上也不好保他,当下就有朝臣请求皇上严惩,便是剥爵削权,抄家充军也不为过。皇上犹豫再三施行缓兵之计,说是罪证不足,押后再审。 我问小薛子,“抄家充军这四个字,出自于谁之口?” 小薛子战战兢兢道,“回皇后娘娘话,是吏部尚书姜大人所说。” “是么?”我倚在扶靠上的手动了动,又转目望向旁侧案几上的茶杯,“那便随本宫亲自到毓秀宫去看望看望久无圣宠的元妃吧。” 歆儿忙道,“娘娘…” 我头一抬,“怎么?” 歆儿像是被我阴狠的神情吓到,竟是没了言语。 我施施然站起身来,“摆驾毓秀宫。”
第66章 立威 凤驾停在毓秀宫宫门前,我离座提步,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小薛子在前头高喊! 凤驾停在毓秀宫宫门前,我离座提步,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小薛子在前头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毓秀宫众人包括元妃在内,都得向我行跪拜礼,只是我没有想到容妃也在。 我昂然道,“都起来吧。” 众人道,“谢皇后娘娘。” 我侧眼望向容妃,“容妃妹妹也在?本宫一向知道容妃妹妹同元妃交好,却不知你俩的姐妹情已深厚到密不可分的地步,倒叫本宫好生羡慕。” 容妃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等自然都是皇后娘娘贴心周到的好妹妹。” 我皮笑肉不笑道,“倒不是本宫不愿,只是本宫贵为皇后,不能与两位妹妹平起平坐,以免坏了宫里的规矩。地位悬殊之人,自是不能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本宫从无此意,两位妹妹也莫要心存痴妄才好,否则本宫打狗还得看主人,是手下留情为好,还是公事公办为好?若要留情,又该留几分情?” 我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稍稍上扬,“本宫自小便养尊处优惯了,不大懂得人情世故,以往本宫大度,许多事不去计较,但不计较是一回事,不能计较又是一回事。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可偏偏就有许多人不懂得这之间的道理,只因本宫宽宏,便愈发肆无忌惮,甚至于不把本宫放在眼里。” 我慢悠悠地迈步往前,“想来做人做事还是不能太善良,古语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自是有它的道理的。” 我大摇大摆地步入正殿,也不管身后的容妃与元妃听了我这一番话是什么脸色,径自上座。 容妃与元妃随后跟来,见我如此,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我对元妃道,“听闻你宫里有个叫做俊荣的小太监,不知他此刻身在何处?本宫想见见他。” 元妃愣了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回娘娘话,臣妾宫里是有这么个奴才,但臣妾也不知他现下在哪处当差。” 我冷冷道,“那就把你宫里的太监都喊过来吧。” “这…”元妃踌躇不决。 “放肆!”我大喝一声,“本宫的命令,你竟敢不从?” 元妃忙道,“臣妾不敢。”转身对毓秀宫的太监首领使了个眼色,那太监首领立马从门边窜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把十二名小太监一起召了来,加上两名首领太监,共计十四人尽皆跪在了殿上。 我中气十足地问道,“谁是俊荣?” 一名跪在尾端的小太监膝行而出,伏身道,“奴才俊荣,拜见皇后娘娘,” 我眯眼看了看他,“来人哪,给本宫掌他的嘴!” 小太监立时哭喊起来,“奴才不知犯了何错,皇后娘娘为何要惩治奴才,还请皇后娘娘给奴才一个说法,让奴才便是死,也死得明白!” 我置若罔闻,小薛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扯起他的身子,扬手就是一巴掌,反手再一巴掌,打得他鼻青脸肿,眼冒金星,且没有我的指令,小薛子不得停手。 眼看俊荣被打得东倒西歪,牙都落了两颗,又一再被小薛子拽起来狠狠甩下一耳光,元妃立不住了,上前一步道,“娘娘,这奴才究竟犯下何等错处,竟惹得娘娘如此恼怒,连争辩的机会都不给,便就施以这等刑罚。” 又是响亮的一记耳光打下,那太监属实是撑不住了,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拽都拽不起来。 小薛子回头问询我的意思,“娘娘,这人怕是就剩一口气了。” 我摆了摆手,他便暂且退至一旁。 我好整以暇地望着元妃,“你宫里的人在外头乱嚼舌根子,你竟毫不知情?” 元妃迟疑了一下,又低着头偷望了一眼容妃,继而道,“臣妾委实不知皇后娘娘所指为何。” 我冷哼一声,“这狗奴才造谣歆儿与大内侍卫沈承翊有染,无凭无据竟敢诽谤本宫的贴身侍婢,真是胆大包天,罪当问斩!” “至于你,”我盯着她道,“元妃管教奴才不当,竟惹出这些幺蛾子来,本宫念在你服侍皇上两年多来还算是尽心尽力的份上,从轻发落。” 我话音顿了一顿,忽而猛地一喝,“还不跪下!” 元妃吓得两腿一软,当即便跪了下去,可她其实并不想跪,只是不禁吓才跪倒,可跪都跪了,立马再站起来又似乎不大合规矩,当下便面露窘迫,呼吸不稳。 容妃着忙道,“皇后娘娘息怒。”同元妃跪在了一处,“皇后娘娘断言元妃姐姐宫里的人在外造谣生事,可有证据?” 我冷笑着看了眼侧方,这毓秀宫可比我那永乐宫精致华美得多了,不仅墙上有壁画,连柱子上都刻有浮雕,角角落落里都没空着,随便扫一眼就能瞧见价值连城的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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