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所幸玉妃娘娘宽宏,不与你这丫头计较,否则可免不了挨顿板子,还不快谢恩换茶。” 歆儿向玉妃跪拜道,“谢玉妃娘娘开恩。”忙忙起身,把皇上手边和沉鱼手中那两杯红枣茶换上了西湖龙井。 玉妃思量片刻,还是不知死活地开了口,“说来姐姐有喜之事昭告天下已有月余,可姐姐这段时日不是在皇上那儿,就是闭门不出,不见外人,满宫嫔妃欲向娘娘道喜都没机会。臣妾连常伴姐姐左右,陪姐姐聊天解闷都是不能,臣妾心甚不安,总想着为姐姐做些什么,是而臣妾…” “所以你想去佛堂敬香,为皇后祈福,愿祖宗保佑,皇后一索得男,为朕诞下皇子,朕便从此后继有人,江山永固。”皇上目光似剑,冷冷地盯着她,“爱妃拳拳之心,急不可待,是而爱妃打算明日就去。” 皇上的脸色变得深沉而可怕,“朕说的对么,爱妃?” 玉妃吓得浑身一颤,跌到地上,双膝跪着,瑟瑟发抖,“臣妾一片真心,还请皇上明鉴。” 沉鱼也跟着跪了下来,躬身垂首。 皇上漠然道,“究竟是一片真心,还是别有居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上!”玉妃泫然欲泣。 “够了。”皇上不为所动,“你惯爱拈酸吃醋,在后宫兴风作浪,朕对你已是多番容忍,可你的心思不该用在皇后宫里。说吧,谁给你递的消息。” 玉妃花容失色,抿唇落泪,好似梨花带雨。 皇上道,“你若不肯说,往后就不必来见朕了。” 玉妃想不到皇上竟如此决绝,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她,委屈兮兮道,“是…是…如梦。” 如梦立刻从角落里窜了过来,跪到我与皇上面前,“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她所犯的虽非死罪,可她是我宫里的人,却做了玉妃的眼线,给玉妃通风报信,以助玉妃争宠。 若我平日里有什么不检点也被她密告玉妃,那我岂不是要被玉妃拿捏?虽则玉妃未必有什么狠毒的心思,可人心难测,为求圣宠,难保她不会生出害我之心。 我无奈地看着如梦,“在永乐宫当差确实没有多少油水可捞,可本宫一向仁慈,何曾亏待过你们,给过你们委屈受?玉妃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做这掉脑袋的事?” 如梦涕泗横流,哭哭啼啼道,“玉妃娘娘只是说皇后娘娘这里若有皇上的消息便给她递个信儿,皇上与娘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奴婢若能原封不动地复述给玉妃娘娘听,玉妃娘娘觉得有用的话,便五十两一句;玉妃娘娘觉着无关紧要的话,便五两银子一句。” 我不禁失笑,“这乍听之下,倒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可你就没想过一旦东窗事发,你会是什么下场?” 如梦伏在地上,“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手肘搁在茶几上,歪了歪身子,“说起来你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啊,皇上才与本宫说的话,就被你传到了玉妃耳朵里。” 玉妃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如梦抽抽噎噎道,“奴婢…奴婢…” 我回忆了一下用膳前皇上与我说过的话,其中不乏撩人之语,不会都被这丫头转述给玉妃知道了吧? 我刻意提高声量道,“还不从实招来,你几时攀上了钟粹宫,跟玉妃说过些什么,还有没有同党?” 皇上瞅了我一眼,我觉得他那是赞许的意思,便更理直气壮起来。 如梦整个人缩成一团,“奴婢真真是头一回这么干,奴婢脑子笨嘴也笨,奴婢不知还没有其他人干这事…奴婢…” 皇上神色淡漠地望向玉妃,“玉妃,你来说。” 玉妃眼巴巴地看着皇上,半晌才道,“臣妾只知皇上来了皇后娘娘这儿,还有皇上明日要同皇后娘娘一道去佛堂敬香还愿的事,旁的一概不知。” 皇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妃顿时泪眼盈盈,“臣妾自知有罪,可臣妾是因为对皇上相思入骨、思念成疾,才做出这等傻事来。臣妾对皇上痴心一片,皇上难道还不明白臣妾的心吗?” 她忽然跪坐在自己小腿上,微抿唇,神色悲愤,作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皇上若要降罪于臣妾,臣妾甘愿领受。” 皇上果然沉默下来,我想他定是心软了,便给他个台阶下:“皇上,念在玉妃伺候了您两年,又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还是从宽处置吧。” 皇上扫了我一眼,对一旁的奴才道,“把这卖主求荣的丫鬟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发落慎刑司。” 如梦吓得魂不附体,痛哭流涕,一个劲儿地磕头,“求皇上饶命,求娘娘饶命…求娘娘念在奴婢是初犯的份上,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奴婢对娘娘始终是忠心的,奴婢真就只给玉妃娘娘传过这一回话,也只有那么一句。” 玉妃诧异地瞪了她一眼,她不觉打了个哆嗦。 我心道还好她没把皇上与我说的那些不足对外人道的悄悄话说出去,眼见她头都磕破了,怪可怜的,便有意为她说几句情,可一转头就对上皇上冷若冰霜的眼神,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小薛子过来生拉硬拽地把她给带下去,她拼了命地哭喊道,“娘娘饶命啊,奴婢千真万确是只得了五十两银子,除了皇上要和娘娘一起去敬香还愿的事,奴婢真的什么也没说。” 