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就有立后的小道消息在坊间传开,百姓们纷纷议论,都在猜测是哪家的贵女,可迟迟没有定论。 而今日颜家小姐大张旗鼓地入宫探望淑太妃,像是平地惊雷,让关注着宫中一举一动的老百姓都说颜家之女是大家闺秀,又是名门之后,品行端良,堪为一国之后。 这消息便是越传越远,越传越离谱,坊间的街谈巷议论将陛下和颜家嫡女的爱情故事都编出来了,什么在琼华宴上惊鸿一瞥,京郊私会,众口说众话,煞有其事的样子。 裴怀度的眸色深沉,看了看杯中的热茶,轻轻摩挲着杯沿,清越的光浮现在眼底,“淑太妃……淑太妃卧病不起,颜晚意不过是来探病的,有何谣言可传?” 卧病不起这四个字让郑明浑身一个激灵,也不敢说什么,只点头应了句是,吩咐暗卫去行事。 刚走去没几步,郑明就又回来了,“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裴怀度知晓她要来问什么事,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脚步声传来,雍容华贵的太后珠钗发鬟,珠光宝玉,锦衣华服缓步行来,眉色凌厉,似有咄咄逼人的姿态,“皇帝,一国之后岂可由一个二婚的女子担当,如此行事,岂不是被天下人看皇室的笑话。” “不若母后当年伙同淑太妃下毒谋害父皇来的笑话。”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或后天写完就发剩下的一更。
第87章 大结局(下) 横眉冷目, 谢太后险些失了仪态,又下意识扫了四周,见没有旁人才勉强平复下混乱的呼吸来。 这件事裴怀度如何会知道,她的手心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袖, 面色也瞬间变的难看。 “陛下这是在说什么?哀家听不明白。” 裴怀度慢悠悠地饮了一口茶, 眉眼淡漠, 没有半分的情绪,“朕要娶谁, 还容不得旁人质喧。太后今日来还有别的事吗?” 见被如此忽视, 谢太后火冒三丈,忍不住扶着剧烈起伏胸膛, “皇帝, 你是一国之君, 怎可如此胡闹。哀家是你亲生母亲,你的皇后便是哀家的儿媳, 如何没有关系。” 后宫的大权本就不在她手中,她做了这个空头太后已经许多年了, 本就心怀不满,如今就连立后都随心所欲, 这成何体统,还是一个曾经嫁过庶弟的女人, 传出去为天下人不齿, 令酸儒书生口诛笔伐。 再者,这宫中多了个皇后也就罢了,偏生裴怀度生出了独宠的心思, 宫中那些嫔妃不是去了太妃宫蹉跎年华, 便是更名改姓再嫁, 这如何使得,宫中没有了妃嫔,她这太后的威仪又做给谁看? 如此想来,她的火气更大了,这些年什么体面都输了干净,甚至还没一个淑太妃活得快活,这让她如何忍的了。 闻言,裴怀度放下了茶杯,抬眸看向了她,深沉的眼睛如含碎冰,让人见之生怖,“太后此言差矣。皇后是朕的妻子,却可以不是你的儿媳。” “你!” “太后稍安勿躁,正好朕也有几个人让你见见,来人,请太后去偏殿。” 接着就有宫女恭敬地请太后去偏殿,不明所以的太后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裴怀度,而后带着几分的忐忑和怀疑走向了偏殿。 天光从窗外流泻进来,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万籁无声,唯有秋风之音拂过尘埃,和光同尘,穿梭过亘古的悠久岁月。 裴怀度看向了窗外的灿烂的光,忽而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光,瘦瘦小小的少年穿过重重宫门,顶着烈阳寻自己的母亲,却发现她正在陪皇兄读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过他。 许久之前,他问过为什么,后来不再问了,不会再有答案,那些心上的伤疤不会痊愈,经年衰败腐朽,成了隐痛。 很快,屋内的平静被打破,传来了歇斯底里地吼叫和打砸花瓶的声响。 一旁的郑明惴惴不安,偷偷看向了偏殿,心想上一次见到谢太后这般情态还是在端王死的时候,那时她发髻凌乱,提着剑冲进寝宫内,逼问陛下为何残害手足,声音撕裂而破碎。 裴怀度的目光还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窗上的烈阳,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谢太后怎么多年还是这样的脾气,真是半点都没改,依旧冲动,依旧愚蠢。 接着便听到了谢太后气势汹汹领着宫人去碧螺宫的动静。郑明迟疑着问,“可要派人去守着?” “不急,再等等。 ***” 碧螺宫内,心下莫名有些不安的淑太妃正朝着佛经,跪在蒲团上念叨着什么,佛口婆心,颇为虔诚,只眉眼中的几丝愁绪,泄露了她此时的焦躁。 刚刚她将颜晚意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关键时刻进宫来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这颜家如斯蠢笨,竟想出了这种法子为颜晚意造势,这是走投无路了将宝压在女人身上了吗? 她早就闭关不见人,若不是颜晚意带着令牌前来先斩后奏逼得她不得不见她,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陛下早就带回了一个女子矜贵着爱护,整这一出莫不是在老虎头上拔毛吗?真是恨铁不成钢。 如今她已是失了势,又时刻担忧着宫外不知何种情况的裴晋北,只能念念佛经求佛祖平安,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宫内的爪牙被处之殆尽,她想要知道宫外的消息是登天之难。 她看着面前沉重的佛龛愣愣出神。 忽而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淑太妃皱下眉头,刚下斥责是那个宫女这般不懂规矩,却苏嬷嬷慌里慌张地小跑进来,“太妃,太后来了。” “太后来便来了,作何慌张。” “太后似是带了毒酒前来。”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淑太妃霍然起身,满眼的不可置信,心像是沉如了深湖,再也触不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苏嬷嬷也没见过如此的阵仗,当下也慌了神,“老奴也不知。” 