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耀被吓得心跳骤停,倒在地上翻起白眼来,好半响才嗓子里发出一声支吾,尖叫着跑了出去。 施恪想起来,林表兄大抵是来写祭文的,眼见着事情要闹大,他挣扎着想要爬出去,提醒施玉儿快跑,可他的手脚却都如在水中浸过一般,软绵绵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就连发出的声音亦如猫儿一般,不由得急红了眼。 施率这个蠢货,害自己也就罢了,如今又害得他连累玉儿姐姐。 林子耀的尖叫声传出后,施玉儿便知晓定然是发生了何事才会如此,可紧接着,一盏盏灯笼便逐渐靠近祠堂,来的是管家以及一众人。 眼见着众人还有一些距离,施玉儿一咬牙,强撑着身子的软往祠堂内跑去,她一进祠堂便看见施率骇人的模样,但却不见施恪。 她顿时急的满头大汗,直到她看见供桌桌布下伸出的小手,她才将人给拉了出来。 施恪借着她的力终于能勉强站起,施玉儿扶着他,一只手扶着门框,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就在此时,施恪狠了心将自己的唇上用力一咬,在疼痛的刺激下,他身上的晕眩感暂时消失,然后他将已经脱力的施玉儿扶起,二人相互搀扶着到水缸之后才倒下。 在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之后,施玉儿也恢复了一些力气,他们藏在此处终究不妥,但凡过来一个人,他们都会被发现。 趁着众人已经一窝蜂的进入祠堂,她一咬牙,将施恪背起,往祠堂后走去。 施恪在方才猛地用力之后,现在只能趴在她的背上细细的喘着气,他转头遥遥的望了一眼,见祠堂内灯火通明,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终于,他和玉儿姐姐都逃了出来。 在施恪短短七年的人生里,再没有过像今日一般惊心动魄的时候。 他伏在施玉儿的背上,感受到她腮边的热意,他将头埋进她的肩上,忽然之间哽咽着说道:“玉儿姐姐,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收藏能不能动,涨幅愁人(点烟) 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玉儿会不会碰见沈临川呢(期待) 大家明天见!
第十八章 施恪的声音低低的在耳边响起,施玉儿扶着墙面缓缓站定,她歇了口气,将额上汗湿的发拂开,又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望风的,”她将施恪又往上托了托,以免让他掉下去,“若是我连这件小事儿都做不到,那还怎么担得起你一声姐姐。” 施恪虽然年纪小,但却一点儿都不轻,施玉儿背着他走出这么远已经是极限,眼见着已经见不着祠堂的灯火,她才终于松口气,扶着回廊的柱子将背上的施恪放下。 她缓缓坐在地上,不住的小喘着气,施恪亦是躺在地上,努力支起身子来。 “那施率竟然将驱虫药涂在身上,也不知现在如何了。”施玉儿不知此事是该觉得可笑还是可叹,总归这一趟既让恪儿出了气,又罚了施率,也不算差。 回廊四周阴暗,再往前走两步便是通往私塾的垂花廊,二人静静地坐着,施恪一时半会儿还是不能恢复力气,施玉儿觉得一直坐下去也不是法子,于是便扶着细柱起身,想去找人来帮忙。 左不过之后寻个由头只说是玩软了筋,总比躺在地上届时得风寒要来得好。 府里现在的人大概都集中在了祠堂,施玉儿隐约见到垂花拱门后透出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她便屏住呼吸往那儿走去,果然见到不远处有两个人影。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沈临川与施诚。 施诚扶着沈临川絮絮叨叨,劝导他在私塾内少待会儿,本来就是个眼盲,又不能为学生批改作业,索性糊弄过去算了,何必还拉上他一字一句的念出来再逐个批红,那群混小子也不见得在乎。 当然这话施诚不敢直接说,绕了几个弯弯之后见也劝不动,反而显得自己小气,故而不再说话。 总之他心中对沈临川的确是敬佩且服气的,思来想去,便也作罢。 这冬日里的风一下下刺骨似的冷,施诚将灯笼举高,见他衣衫单薄,便又说道:“您瞧瞧您,那私塾的孩子顽皮体热不愿穿厚些也就罢了,您穿这么几件衣裳,到时候病了在家都没人知晓,该受苦的还是您自个儿。” 这话说着,他便觉得自己愈发像那管家的婆子一样,整日里操心个没完,拿着每月少得可怜的月钱,操着里里外外的心,顿时又是叹气不已。 沈临川只是听他说着,忽然间听见有微弱的声音传来,于是便顿住了步子,说道:“施诚,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施诚顿时寒毛倒竖,左右胡乱张望着,“沈夫子,您可别吓我,这儿黑灯瞎火,哪里有人?” “施诚,”施玉儿见两人的步子停下,又铆足了力气喊道:“我在这儿!” 听见声音,施诚忙举了灯笼往前望去,果然见着垂花拱门旁软软倚着一个人,他将沈临川扶了往前走去,就见施玉儿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得慌道:“玉儿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无事,”施玉儿摇头,指着后边说道:“恪儿玩耍时失了力,你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施诚不敢耽搁,望了望两人,一时间着急,只能说道:“沈夫子您与玉儿小姐且就在此处等我,我去看看小少爷是怎么回事。” 他话落,又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二人,便火速往施恪的方向跑去。 施玉儿此时手脚酸软,看着沈临川,一时间觉得这世间缘分实在奇妙,自己每次碰见他都恰好如此狼狈。 