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掰开他的手,“什么乱七八糟的,戴了眼罩我怎么看见走路啊?” 李玄祯没说话。他脱口而出的,并没有什么逻辑。他就是觉得……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么漂亮的眼睛。 “哎,你快些去换衣服啊!”陆宁推了推他。 李玄祯跟大爷似的,就是不动,“你帮我换吧。” 按说,皇后伺候皇上换衣服,也是理所当然,但陆宁没给他换过,不知道怎么弄,也没兴趣知道。“快点去啦!都这么晚了!”陆宁用力把他推到屏风后面,也不唤内侍了,自己从柜子里随便找了件颜色简素的衣袍丢给他,催道:“快些快些!” 今日就是六月十五,既然答应了她陪她出去玩儿,他自然是不会反悔。这会儿把朝服脱了,一看那白色锦袍,嗯,上面有不少五爪金龙的绣纹。 穿这个是显然“微服”不了的。他只好又去衣柜里找,结果陆宁啊的叫了一声,“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 男人光裸的上身肌理分明,他看了眼陆宁,不禁笑道:“你不是应该很熟悉了么?有什么可羞的。” “可是这是大白天的!”陆宁瞪他一眼,转身要掀了帘子出去,被李玄祯拉住,又按在墙壁上亲了几口,笑道:“白天怎么了?白天就不是夫妻了?” 她也不看他的上身,眼睛直直盯着他的脸,一本正经道:“我们先前不是说好了么,我们今天不做夫妻,跟其他人一样,都只是同窗好友啊!” 李玄祯老大不高兴,愈发不肯让她走。陆宁被他抱紧在胸口,不轻不重地低头咬了一下他,到底是让他吃疼松了手。 “快点!我在外面等你了!”陆宁飞奔出去。 李玄祯换上一件月白云纹锦袍,和陆宁一起出了宫,马车停在了悦雅楼前,陆宁又有点别扭。她对李玄祯道:“我说,你别去算了吧?” 说穿了,里面都是他的下属,他去了让人家多尴尬了,肯定都没办法聊天了。 李玄祯鼻间轻哼一声,“说好了一起就一起。”他又续道:“这聚会是桃蹊书院的聚会,原本也该有我的份。” 陆宁呵呵一声,“你当初在桃蹊书院,初衷是为了调查书院是否谋反而已,还好意思来聚会呢!” 李玄祯手中的扇子收了,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说得对。那我就以家属的身份参加好了。你的夫君跟着你一起蹭一顿饭,这总行了吧?” 陆宁皱眉:“说好了今天只是同窗!我们不是夫妻!” 她懒得跟他掰扯,掀了车帘子当先下了马车。反正也阻止不了他来,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苏棠老早就看见他们的马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见陆宁下了车,连忙迎接上去,“你来得够晚的啊,我都快饿死了。” 陆宁回头朝李玄祯瞪一眼,“还不是因为他。” 苏棠转头,这才发现李玄祯也来了! 我的天,皇上也来了! 苏棠呆了一瞬,内心里哀嚎,脸上却立刻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额……这,这不是李公子么!李公子也来了,快进快进。” 苏棠直接把两个人领去了人少的那个雅间,结果不出陆宁所料,原本大家聊得兴高采烈的,忽然就没话说了。 大家都是朝廷命官,没有不认识李玄祯的。尽管此时是微服,但也没有人敢在李玄祯面前大声喧闹。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了一会儿,然后让陆宁更加无语的是,大家在李玄祯的引导下,开始讨论起了朝务…… 聊到了最近的吏部考成法,还有兵部改革,以及最近刑部两件案子。 不过,在坐的诸如王鄞、温聆等人,似乎也更喜欢说正事儿,几个人最后生生将同窗聚会歪曲成公务讨论会。 最后闲着不说话的,只有陆宁。她低头吃,坐在一旁的李玄祯还一直给她布菜,好歹是吃了一顿饱饱的,来一趟也不亏。 温聆看到李玄祯给她剥虾,恍惚间想起当初刚上书院时,他给她剥虾时,她总是拒绝的情景。现在,她似乎习惯了李玄祯给她剥了。 她爱的是他,同自己,到底是不一样的。听说李玄祯为了陆宁,伤了左手,以前左手也能使剑、写字,甚至射箭,以后是再也不能了。即便是现在剥虾这样的小动作,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左手几乎不使力,想必的确是伤得不轻。 温聆低低垂下眉,视线落在茶盏上,茶水上有青碧色的茶叶,浮浮沉沉,不由自主,像极了他对她的心意。即便是远去西川这样久,历过不少风雨,他还是忘不掉她。所幸,人生的内容远比爱情要丰富得多,他可以用余生去做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拘泥在这份孤独的心意上。 陆宁吃饱之后,便很识相地拉着李玄祯离开了。将心比心,好好的聚会,却被领导视察,这也够烦的。待李玄祯和陆宁离开之后,杨雍才低头对王鄞道:“王大人,这皇上……也太宠陆宁了吧?” 他唤陆宁唤习惯了,这会儿也没改。王鄞见怪不怪,道:“之前在书院时不就很宠她?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杨雍点头,“说的也是。我听说,皇上三番两次驳下了充纳后宫的奏章,至今后宫里只有陆宁一个。这也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了。” 王鄞笑道:“皇上可以不通过后宫联姻就坐稳朝纲,可不就按照自己心意来么?外人是无法置喙的。” 杨雍啧啧两声,心道若是能娶到陆宁这样美貌又独特的女人,他也愿意不要妾室。