五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为了赏银落到如斯田地,这又是何必呢? 但我还是相信她的,她不过是贪财罢了,并非真要背叛我,更不可能和玉妃同谋,挖个坑来陷害我。 我叹了口气,对歆儿道,“去一旁看着,别叫她丢了性命。” 歆儿踯躅不前,暗暗瞧了皇上一眼,又看向我,我下巴一抬,“还不快去。” 歆儿没奈何,只得领命而去。 皇上自是面色不善地盯着我,可我又没违抗皇命,顶多是让打板子的人在歆儿的震慑下自觉地下手轻些罢了,那么粗重的板子打二十下,免不了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想想都疼。 我自认为无可厚非,便挺直了腰板地坐着。 皇上转目望向玉妃,“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往后同样的事情朕不想再见到。如若不然,那钟粹宫便就不该爱妃住着了,倒是冷宫更适合爱妃修养身心、静思己过。” 玉妃楚楚可怜地望着皇上,明珠般的泪一颗颗划过脸颊,那原本精致无瑕的妆容虽有几分凌乱,却也使她多了几分纤细柔弱之美。 我不禁在心中感慨,天生丽质的美人真是无论在何种时候,都别具美感。 她声音极轻,“皇上心里,果真只有皇后娘娘,连一席之地都不肯给臣妾么?” 我怔了怔,她怎么会这么说? 可皇上无动于衷,默然不语。 玉妃颓然地闭了闭眼,哀切道,“臣妾明白了,谢皇上开恩,臣妾告退。” 沉鱼扶着她艰难起身,她两腿发软,一步一挪地离开。 连我都瞧着心疼得很,可皇上却面无表情,看也不多看一眼。
第9章 久违的温存 玉妃到底没对我做什么,在我这安插眼线也只为探知皇上的消息,大约是想营造…… 玉妃到底没对我做什么,在我这安插眼线也只为探知皇上的消息,大约是想营造一种和皇上心有灵犀的感觉,我其实不怪她。 当然她极有可能不只是在我这永乐宫里有所布置,那元妃、容妃乃至于贵人、常在、答应所处的宫里殿外,恐怕都没能幸免。 但皇上显然是不想再追究下去了,想来皇上也是知道玉妃是真心实意倾慕于他的。别说宫里了,就是这世上能有一点真心都是极难能可贵的。 好端端的闹了这么一出,我也累了,想对皇上说要不早点休息吧,转头却发现皇上神色落寞地饮了口茶。 我想了想道,“皇上若于心不忍,方才又何必那般声色俱厉。” 皇上闷不吭声地瞅着我。 我一向大度,便对他道,“要不皇上今晚去玉妃那儿陪陪她吧。” 皇上骤然变色,可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好心好意道,“皇上只要温言安慰,玉妃心里那点不痛快一定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皇上脸色阴沉,声音里却听不出情绪,“玉妃做了错事,自当受些教训,朕并未惩处她,只是告诫她莫要再犯。若即刻就去劝慰,只怕她日后会更不像话。” 我感慨道,“玉妃也不过是太在乎皇上了,情到深处,难免会心生妄念,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皇上深深地望着我,“这后宫之中有谁不在乎朕,难道是皇后?” 我顿了顿道,“当然不是,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后半生的依靠,臣妾当然在乎皇上。” 皇上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些,“那皇后所说的妄念,是指什么?” 我道,“自然是一些自私的想法。” 皇上道,“说来听听。” 我讪讪地看了看他,支吾不语,他向我道,“皇后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便是有逾矩之处,朕也不会怪罪。” 我问:“当真?” 皇上道,“君无戏言。” 我又问,“一定要说吗?” 皇上凝视着我,并不答言。 我清清嗓子,坐直了身子,“就好比说想将皇上据为己有,不许皇上眼里心里有别的女子,也不许别的女子多看皇上一眼。日日把皇上绑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 我不知自己有没有脸红,只听他道,“那么皇后对朕,可曾有过妄念?” 我立刻指天誓地剖白忠心,“臣妾不敢,绝没有过。” 皇上冷眼盯着我,“可皇后方才说情到深处,心生妄念乃是在所难免之事,难道皇后对朕之情只是泛泛,从未入心?” 我… 我方才是那么说的么? 我怎么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 皇上目不斜视地瞅着我,“皇后不说话,是默认了?” 我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回答:“臣妾与皇上夫妻同心,皇上待臣妾之心如何,臣妾待皇上之心便如何。” 皇上竟苦笑一声,“是么?” 不知怎的,我没法厚着脸皮说出个“是”字来,只得垂眸不语。 皇上似是轻叹了一声,“乐儿,朕待你不好么?为何玉妃为了见朕宁可不折手段,而朕来看你,你却要赶朕走?又为何玉妃对朕情深意浓,而你对朕却只有敷衍?是朕待你不好,还是说朕做错了什么,使你如此冷落朕,置朕于不顾。” 我懵然抬头,“皇上…” 只见皇上黯然失神道,“给朕添床新被,朕要就寝了。” 我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可他已往内室走去,我瞧着他的身影心里竟有些许伤感,不知所措地呆了片刻后,吩咐歆儿拿张新被子出来。等到入睡时,皇上把我的被子推到一边,他自个儿盖着新被睡在里头,我又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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