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心里的小小核桃凑近他眼前,面上带着可爱懵懂的笑。 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早叫郗珣习惯了这位姑娘的咋咋呼呼,可爱懵懂。 她想要什么,只要她朝着自己要,自己便会给。 她什么都不懂,无非想要一些她不曾见过的东西罢了。 多简单的事。 随她想去何处,她便是想去禁庭那龙椅上待着,想要把全天下的衣裳鞋子、好玩的都搜罗来,自己也能满足她。 从没人教导过她道理,她什么都不懂。 她只是经那些术士折磨过,害怕人类,只唯独相信自己罢了。 郗珣只宽慰自己,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报她救命之恩。 等将她教导的懂得人世险恶,知晓保护自己,报完恩,二人间便再无瓜葛。 他眼光划过她高高托起的手心,那是赤松去附近集市中买的核桃雕。 一个个核桃壳被手艺精湛的匠人雕刻成千奇百怪的模样。 她手中的,隐约是一艘小船模样。 小舟两侧像模像样的开了排窗,排窗内竟也活灵活现雕刻船舱内部景色,倒是叫人惊奇不已。 他不懂她的执拗,只看了眼身侧她每日玩弄的木盒,上百个核桃雕散落的到处都是。有时他疲乏了睡觉时,这姑娘就坐在他床边玩闹着这些。 听着耳边叮叮当当的响,若是旁人如此打扰他休息,只怕早叫他拖出去处置干净了。 奈何是她—— 无论她如何,他竟都不觉得吵闹。他渐渐习惯了有她的存在,习惯了每夜有她闹腾的声音,折腾自己讲故事的声音。 听不见她惹出的声音,反倒叫他睡得不安稳。 “这一箱子不都是,你去箱里寻个旁的模样的便是。” 她却说不好:“旁的我都看过了,都不是........” “嗯?” 小姑娘眉心蹙着,似乎不理解他的愚蠢,听不懂自己的话—— “不是我们呀。” 她示意他去看那被她软和手掌托着的核桃屋,透过那一排排可以开启的排窗看进去。 只见那船舱里床榻之上竟刻着两个并排躺着的小人儿。 珑月鼓着脸一本正经:“这艘船是我们的这艘船,里头的人是我和你!你看,你我躺在里面的床上!” 郗珣听了这话颇为哭笑不得。 继而却是在酒水余韵中悄悄红了耳尖。 只因那核桃船舱里的两个小人显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夫妻。 怎么可能是她与他? 他与她,又如何能成为夫妻...... 罢了罢了,说这些她必是不懂的。 郗珣只哑着嗓子应下,“等前面重镇拿下,就使人去集市中给你寻来。” 小妖怪听了他肯定的回答,极容易就被哄好,顿时小脑袋欢喜的一点一点。 “嗯嗯好!” 她也不知从何处学来的,自然而然伸臂抱住了他。 郗珣今日喝了酒,本就有几分昏沉,见此便去推开她,严肃地朝着她道:“今晚你不准上床。” 珑月坐在床榻边脚榻上,双手托着腮佯装乖巧,“嗯嗯!好!我不上床。” 郗珣如何不懂这小妖怪心中所想?他躺在床上,闭目间只睁眼看她一眼便冷笑:“再敢偷偷爬上来,明日就将你的宝贝都烧了。” 成日玩那几个破铜烂铁,他早想丢了。 小妖怪似懂非懂,很生气却也只能嘤嘤应下。 她躺去地毯上,在他床脚霸占位置。 “我就在这里躺着。” 明明知晓她是山灵魂魄,不怕冷不知热,可他还是丢了一床被子给她,将她整张脸都遮挡住。 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可小妖怪哪里懂什么见好就收? 她才不想孤零零的,等听着床上人呼吸平稳,她便蹑手蹑脚从自己被子里钻出来,钻去他的被褥里。 他的身子好暖和。 与她的不同——紧实坚硬,腰间一块块的。 她爬去他怀里窝着,学着他睡觉的模样,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的简直就要咕嘟咕嘟的冒泡。 郗珣意识有几分昏昏沉沉,察觉怀中人不安分,像一只没有骨头全是软肉的虫子一般往他胸怀里拱。 又软又香。 随着二人贴的紧合的身子,男子的气息愈发热,胸腔更是能灼,热的生出火花来。 偏偏她还乱动。 他恨不得伸手锢紧她的腰,不准她乱动,只准她乖乖继续贴着。 贴向自己。 事实上他也这般做了。 他的掌心滚,烫,甚至贴着她时忍不住的轻颤。 珑月明明觉得不舒服,可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劲,只以为被他发现了自己又不听他话钻他被窝。 她被他逮住了,脱离不得,只能慢吞吞坐直起来。 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双眸赤红一片,额间泛起颗颗豆大的汗水,正气息深重,死死盯着她。 好可怕的眼神,像是要生吞了她。 他将她轻易推往软枕之上,覆身将她压往胸,膛之下。 他好重好重,浑身都压去了她身上,重到珑月以为自己在被吃,掉以前,要先被压死。 “郗珣.......郗珣............”她懵懂无知,声音像是小羊羔在咩咩地叫,满是无措与恐慌。 他低头衔住那张嫣红酥软的唇,将她未出口的话都吃了进去。 一个吻仿佛雷电击破苍穹,被压抑数年的情感涌来。 躁动如何也止不住。 无法休止,毁天灭地的狂躁。 