不过……想起他自己刚娶没多久的母夜叉夫人,不免又感叹道:“这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三妻四妾,享齐人之福更好些。” 杨雍的夫人出自簪缨世家,喜欢舞刀弄棒,身手还不错,据说新婚夜把杨雍从床榻上踢了下来,这事儿在几个熟识的人中都传开了。这会儿江彦在一旁笑道:“杨兄,你的确需要纳几房妾室,最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那种,不然洞房夜又得受委屈不是?” 几个人笑起来,杨雍哼了一声,道:“江彦可别说风凉话了,我听说你府里最近也逼着你娶亲了,往后江兄想再去花颜坊可就不容易了,江兄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咯!” 一说到此,江彦也笑不出来。他不喜欢让女人管着,但年纪到了,娶亲生子就是人生必然,又怎么拒绝呢? 说起娶亲,在坐人有些刚娶,有些即将娶,都是心有戚戚。不免又聊起成亲的事儿来。 江彦问苏棠,“喂,你什么时候娶亲啊?” 苏棠唔了一声,笑道:“我不娶啊。娶个夜叉来管着我么?我可不要。反正我不像你们,还有那么多长辈逼着,我就一个人,自由自在,谁也管不着。” 其实想想方才李玄祯和陆宁二人,若是真能遇上同自己相匹配的人,也好。但于她来说,大约是不可能遇上的了。 陆宁回到宫里,到底还是不大高兴。李玄祯抱着她哄,道:“别生气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长乐山玩一个月,好不好?” 陆宁抬头看他,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啊?长乐山?平阳府那个?” 李玄祯点头,“当然。带你回去桃蹊书院看看,也顺便看望一下我们的老师,山长大人。” 陆宁笑了,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是真的么?” 他郑重点头,“绝不食言。” 陆宁道:“可是你不是很忙么?怎么有空去那么远的地方?” “因为南华书院的警诫在前,朝廷要加强对书院的监管,欲着手进行书院改革。礼部要派人去桃蹊书院考察一番。但桃蹊书院里是不允外人进入的,我也不想外人去惊扰了他们,便想着我自己微服去一趟罢了。反正我对那里熟。” 陆宁开心极了,抱着他亲了一口,“太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过两个月。” 少女兴奋地像只小黄莺,一张脸明媚又灿烂。男人搂住她的腰,不许她跑走,低声道:“这下开心了?” 她点头。 “嗯,那是不是要表示一下?” “表示什么?”陆宁茫然。 “今日,你说了好几回我们不是夫妻。”李玄祯道,“你现在说一句,我是你的谁?” 陆宁撇撇嘴,鹦鹉学舌道:“我是你的谁。” 男人笑了,手掌往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臀,“不听话?那就不去了。” 陆宁呜咽一声,“要去!” “那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的……。”她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大声点儿!” “你是我的夫婿。”她低声道。 他勉强满意,又道:“再说一遍,要有感情地说。” 陆宁忍住想咬他的冲动,笑道:“皇上这么喜欢听,那我就好好说给你听。” 她踮起脚来搂住他,一双水润润的眼睛娇嗔地看他一眼,然后微微侧过脑袋,樱桃小嘴正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股清甜娇软的气息,实在让他心都酥了,搂着她腰际的手掌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 “皇上,你是我的……” 她吐气如兰,又柔又媚的开了口,微微顿了一下,忽然语气一变,大声道:“大!坏!蛋!” 他觉得耳朵都快被她震聋了,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得逞的陆宁站在那儿乐,道:“谁叫你老是威胁我!” 李玄祯往前,捉住她欲逃的身体,不由分说,将她紧紧压到榻上,“你说的也没错。我现在就坏给你看看!” “啊!” 一声娇呼,伴着衣帛的裂开声……
第115章 、年年桃花(二) 桃蹊书院的旅程, 在这一年到底是没能成行。 这年年底,西边的有两个小的朝贡国和大燕的边境有些摩擦,渐渐收不住脚, 起了战事。他们素来对大燕俯首称臣, 如今这般狂妄,不过是仗着西川的支持。 李玄礽果真是沉不住气的人, 才从外公手里掌权西川没多久,就敢同李玄祯叫板。当然,在李玄礽看来, 现在的李玄祯才是最好对付的,若是再等几年, 难度就更大了。 西边战事起,李玄祯虽未曾亲自出征, 但也愈发忙碌。书院的监督和改革的事宜,便都交由礼部来操持。国事当前,陆宁自然也未曾再提及去长乐山的事情,心想等日后他有空些了再说吧。 然而大国泱泱,并没有多少有空的时候。两个小国好对付, 但西川的顽疾却很费脑筋。大燕收复西川的战争时有时停,直至昭明三年,才算把这块硬骨头彻底啃下来, 李玄礽被关押了起来, 朝廷在西川重新设定了省级行政管理衙门, 每年派了巡抚去监管。 昭明四年夏,南边倭寇作乱,虽然规模并不大,但镇南王身先士卒, 即便带了伤也未曾离开前线,陆宁自然没心情出去玩儿。 昭明五年,李玄祯东巡奉天、绥化等东北数府,了解当地民情吏治;后来又亲自巡视黄河河道,监督河工,并下令再次重新修缮了几条主要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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