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鸿自幼习武,虽是文臣,听觉总是比一般人要敏锐点。哪怕是在水下,也没有落下岸上的纷争。 在五皇子沉默,三公主犹豫着不喊侍卫来救人和江亦瑶明里暗里的阻止之下,一位与江家世交的武将家的姑娘站了出来,也就是刚刚那位将帕子递出来的姑娘。 她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今日江姑娘若是在水里出了事,在场的,谁也逃不了干系。”便转头派人去通知侍卫。方才打破了沉寂的局面。 有一个人站出来了,倒是给了原本看不惯这霸凌局面的人很多的勇气。与江家少夫人交好的国子监祭酒家的孙女直接唤了侍女去找了江少夫人。 只是,这些站出来的姑娘们她们与陆幼檀本并不相熟,只是因为出了人命会牵扯到自身,才站出来替陆幼檀说话。可能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照陆幼檀。 许惊鸿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陆幼檀留在这里,他将陆幼檀搀了起来,抬腿就要往外走。 “要去哪?”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皱着眉,上前去搭了一把手。 “去麟德殿。后殿有我母亲之前放在那里的衣服。” “你也不怕遇到陛下。” 湛蓝色衣裳的男子翻了个白眼,但是却还是唤来自己的侍女帮着扶陆幼檀,自己则走在身侧,挡住了周围人的目光。 几个人就这样快步地离开了园子。留下一群人面色各异的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三皇子,他在京中被这样的无视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他死咬着牙,铁青着脸,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青筋横暴。 —— 麟德殿是今晚中秋宴的的宴厅,离着他们游园的园子并不远。要传唤轿子,还不如几人朝着近道走过去来的快,而且此时还没到开宴的点,一路上又戒备森严,一行人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碰见什么人。 “公子。” 陆幼檀勉强能够自己行走,除了还有些头晕、手脚有些发麻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适。恢复一点体力之后,她便客气的拒绝了许惊鸿扶她的手。 “这位是……” 虽然陆幼檀此刻的思绪依旧非常得混乱,但眼下最让她在意的那将她扶上岸又一路相随的湛蓝色衣裳的男子。 “这是我的皇叔,端亲王。” 端亲王赵长阳,当今圣上的幺弟,在当年尚且年幼的圣上和长公主接过混乱的朝政之时,端亲王尚在襁褓之中,并没有参与当年的那些纷争,也便安然的活到现在,做了一个闲散王爷。 陆幼檀恍然大悟,刚想行礼,却见端亲王转过头来,眯着一双弯弯的桃花眼颇为随意的朝她摆了摆手。 “不用和我来虚的这套了,这都是自己人。” “啊……多谢王爷。” 陆幼檀只得颔首道谢,她身上披着的还是端亲王的外袍,不道一声谢,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太见外了,你跟着惊鸿唤我一声皇叔便是。” 端亲王丝毫没有一点身为长辈的自觉,他颇为不正经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许惊鸿,笑着对着陆幼檀说道。 “这……这不合适吧。” 陆幼檀哪敢在这里和皇亲国戚乱攀关系,她一边摆手拒绝,一边求助似的抬头看向身侧的许惊鸿。 “不用理他。” 许惊鸿抬手,替陆幼檀扯了扯外袍的衣领,又往她身侧靠近了一些,将她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他的个子高,陆幼檀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每次都只能仰着头看他。 端亲王自讨没趣,无奈的朝着小满摆了摆手,倒也不继续逗陆幼檀了。 眼前的建筑恢弘精致,陆幼檀甚至来不及细看,便被许惊鸿带着往前走。 她虽是震撼眼前的景色,却也不敢慢下脚步。毕竟其他人都目光直视,一副对周围的建筑风景见惯不惯的没有兴趣的样子。她不愿在这方面露怯,只能强压着好奇,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去。 眼花缭乱的穿过长廊,登上台阶在七转八转之后,终于是到了一间正殿的门口。 端亲王脚步轻快,丝毫没有一丝顾虑的率先踏了进去。在看见殿内的景象后,他的脚步一顿,在原地愣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许惊鸿和陆幼檀也被迫的停了一下。陆幼檀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思考是什么让端亲王停下脚步,只听见殿内传来醇厚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愣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声音在空荡的环境里回荡,微微有些回响,有种不可轻犯的威严感。恰好一阵风从殿内吹来,带着厚重檀香,让浑身湿透的陆幼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要怕,没事。” 感受到陆幼檀的犹豫,许惊鸿整理着衣裳,薄唇微动,像是起了个示范似的抬腿往前走去。他原本和陆幼檀并肩,此时走的略快了一些,刚好挡在了陆幼檀的前侧方,悄无声息的替陆幼檀挡住了一些威压。 这般细节让陆幼檀浑身一暖,鼓起勇气紧跟着许惊鸿的脚步走入殿中。
