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茶杯碎裂的声音惊醒了安眠的院落。 接二连三的就是花瓶砸地的声响,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白梓冉颓然地坐在了靠椅上,皱着眉头,手心划过了刚刚的砸落花瓶的碎片,割出了血来,一滴一滴顺着她的手腕滴落在地上,可她毫无知觉。 自从前日起,她所在的院子就被看管了起来,里外都不允许出入,严嬷嬷带着一群人将她院里的人都带去问了一通。 加上纪凡被活活烧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普宁观,压抑的女子们欢喜异常,皆道苦尽甘来,那日送去的三十个女子也都安然无恙的回来。 被拉回来的还有纪凡烧成骨架的尸首,那些往日里听从纪凡指挥的手下都慌了手脚,一个两个知道大祸临头了,收拾了屋内的细软就要逃跑。 可没等她们踏出普宁观便被人捉拿下,通通关在了柴房里等候问审,交代这些年所犯下的罪证,接着就在普宁观的后湖和枯井处挖出了大片的尸骨。 青天白日,白骨皑皑,着实是把人吓得面色发青,浑身寒颤。 白梓冉只看了一眼回到积翠阁便吐得昏天黑地,那腐臭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白骨堆积成山,可见有多少女子惨遭毒手。 她想到了缪星楚,纪凡身死,嬷嬷们也被关押起来,若事情败露,她又何去何从? 正想再踏出积翠阁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院落外被重重包围,原本对她恭恭敬敬的严嬷嬷此时也摆出了一幅严肃冷面,直接就把她身边的人带走,一话不说。 屋内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惊怒交加,白梓冉摔了屋内名贵的宝蓝孔雀瓶,碎片扎进手心,一阵生疼。 以至于烛火未点,门窗紧闭,冷寂一片,只余窗外射进来的光照在了白梓冉的身上,她的手搭在了桌子上,双目无神看着这昏暗的屋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日子真是难熬,像极了从前她在西夏时被不怀好意的姐妹关在柴房里,也是这般的死气沉沉。 那时她尚有翻身的可能,只是瞧着如今这情况,倒像是另一座囚牢。 脚步声从院落里传来,白梓冉抬头看向了门外,手指微动,却牵动了伤口,后知后觉的隐痛才袭上了心头。 门被推开了,天光流泻尘埃无处藏匿,四处飞舞着。 裴怀度走了进来,看到了满屋的狼藉,眉骨积寒。 “为什么关我?”白梓冉不忿的声音传来,最有可能的那个答案,可她心里希望不是。 裴怀度站定了下来,脚下是满地的花瓶碎片,“你心知肚明。” 希望陡然一空,白梓冉呵呵一笑,扯了扯唇角,“那你还来看我做什么?送我上路的吗?” 乍然她抬起了眸,死死盯住他,像是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解释。” “事到如今你还要什么解释,我想做便做了,要什么理由?我最大的错就是给缪星楚做了嫁衣。” 裴怀度看着她发了疯似的眼神,面色冷沉,“白梓冉,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一般,白梓冉哈哈大笑,“裴怀度你问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也变了。你气我负气和亲也好,气我伤你一箭也罢。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时过境迁,往日的情分还在。如今我原原本本的回到你身边,为什么你这般对我?” 裴怀度一挥手冰冷的剑锋寒气逼人,倒映着白梓冉的脸。 “怎么,你还想杀我?”白梓冉丝毫不惧,迎着裴怀度手中的剑的方向而看过去。 剑尖微挑,冷面横刀,只听得剑凌空挥动了一下,几缕发丝便散落了下来,接着剑尖一横,便抬起了白梓冉的下颌,剑上依稀可见刚刚斩落的发丝。 “楚楚与你无冤无仇。” 轻嗤一声,白梓冉冷瞥他一眼,“她得了你,我便肝肠寸断,怎么样,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剑尖往上挑起,逼迫白梓冉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冷漠无情。 “那些往日的情分几分真几分假你我皆知,何必故作情深自欺欺人。白梓冉,朕念及往日你出手相助,千里迢迢将你带回大魏,给你一处安身之所。也问过你你心里想要的去处。你冠冕堂皇地说要住在普宁观修行,却背后散布朕与你情深义重的谣言,朝野皆道朕为了你同太后起了龃龉。如此种种,你可认?” “我……” “当年先是答应了拓跋氏的联姻,站在高楼冷眼看着我被刺杀,而后又试探着要我娶你。大晋高楼墙上的一箭,已了去前尘。你自己选择的联姻之路,怨不得旁人。你的情意浅薄到让人胆寒,虚伪的面孔下又有多少真实。” 往日的伤疤被人狠狠撕开,那些自以为不为人知的计谋原来早就被看穿,有人穿过多年的洪荒,将她深埋的秘密曝在天光低下,一切阴暗与丑陋匕现。 白梓冉塌下了肩膀,再也没有刚刚的理直气壮,泪水从眼眶里溢出,滴在伤口上,刺得她手指颤抖。 “原来,你都知道。怎么多年看我是不是很好笑。我有什么错?我爱着你,可我不能那前途未来去赌,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就算是顶天了也只是三皇兄身边的谋士。