他已经说不上是清醒还是酒醉,昏昏沉沉,只知晓在疯癫发狂时,伸手将她翻了过去。 珑月只以为他是坏了,以为他是饿了。 饿的又是咬她的嘴,又是贴着她的脖颈间,最后连她的手指头都险些要拿去嘴边啃吃了去。 吓得她一动不敢动,哭哭啼啼哀求他不要吃自己。 “别动。” 他嗓音低沉沙哑,硬朗的下颚抵着她的发顶,颇为咬牙切齿。 珑月哪儿敢动,她乖乖的将手交给他,任由他搓长搓瘪,只祈求他别将自己的手指生吃了。 过了好会儿,身后的颤,抖才是一阵安静。 珑月察觉到不对,气的大哭起来:“呜呜呜呜.......你好坏啊!你生气我上了床,要打我就打我,为什么要往我手上吐口水!” 身后的身躯听她哀哭诉说,这才猛地惊醒过来。 在她要抽回手时,狠狠拿着衣裳往她手心猛地擦拭,将她手心都揉搓红了,才松开她。 他面色有几分红,低头自顾自整理起衣衫来。 不敢再去看她,甚至连抬头都不敢。 只余下珑月傻乎乎把从饿狼口中抢回来的小手翻转过来,闻了闻。 郗珣略显迷乱的眼神没有焦距,见她如此几乎是气急败坏,冷着脸一把夺回她的手,生怕她继续闻,又说出什么胡话来。 他只能朝她道歉:“抱歉,方才我有些醉酒,只以为是梦罢了。” 珑月心里害怕,这人做梦都吃自己嘴唇,还吐她口水!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呐! 不行不行,自己不能被他温柔的表象骗了!他定是心里惦记着自己的肉! “梦才不是那样的......”她恼恨,以往她许多不知,总叫他骗了,如今哪里还会? “哦?珑月你无需睡觉,竟也会入梦?”那腹黑的人类顺利岔开话题。 小姑娘傻乎乎,果然鼓着脸一本正经:“我呀当然会了,我才梦到我爹娘了呢。” 以往她不会,是近来才会的。 郗珣自然而然,趁她不注意拿着湿帕子一遍遍给她擦手。 她也会做梦? “嗯,梦里我才只有阿爹膝头高。” “可他们如今都不在那个房子里了......他们换了间很大的房子,他们好像都很想我,要寻我回去呢......” 珑月与他毫无保留的说着,事无巨细,乱七八糟,总之什么都与他说。 “我是不是真有爹娘呢?他们还活着吗?”小妖怪泪眼汪汪。 人类总是会安慰哄骗小妖怪的,渐渐地没一会儿小妖怪就什么烦恼都忘了。 她听着听着,竟也不知是不是学了郗珣的模样,意识朦胧昏昏欲睡。 远处天际隐约透出几分光亮。 郗珣微微侧首,瞧见枕边人眉眼间隐隐泛起几分通透来。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她,只略紧了紧手中细腕。 不知过了几时,只觉掌中一松。 似是烟消云散—— 兽炉沉水烟,翠沼残花片。① 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②
第116章 灰暗的苍穹低垂压抑,北风凌冽。 窗外刮来一阵肆谑寒风。 二人清道,团扇偏扇十二面,仪仗从简尤摆了半条街。 太子妃乘坐七彩鸾凤轿舆屈尊降贵亲自前来常府。 围观这副出行仪仗的百姓不由的哀叹起来,更是窃窃私语。 话里话外无非感叹常太子妃仁慈博爱,真乃菩萨心肠。 这段时日常府做法超度府上一位命薄早夭的姑娘,早夭的孩童晦气,在大梁都是无法设灵牌,无法入祖坟的。 更有据传,早夭亡魂魂魄飘散人间,徘徊不去,注定是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寻常人家多是连亲生父母都避开来,仁善的人家也才立个翁棺,叫那夭亡魂魄能得个归宿之地。 可这常府倒算是良善,还知晓给为成年的孩子做法超度—— 如今皇室衰微,可众百姓心中却皆是对常太子妃多有敬佩,太子妃乃是眼前这常府常相的独生女儿。 琢郡常氏累世簪缨,门庭显贵,常氏的女郎更有倾国之色。据传太子妃未出阁前便备受世家儿郎追捧,每每出府,行至之处,想一睹芳容的郎君不知凡几。 太子妃幼年时便躬履纯和、孝心可表,侍奉祖母一直不愿出嫁。 拖到十七岁,还是原先的纪王后来的太子亲自上门求娶。 太子多次吃了闭门羹,数次之后常相爷这才不情不愿嫁女。 后二人情深,夫唱妇随,远赴封地治灾平患,解救黎民百姓,更是叫上京百姓感念颇深。 有那知内情的百姓朝着常府内宅努嘴。 “据说同样是一个爹一个娘,姐姐一路顺遂,嫁给纪王却也能坐了太子妃,日后更是凤命,而那妹妹,真是可怜见的......” “可不是.......我家妹妹的婆姨就是那常府里伺候的嬷嬷,偷偷告诉我那妹妹,说那六姑娘是三岁逛街自己跑丢的!你说可不是自己造孽?好端端的大家小姐,如何不听话偏偏要跑出去?好了吧?这下落得个孤苦无依,食不得一餐饱饭的下场!听说那尸骸都是隔了十来年才匆匆从外处收敛回来的,尸骸瞧着更不过才三四岁的模样,只怕是丢了没多久便饿死了。相爷夫人更是几度晕死过去,还胡闹着要给女儿立灵牌,足足大半年都在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设灵.......要说还是太子妃心善,不嫌那东西晦气,请了大师来替那早夭的妹子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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