她努力往墙上攀着身子,好不容易站直了,已经汗流浃背。 二人之间隔着仅半丈距离,沈临川看不见施玉儿离他多远,而施玉儿则是没办法往后退。 几个呼吸间,施诚便又抱着施恪跑了过来,他怀里抱着一一个,还有一个不能行走一个眼盲,顿时间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到要将自己压死。 左右权衡之下,他只能一咬牙,说道:“沈夫子,我去将小少爷送到夫人那儿去,您、您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末了,他还不忘说道:“您和玉儿小姐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吐露出半个字来有伤玉儿小姐和您的清誉,不然我天打雷劈。” 待到脚步声远去,不利于行的两个人依旧没有说话,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气氛里面。 施玉儿有些认命的闭了闭眼睛,扒着墙面恨不能找一个洞钻进去,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沈临川这个人了。 每多见一次,她便要记起来这些狼狈的事情一次。 施诚留下的灯笼放在拱门的中间,施玉儿想要去抓灯笼,她往旁边轻移步子,左腿挪出,右边身子方离开墙面,腰便软了下去,栽倒在地。 她不仅没有碰到灯笼,反而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沈临川听见声音,似乎是想往前来扶她,施玉儿连忙在地上滚了一圈,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却不料他长腿一迈,便被施玉儿绊倒在地。 他低估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而施玉儿大概是小瞧了他腿的长度,总之沈临川摔下来直直的砸在了她的身上。 她轻哼了一声,只能躺在地上含泪哽咽,被压的疼的厉害。 沈临川的膝顶在她的腰侧,二人的上半身紧贴着,他的头挨在施玉儿的颈侧,痒痒的呼吸拂过她的肌肤,让她颈间的细汗又升温。 她轻轻的嘤咛响在沈临川的耳边,他霎时间手忙脚乱的想要站起来,但却发觉掌下之物柔软异常,他身躯一震,愣在了原地,身躯僵硬,面上瞬间热透,来不及思考什么。 施玉儿眼角滑下一颗泪来,轻斥出声,“畜生……” 她咬着唇,感觉到他还未将手移开,一时间身上顿时恢复了力气,支起身来往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声又脆又响,将沈临川打醒,他沉默着将手移开,而后缓缓摸索着地面站起身来。 他这幅态度让施玉儿更加羞愤,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却看见他左边脸颊上的鲜红掌印,以及无神迷茫的眸子,心中顿时被针刺了一般。 她怎么忘了沈夫子是位盲人…… 施玉儿含着泪想唤他,却不知该如何出口,一时间觉得自己真是该死,怎么能如此对待自己的恩人。 这位沈夫子绝对是好人,方才也定然不是存心的。 “沈夫子……” 她的话落,便见沈临川转身,施玉儿顿时一滞,想说的话凝噎在了唇边,眸中升起微微的惧意。 沈临川眉间紧蹙着,浑身气势冰冷,好似寒冰,他的面容在暗处显得更加冷峻,仿佛眼前人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夫子,而是一个手握杀生大权的高位者…… 施玉儿浑身轻颤着,方才与他紧贴时身上的暖意还未消失,此时心间却是冰凉,羞辱感与惧意在她胸腔中翻涌,一时间忍不住啜泣出声。 她的啜泣声在黑夜中低低响起,沈临川缓缓闭眸,他的脸颊之上热辣的感觉提醒着他方才被一女子掌掴。 “抱歉……”他背对着施玉儿,扶着墙壁对她说道:“我眼睛瞎了,看不见物,不知晓会做出那般轻薄举动,若施姑娘怨我,要打要罚,随你处置。” 他的背影透出许多的落寞来,施玉儿觉得那一瞬的感觉只是错觉罢了,此时听他如此说,她更觉得自己做错,哽咽着说道:“我不该打你……” “你定然不是有心,你是想来扶我,我、我竟然还打你,”她说着,哭的愈发伤心,“我真该死!” 她的这番反应却是将沈临川吓到,他知晓女子看重贞洁与名誉,自己此般定然会有损这位施姑娘的名声,可她为何如此? 沈临川唛濡着转身,想宽慰她,分明读了千家文章,此时却囫囵不出一句话来,他占了施姑娘的便宜,为何她却觉得对不住他? “施姑娘,你且听我说,”待到迷茫过后,沈临川也想通了缘由,他抿了抿唇,沉声说道:“我虽有疾,却也不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此事错在我,施姑娘无需因我眼盲而心生怜悯,我该打,你并未做错。” 施玉儿将泪水胡乱擦干,红着眼睛对他说道:“你放心,我断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今日之事就当未曾发生,反正我也没有掉块肉,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她大哭一场后便好似将那药性给逼了出来,此时也能够自己站起来,她往施诚去时的路望了一眼,然后说道:“施诚还未回来,我也不敢独自抛下你离去,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这种意外绝不会再发生。” 听她说的话,沈临川忽然之间觉得有些可笑,他虽看不见施玉儿的模样,但距声音的来源已经众人对她的描述,便知道,此人不过是只及他肩高的美貌弱女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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