而我白梓冉尝过寂寞酸楚,便也在不愿过那些人人踩一脚的苦日子了。可你呢?你瞒了我多少事情?我有今日,你也有错!” 白梓冉死死咬着牙关流下了眼泪,如兰泣露,楚楚可怜,可情态里的那股疯癫和气愤却是歇斯底里的。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像是跨越了多年的沉默。 许久,裴怀度放下了手中的剑,划到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抬起头冷冷看她一眼,看尽了她的虚伪假面,看透了她美丽皮囊下腐朽的肌骨。 “你真是无可救药。” 突然,发了疯的白梓冉就要冲过来握住裴怀度的剑。 剑一扯,白梓冉便跌坐在地,腿上刺上了满地的花瓶碎片,鲜血直流,她泪流满面。 “凭什么!凭什么!裴怀度你就是欠我的,我为你受过伤,挨过刀,遭受过无数白眼和冷遇,你一辈子都欠我的!” 她声嘶力竭地大吼着,面目狰狞,没有半分往日的矜贵自持样子。 “我不杀你,你爱呆这普宁观,便一辈子呆在这里。楚楚的账,她自己来算。我的账,已经算清了。从此,我们永不复相见。” 裴怀度深知白梓冉这样一个野心十足的女人让她一辈子呆在普宁观老死,她会痛不欲生。 此后,她是生是死,再与他无干系。 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 恍然间想起他刚到西夏的时候,扯坏衣裳被人在小巷里暴打,鼻青脸肿浑身是伤。那日她一席红衣骑装策马而来,肆意轻狂,驱散了那些施暴者。 她轻快的声音传来,“小乞丐,可以走了。” 接着她便纵马远去,银铃清响,只留尘土飞扬。 多年后的今天她一身华衣锦服瘫坐在地上,像是记忆里明媚的花萎去,失去了芳华,碾落成泥土,蒙上灰尘,珠玉不在,只余颓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真的卡文卡死了,真的好晚了,对不起追更的小可爱了。 晚安~ 有小可爱说起真相大白的事情,快了快了,推进几个剧情就到了楚楚见到裴晋北了。 这本文不长哈~第一次写文走到今天非常感谢每个读者的支持,祝岁岁平安,所愿皆成。
第60章 知晓 齐王府主屋的菱花窗大开着, 外头的光洒落在窗台处,随着日头的斜照而渐渐偏移,照进屋内,珠帘上流光溢彩, 散在地上呈现出点点的阴影。 此时里屋的人都严肃地低着头, 弥漫着一种哀伤忧愁的气氛。 女主人姚晚棠懒散地坐在了窗前, 将纤细的手指抬出窗外,感受着微凉的日光, 如同她此刻的静默。 她的眼神稍显空洞, 没有焦距地看着外头青石瓷砖上的缝隙,那缝隙无限放大, 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进去。黑黝黝的洞口里, 看不见一点光亮。 外头的日光灼热, 可她却觉得浑身冰凉,从骨头缝里渗进来的寒冷逐渐爬上发梢眉眼, 倦怠的嘴角拉下,连带紧绷的皮肉都显出困乏。 “娘娘, 您病刚好,吹不得风啊。”赵嬷嬷听丫鬟说王妃在窗前, 都不顾自己今日腰疼告假,老胳膊老腿火急火燎地就赶了过来, 这一进屋, 就看见了王妃在窗前坐着,一言不发,定定地看向了窗外, 肩膀塌了下来, 浑身像是缺了口气, 呈现出死气沉沉的病态。 这也是作孽啊,天杀的竟然有人当街射杀姚二爷,偏生找不到凶手的踪影。那日惊闻此消息,王妃便昏了过去,见了红,陷入了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念着二爷。 明大夫来看了看,面色凝重,再三把脉,熬了些应急的汤药,可算是把人吊住了。 好不容易这胎保下了,只是身体虚弱得厉害,需要卧床静躺。 可第二日便传来了姚二爷重伤不治撒手人寰的消息,王妃娘娘本昏睡着,却在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地问着二爷的消息,身边人皆不敢说。但这种事怎么瞒得下来。 得知消息的姚晚棠像是失了魂一样,从床上起来,忍着一口气要往姚家去。 兄妹俩年纪相仿,自幼一起长大,感情甚是深厚,成亲那日也是姚二爷亲自背着姚晚棠上了花轿。 路上颠簸,姚晚棠伤心欲绝,在去往姚府的路上小产了,最后回到了姚家,更是举家悲戚,姚夫人哭肿了眼睛直接昏了过去,姚老太爷一个气不顺也倒了下去,一时间,姚家便遭了不少难。 等办完丧事后,姚晚棠便一病不起,在府中躺了许久,裴晋北时常抽出空闲来陪着安慰她,只是没有一点起色,她还是那副恹恹的模样。 今日外头天高气爽,万里无云,丫鬟们劝王妃走一走,见见日头也好,总好过终日闷在屋子里。 姚晚棠提不起半分兴趣来,只着单薄的衣裳坐在了窗前,手指触摸着射进来的光,怔怔不语,仿佛失了魂一般,丫鬟们叹了口气,这几日王妃便一直是这般,担心她吹风受寒,便喊人唤了赵嬷嬷来。 赵嬷嬷是王妃的乳母,王妃一向听她的主意。 姚晚棠耷拉的眼角渗出几滴眼泪来,从怀中拿出了一小块布料,认真地看了一会,上头绣着一个虎头,绸缎精致,针脚细密,丝线整齐。 接着她将其怀抱住,泪如断珠。 “我还没来得及替他多置办些东西,他便走了,这是他二舅母亲自给他绣的,没曾想竟送走了两人。” 最近的一个又一个打击让她沉湎在这种痛苦中无法自拔,一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孩子,还有无辜身死的二哥,她便痛到无法呼吸,五脏六腑都被灌进了苦水,酸涩在齿缝里蔓延,连说出去的话都带上了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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