还没等主仆俩叙上几句话,门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逆着光,一身华服锦袍的谢太后冰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在光影流转下,她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未曾老去容颜的少女,仗义执言,没什么坏心思的谢姝婉。 只是现在时过境迁,再不复少年,如今她们已老态龙钟,在这深宫之中过着无边枯寂的日子。 “太后今日前来……”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而来一个巴掌打得别过头去,身后的奴婢太监纷纷低下了头,不去看眼前的场景。 长长的护甲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刹那间让她不由得怔楞住,剧烈的痛感在脸上袭来,火辣辣的疼让人忍不住抖着身子。 一手便摸到了划出的鲜血,淑太妃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一刻难堪极了,鲜红的血液刺激着她的眼睛,“谢姝婉你要干什么!” 谢太后拿洁白柔软的布擦了擦手指,看向淑太妃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脏东西,眼底是厌恶和痛恨。 “怎么不装了?” 淑太妃气得浑身发抖,面色煞白,“你究竟想干什么?” 谢太后走进了两步,那森冷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颜青宁,你可还记得裴梓灿。” 被埋在记忆里的名字和旧事被人忽然提起,淑太妃作诧异地抬起头来,“废王已被刺毒酒一杯,太后何故提及?” “你是不是以为有人给你背锅了,往日的那些事情哀家就都不会知道了。” 她居高临下,眉眼冷然,凝霜傲雪,此刻冰冷的样子有了年轻时的几分端矜。 身后的嬷嬷知晓她脾气,将闲杂人等一律赶了出去,只留几个心腹在屋内,几双眼睛如狼似虎死死盯着跌倒在地的人。 紧握的拳头渗出鲜血来,淑太妃指节刮破掌心,可这一阵生疼远没有此时此刻的难堪来的重。 “太后所言,我一句都听不懂。” “死到临头,你还狡辩!”谢太后不顾形象地低吼着,面容扭曲,不复从前的端庄,卸下太后皮囊的她十分脆弱。 她定定地闭上眼,忽然平静了下来,“把人带进来。” 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被扔了进来,她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两道血痕留在眼尾处,格外渗人,她张了张嘴,已经被人拔掉了舌头,一身布衣钗裙凌乱不堪,头发打结,像是遭到了凌/虐。 见到此人淑太妃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两步,面露惊恐,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讶然,“你你……不是死了吗?” 那人已经瞎了,又说不出话,被绑在地上如蛆虫,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猛地朝淑太妃这处来,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着实是把淑太妃吓得不轻,飞速朝后退去,哪知身后的嬷嬷目露凶光,一张死人面让她定住不能退后一步。 “看来太妃认得这人。” 如何认不得,当年她亲眼看着这人被挖去眼睛,又一狠心将人沉塘,明明没有听见声响了,如今青天白日的,倒像是见了鬼,她如何不惧? 当年她正是通过这丫鬟把毒给了鲁王裴梓灿,她与南疆有渊源,那毒是从南疆取来的,无药可解,裴灿野心膨胀,竟敢毒杀当朝太子,事情很快败露。 她自认当年的事情做得足够隐秘,出手给药这一条线她自己没一点沾上了,可千万想不到这丫鬟还活着,她明明亲眼见到她死的。 “一个五官不全之人,又能证明了什么,太后如今定罪便是这般轻率了吗?” 她勉强压下慌乱,但声音里的颤抖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谢太后的目光很冰冷,像是看死人一样的表情看她,“我如何想不到,你能毒杀先皇,怎么就不能毒杀我儿呢?颜青宁,当年是你跟我在同一条船上,不曾想你竟然背后捅我一刀。” “你那个废物儿子德不配位,嫉妒成性,不过是假仁假义的伪君子罢了。作为太子没有半点仁德之心,先皇的哪个儿子他不嫉妒,也就你个蠢钝的母亲把他当个宝。” 逝者已逝,谢太后每日求神问佛便是求她儿子早登极乐,在神佛面前说尽他儿子的功德,祈求圆满,但是却在淑太妃的口中听到了如此腌臜的话,她如何能忍? “你个贱/人!不配说我儿!” 当下气极,也不顾什么太后威仪,谢太后直接上手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发髻散乱,头皮都被扯得生疼,本能地想要反抗,却被几个膘肥体壮的健妇控制住手脚。 她面如死灰,巨大的痛感从头皮处传来,仿佛整个头皮都被掀开。 谢太后没了力气便松开了,瞪着一双冷冰冰的美目,大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身后的嬷嬷赶忙上前替她顺着气。 淑太妃好似从鬼门关中走了一遭回来,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汗水浸湿了全身,可她浑身冷得厉害,唇色发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一双眼已然失去了神采。 几息后,她道,“若不是他想杀子期,我又何必动他。他自己嫉贤妒能,不配为一国之君,这样的人若当了皇帝,又如何能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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