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茯苓的头快要伸出去挂着的时候,缪星楚一把扯过来,还险些让她碰到了车板。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白梓冉打趣着她,“茯苓姑娘别着急,现在可以下车了。” 茯苓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不着急不着急,就是很久没出来看过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白梓冉表示理解,不过她初来乍到对这一方的风土人情不太清楚,外头的热闹她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也是第一次来,也别客气了,一起下去走走吧。” 一下马车看到外头真真是热闹极了,来往的人走着,成群结伴,商贩们做着生意四处揽客,吆喝声人声混杂如锣鼓喧天。 在普宁观呆久了,缪星楚习惯了四处安静的日子,觉得悠闲自在,读些医书,思索着治疗眼疾的法子。再远一点的活动就是茯苓带着她在道观里头走一走。 现下到了这样一个喧闹的地方,她一时间不是很习惯,眼疾放大了内心的不安,无处落脚的害怕,不知前路的忧心,还有耳畔不间断传来的人声交流。 因而她行走地就更慢了些,茯苓照顾着她也慢慢走,还时不时跟她介绍着周围的事物,买香包的商贩,做糕点的大娘,还有售精致簪钗的摊主。 走到一处,有时候还会递给她一些物件让她亲自感受一下。 白梓冉也处处照顾着缪星楚,尽量放缓脚步配合着她走路的节奏,说话凑近了说,耐心同她说着一路上的见闻。 几人走着,一路也算和谐融洽,说说笑笑的,还有茯苓这个精灵鬼在一旁调和气氛。 *** 与外界的扑面而来的烟火气不同,距离静园不远外,还有一处园子在环抱群山中,时闻山涧,偶见鸟鸣,分外清幽。名为春晖园。 春晖园的一处高台楼阁里,两人临窗对弈。 宝蓝色锦袍的男子手执起一枚黑子,剑眉皱起,盯着棋盘苦恼了许久,终于像是找到一个合适的落脚的位置,将棋子放下。 对坐的男子气定神闲的放下了一颗白子,接着就听见了对面人泄气的抱怨,并将手里刚拿起的黑子丢进了棋篓里,玉做的冰凉棋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又输了,舅舅你就不能让着点我吗?” 宋嘉润一把趴下,满脸的懊恼,看着面前的满盘皆输不由得心中烦闷。 今天都一直在输,就没有赢过,次次被杀的片甲不留,他严重怀疑,舅舅是来看他笑话的,顺带用精湛的棋艺羞辱他一番。 将手中的白子搁在案上,裴怀度把玩起了手中的玉扳指,淡淡看了愤懑不满的宋佳润,“技不如人还有脸说。朕看你关了几天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如多关几日。” “别!千万别!舅舅我求你了,我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长毛了。再不出去我就要憋死在这里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宋嘉润双手合十做恳求状。 “玉阳关你一下也是该的,知道错哪了?” 说起这个宋嘉润就气愤起来了,“我哪里错了,不就是把梁斐那小子打了一顿,谁让他先挑衅我,还说要跟我比试一场,技不如人就算了,完事了还告状,真是个孬种。” 他上下比划着,少年稚气的脸上满是骄傲,手臂上流畅的线条显出结实健壮的体魄来。 宋国公是武将,当年打败了一众求亲者,赢得了玉阳公主的欢心,抱得美人归。两人婚后生下一子一女,玉阳宠着儿子,事事顺着他,而宋国公是严父,动择就要动手比划,时常和公主因子女的管教问题发生矛盾。 宋嘉润就在自家娘亲的宠爱下长歪了,胡作非为,不学无术。等到玉阳公主反映过来,他就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整日和公子哥们嬉戏玩闹,毫无上进之心,可真愁死玉阳公主了。 这一次的事情是个导火索,梁斐是端泽公主的独子,宋嘉润把人打了就算了,下手没个轻重,那梁斐直接断了腿,鼻青脸肿的只能在家休养着。 玉阳公主是长公主,端泽公主哭闹着上门跟她闹了起来。玉阳一时气愤,就命人把宋嘉润绑到春晖园来闭门思过,还在这罚抄四书五经。 “你还挺得意。”裴怀度冷冷看了他一眼。 宋嘉润被这寒冰刺骨的一眼看得直打寒颤,瞬间骨头就软了,“不不不,我的错,我下手过重,我的错。” 坦诚直白,没点骨气的样子让裴怀度都懒得再瞧他。 今日出门也够久了,郑明给他整理衣着,就准备出门。 独留下宋嘉润这个小可怜倒霉的留在这里,本来宋嘉润还想说两句求裴怀度放他出去,可他冷声留了句话让他缴械投降,老实呆在这里了。 “你书抄完了?” “抄抄……没完。” 别说动了,还没个动静呢,他在这春晖园也不老实,拔草看鸟,射箭投壶一个人也玩得起来。那翻了头一页的书就搁在书桌上,墨水都干了。 眼睁睁看着裴怀度离开院子,宋嘉润在阁楼上的窗子对下面喊着:“舅舅你得空了就来看我,最好让我娘亲把我放出去。” 得到的是他毫不犹豫向前走的背影,宋嘉润探出头去,在风中凌乱着。 