第25章 明朗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沿投进殿中,细微的尘埃在光影中轻盈跳跃。博山炉中燃着香,升腾起袅袅轻烟,在殿中悠然的散开。 明黄色圆领袍的中年男子端坐正位,他的衣裳用银线绣着九龙纹,在光下折射着浅浅波纹。当朝能用这样颜色和纹路的,只有晋帝一人。 他的身侧坐着的是青年摸样的男子和一位挽着夫人发髻年轻的女人,那青年的的五官与中年男子晋帝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和先前的三皇子也有几分的相似。这正是太子夫妇。 晋帝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皱眉,目光落在跟着端亲王身后进殿的两个湿漉漉的人身上。 “臣参见陛下。” 许惊鸿的衣冠虽然算不得整洁,一举一动却依旧严谨规整,一点没有失了礼数。 见许惊鸿行了礼,陆幼檀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忙跟着动作。“民女江淮淼参见陛下。” 这可是皇帝欸! 其实陆幼檀对皇帝确实也并没有什么概念,就好像面对许惊鸿时,并不会因为他的爵位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同样她也没有因为自己出身国公府而看不起寻常的百姓。 但是皇帝,到底是不一样的。王公贵族有很多,但皇帝只有一个,他这是这个帝国的统治者,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且从各种民间传说到影视作品,塑造出来的都是高高在上,手握各项权利的说一不二的存在。 哪怕陆幼檀知道当下的官僚制度已经相当的系统且完善,百官相互交织牵扯,法律文书不断地完善,除了有监督朝臣的功能,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将皇帝的言行流程化,制度化。以维持国家机器在任何时候都能有序的运行下去。 纵使如此,陆幼檀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她不过是一个小姑娘,离着朝堂很远,是天下苍生中再渺小不过的存在了。哪怕有朝臣和制度制约,眼前的人也是一个特权阶级,要碾死她简直实在太容易了。 而且,以往看得一些文学影视作品里,总喜欢用杀伐果断的事件来展示皇帝的足智多谋。哪怕陆幼檀先前做了很多的功课,事先也了解到晋帝在登基后所颁布的都是些惠民的制度政策,是一个在民间被拥戴歌颂的明君。 但是他手握的那份能决定人生死庞大权力,还是让陆幼檀感到害怕。 而陆幼檀又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人,她总觉得皇帝都是极其敏感猜忌的。因此陆幼檀在行完礼后一直低着头,连呼吸都谨慎了几分。在浑身湿透的情况下,她的额间还淌下了几滴冷汗。 晋帝对陆幼檀的恐惧一无所知,他一脸的疑惑的看看依旧面无表情的许惊鸿,又看了看一直低着头拘谨的陆幼檀,估计是见惯不怪了,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转头看向端亲王,指着湿漉漉的两个人质问道: “怎么搞成这样?这是江家走丢的那个姑娘?怎么也掉水里了?” 被点了名的陆幼檀本能的一颤,没有说话。 身为二人长辈的端亲王丝毫没有一点要担起责任的自觉性,他在晋帝面前依旧还是一副懒散的风流模样,他朝着许惊鸿挤眉弄眼,催促着他开口。 许惊鸿却不慌不忙的的又朝着晋帝一拱手,朗声道: “陛下,可否先让江姑娘去换一身衣裳。”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陆幼檀身上。陆幼檀本就比同龄人要瘦小一些,虽隐约可见少女的体态,却依旧有些单薄了。而且此时的她裹着的是端亲王的袍子,明显大不少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娇小了。 她苍白着一张脸,无助又迷茫的抬头,却因为不敢直视晋帝和太子太子妃的目光,又惶恐的低下了头。最后还是怯怯的看向了许惊鸿。 “父皇,让儿臣带着江姑娘去换一身衣裳吧。” 太子妃和太子对了一个眼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后站了起来,主动的揽过了这个活。 陆幼檀小心的抬眼看向太子妃,见她虽衣着妆容富丽端庄,却还是隐约透着一丝少女的稚嫩。俩人对上目光后,太子妃还歪了歪头,朝着她笑了笑,看起来并不难相处的样子。 她身后端坐着的太子也是朝着陆幼檀微微颔首,像是安抚她似的微微扬了扬嘴角。太子虽然和晋帝五官相似,却更加的温润舒展,并没有那一股逼人的威严,也没有三皇子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戾气。 他们俩人的身上有着明朗温润的坦荡的正气。让陆幼檀本能的觉得可以相信他们。 “去吧,再叫李申送一壶姜茶过去。” 晋帝挥了挥手,应了一声。许是陆幼檀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凄惨可怜,晋帝说话时还特意的放缓了几分语气,甚至还参杂了几分长辈的慈爱在里头。 只可惜陆幼檀根本没有精力去细细品味,她匆忙地道了谢后,便跟在太子妃的身后走了出去。 宦官李申和太子妃的侍女都守在门口,簇拥着二人往西边的耳室走去。 见二人离开,许惊鸿方才收回目光,站得端正,开始叙述刚刚发生的的事情。 “此时为那一支海棠簪子而起。” “等等。” 许惊鸿才刚开口,就被晋帝打断了。他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晋帝。 晋帝却转头看向一旁云淡风清,品着茶看戏的太子,吩咐道:“也带他去换一身衣服。” “谢陛下,那这事……” 许惊鸿道了谢,又有些迟疑。 “端亲王不是还在这里,让他给朕来讲。” 晋帝抬手指了指门,赶人的意图明显的写在了脸上。许惊鸿也不废话,和被迫放下茶盏的太子相视一笑,一前一后的也离开了殿内。 殿中此时只剩下端亲王和晋帝两人了。 没有了小辈在场,端亲王就更不拘着自己了。不等晋帝招呼,他就已经撩起衣摆往先前太子坐的位置,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坐下后又非常自来熟的拿起茶壶,给自己酌了一盏茶水,他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而后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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