裴怀度立于马上,郑明在一旁的马上跟随着,后头还跟着几个人。这次出行是简行,其他跟随着的人手都在暗处。 一行人路过静园,发现这块地方热闹非凡,人潮涌动,来往的人出游踏青,商贩正向着过路的行人大声吆喝着。 人流量加多需多加谨慎,后头的人小心开着路,呈暗中保护的姿态将裴怀度围在其中,穿过这一条大道。 郑明眼尖的看到了离这不远处的西夏公主正在拿着一根簪子往缪星楚头上比划着,言语含笑,身边还带着两个丫鬟和护卫。 “圣上您瞧,那不是公主和周夫人吗?” 裴怀度顺着郑明指的方向看去,不冷不热的“嗯”的一声就移开了眼。 郑明瞧着今日圣上不大有兴致,也不想惊动旁人,故而也就没再说话,装作没看见她们。 他们正准备路过缪星楚她们所在摊位的时候,意外突生。 一根箭直直朝着裴怀度的方向射了过来,力道之大足以穿骨,以利刃之势划破长空。裴怀度侧身一躲,余光却看到了那箭朝着缪星楚的方向射过去。 裴怀度当机立断提剑打偏那只箭,那箭改了方向直接穿射进了小贩支起摊子的木梁上。那力道把摊子推翻了,引起了周围一片的喧哗和尖叫。 仓皇间,又有几支箭朝这边射过来,护卫们抽出剑严阵以待,此时冲出来了身着黑衣的一行人在人群中穿行着,目标明确。 惊慌失措的人们向鸟雀一样四散来开,大声哭喊吵闹着,一时场面混乱不堪。 一支箭穿空而来,就要射中在慌乱中被左右挤出去的缪星楚。 裴怀度冷着一张脸,眼神沉沉如有疾风巨雷,积压着沉重的威严。 他又打过一支箭,看到就要摔倒的缪星楚,伸出手一把拦腰将人抱起来,策马朝前面跑去,耳边听到她的喊叫。 她不停挣扎着。 “是我!” 作者有话说: 激动耶,男女主马上就要二人世界了。 我的终于写到我的男女主单独在一起了呜呜呜呜。
第16章 两人独处 马上摇晃,缪星楚被拦腰抱起一路飞驰向前,耳畔留下茯苓大喊她的声响。 缪星楚挣扎着想要回应,却被低沉的一声呵住,她抖着身子,起起落落的马飞奔,心紧缩着,仿佛悬在半空,失重感撕扯着她。 竟然是他! 刚刚在人潮中发生的骚乱太过突然,她险些就要摔倒,被人推倒踩踏了。不知怎的就被人一把拦起带走了。都来不及反映就在马上了。 “坐好!” 裴怀度将缪星楚安于马上,宝马疾驰,烈风吹来如刀子刮脸,一阵生疼,她闭着眼睛,长睫吹乱不断抖着,手心攥出汗来。 身后不断有人追来,暗卫和护卫倾巢出动,抵挡源源不断的袭击。 一剑横斜过来,就要朝这边刺过来,裴怀度一剑挑开,反肘就是有力的回刺,接着听到闷哼一声,身旁的人从马上摔下来,腹部中剑。 裴怀度感受到怀中人抖得厉害,手一扬掀起披风将缪星楚盖了起来,宽大的披风把她整个身躯包在里头,不漏一点风进去。 他手勒着缰绳,青筋暴起,面色冷沉。 缪星楚下意识抱住了他的腰,一瞬间凛冽的风都被隔绝在外,而她也离他更紧了些。 她感受到他胸膛的剧烈起伏,伏在他身前传来擂鼓般的心跳。随着马的飞驰,上下起伏间她的额头不断撞击着他坚硬的肩膀。 缪星楚低下了头,脸贴近他胸前,抱得更紧了些,实在是撞得有些疼,一突一突的撞击让她的眼睛连㳖㳸着头都在发痛,只得往软的一点地方钻去。 裴怀度正奋力抵抗着四周的敌人,怀中一动,柔软的身躯贴近了,手环着他的腰死死抓住他身后的衣服。 他分去余光往下看,突然一剑横空劈来,寒光穿透,直直刺进他手臂,血刃入骨,划开一道口子来。 身旁的侍卫见状面色大变,冲上去把那袭击之人斩落马下。 在裴怀度怀里的缪星楚清晰地听到了那剑刺进来的声音,接着感受到了他肌肉紧绷着,周身的气息变得凌厉。 一股浓烈的血气钻进了她的鼻尖,铁锈味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冽的雪松香,有些呛着她,这一路颠簸,飞马狂奔,她的胃在顶着,觉得上下坠着难受极了。 可她不敢在这咬紧的关头添乱,这披风之外的人正全神贯注的杀敌抵抗,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吐他满身。 只好强忍着从身心里冒出来的苦楚,紧咬着渗出血的唇瓣,苍白的一张脸皱在了一起,手紧握着不敢放。 头昏昏沉沉之际,她耳边的刀刃相接的声响不断传来,杀气漫天,马声嘶鸣。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遭的声响逐渐远去,只留下一匹马穿梭在路上,好像是穿进了一片林间,枝叶横出被裴怀度利落砍去,或是划破他的衣裳。 缪星楚明显感受到了马行的速度慢了下来,穿林的风带着阴森幽寒,透过被刀剑划破的缝隙钻进披风中,刮在她的脸上。 清凉的风混着新鲜空气飘进鼻尖,她的压抑的痛得到了缓解,头也没那么疼了。 见裴怀度骑马慢了下来,她试探着开口,“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没听见有人回复,缪星楚头上的披风被掀开,沉闷的气息一下四散开来,身上的冷汗被林间风一吹,心里涌上后知后觉的惊颤和心焦。 她就这么被人带走了,茯苓肯定是着急死了,指不定在哪哭着鼻子找她。 一强劲结实的手臂用力拦过,把她抱下了马,找了一处有些不规则的石板将她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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