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误会了。”苏织儿虽很感激许岸之帮他,但并不想让他牵涉其中,何况一直以来隐瞒绥儿一事她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然此事她其实不必心虚遮掩,赶忙解释道,“那孩子与世子并无任何关系,他是臣妾和陛……” 她话音未落,就听得一声“陛下驾到”。 宴中众人的视线皆被吸引了过去。 见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阔步而来,众人忙低身施礼。 萧煜自不可能看不出此时宴上气氛的怪异,可他视线粗粗扫了一遍,尤其是与苏织儿对视了片刻后,仍是气定神闲地向太皇太后行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此刻的太皇太后可没有丝毫与萧煜寒暄的心情,她沉着一张脸,冷笑一声道:“陛下来得正好,正好瞧瞧你一向偏宠的云妃究竟隐瞒了你什么!” 太皇太后说罢,宁妃还不忘上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贴心地同萧煜解释:“陛下,云妃姐姐她,她其实早已在外成亲,且还与那人生下了一个孩子……” 众人心惊胆颤地观察着萧煜的表情,心忖他们这位陛下这下恐是要大发雷霆,然令他们意外的事,萧煜面不改色,只眉梢微挑,“哦,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此事朕早就知道了。” “陛下知道?”太皇太后难以置信,“那陛下为何还……” 萧煜并不答这话,只兀自道:“今日人多,倒是正好,本来朕也想趁此宴宣布此事,既然皇祖母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朕多费口舌。” 他略显凌厉的眸光在众人间扫过一遍,旋即提声一字一句道:“那个孩子不仅是云妃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 相比于方才的哗然,此时的宴席上却是一片死寂,众人面面相觑,思绪各异,谁也不敢出声。 因为谁都不信这话! 片刻后,太皇太后被刘嬷嬷扶站起来,她愠怒地瞪着萧煜,低吼道:“陛下是疯魔了吗!就算你再宠云妃,也不能信口胡说,混淆皇家血脉,哀家亲眼见过那个孩子,那孩子已快一岁了,怎可能是陛下的孩子呢!” 萧煜闻言风轻云淡地扯了扯唇角,似乎早就料到太皇太后会这般说,他便是为此,才选择在今日宣布此事,好一五一十解释地给那些多嘴多舌的好事之人听。 “孙儿不敢欺骗皇祖母,但那个孩子确确实实是朕的亲生骨肉无疑。”言语间,萧煜转头看了苏织儿一眼,方才复又定定与太皇太后对视,“也不知皇祖母知不知晓,朕流放沥宁时,曾在当地娶过一妻。” 话说到此处,底下好些人一时没能悟过来,但许岸之几乎是瞬间便了然了一切。 他睁大双眸紧紧盯着他们这位陛下,终于明白为何他会费尽心机不择手段将苏织儿从他手中夺走,为何行宫那日他遭了刺杀,苏织儿会哭得这般伤心。 因为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苏织儿一直心心念念的“亡夫”周煜! 宴上宾客也逐渐明白了话中之意。 他们怎会不记得,这位云妃娘娘是毅国公流放沥宁时与一个农女所生,她自小在沥宁长大,是去岁才认回家门的。 而他们这位陛下,当初蒙冤被流放之地亦是沥宁。 关于萧煜当年在沥宁娶妻一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晓,就算知晓,也不会奇怪萧煜回京时并未将人一道带回来,毕竟是粗鄙的农女,登不上大雅之堂,带回来不是平添笑话。 然这事真的有这么巧吗?毅国公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儿,竟与陛下在沥宁结为了夫妻! 萧煜薄唇微抿,沉默少顷,继续解释道:“只后来……朕和云妃生了点误会分开了一段时日,再见时云妃阴差阳错被皇祖母赐给了世子,才有了之后的那些事。” “朕也是近日才得知,云妃替朕生了一个孩子,既然皇祖母已然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那再好不过,毕竟是皇嗣,不可流落在外,朕打算明日便将那个孩子接进宫,往后他便是朕的大皇子了。” 太皇太后听萧煜说罢,已然冷静了一些,但还是心有疑惑,忍不住再次确认,“那孩子真是陛下的?” “皇祖母不是亲眼见过了吗?”萧煜反问,“难道您不觉得那孩子与朕生得很像吗?” 这话不禁让太皇太后回想起在隆恩寺初见绥儿时的场景,当时还奇怪这孩子怎格外讨喜,合她眼缘,如今想想,原是觉得那孩子眉眼熟悉,这相连的血脉终究是骗不了人。 见太皇太后垂眸不言,苏织儿彻底放下一颗心,晓得太皇太后应是相信了,紧接着,她就觉一道视线投来,抬眼望去时,正与那双如幽谷般漆黑深邃的眼眸相撞,她看见他薄唇微张,神色认真道:“何况,云妃是朕名正言顺的妻,她生的孩子怎会不是朕的呢!” 听得这话,四下宾客的神色登时变得有些微妙。 在皇家,“妻”这个字哪是能随意用的,皇帝的妻只有一个,那便是中宫皇后。 他们这位陛下,特意用了“妻”这个字眼,无疑是在暗示什么,亦是在当众敲打一些人,公然维护云妃娘娘。 有人忍不住瞥向退至角落中面色惨白如纸的宁妃。 如今云妃有孩子傍身,且还是宫中唯一的孩子,往后她这地位只怕是不好撼动。 此事了,萧煜全作无事发生一般命众人继续入席用宴。 然众人已是没全了享用美食的心思,各个心怀鬼胎,甚至已在暗中盘算往后要怎么讨好这位云妃娘娘。 宴席罢,宾客尽数散去,宁妃行在最后头,将自己藏在众人间,唯恐被注意,见方才太皇太后和陛下并未责罚她,她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却不想还未朝福安宫的方向迈出一步,就有人拦在了她面前。 见得来人,她面色微变,因她认得,这是萧煜跟前伺候的内侍小福子。 小福子恭敬地冲她一施礼,“宁妃娘娘,陛下请您去趟御书房。” 萧煜的命令宁妃自是不敢不从,自得强笑着点了点头,随小福子而去。 步入御书房,宁妃只见那人坐在楠木螺钿书案前,听见声响,懒懒抬睫看来,他面色沉冷如冰,与适才在御花园时含笑温润的模样截然不同,“说吧,云妃有个孩子的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听着这若自地府传来的阴鸷沉凉的声儿,宁妃双腿一软,骤然跪倒在地,不住地求饶,“陛下,臣妾不是故意想害云妃的,臣妾也是受人蛊惑!是那崔三姑娘崔竹然,前几日进宫,将此事告知了臣妾,说这一切是她亲眼所见。” 崔竹然…… 萧煜双眸微眯,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想起似有这么一个人,“那所谓能替你们作证的毅国公府的家仆,也是崔竹然告诉你的?” “是,是崔三姑娘让人寻来的,她不好自己出面,便想借臣妾的手教训云妃一番……”宁妃顿了顿,复又磕了几个头,为自己辩解,“陛下,臣妾不知其中内情,也不过为人利用,臣妾不是故意想害云妃娘娘,就是……就是不想让陛下和太皇太后被蒙骗啊……” 她颤颤巍巍地跪在底下,整个身子就像筛笠一般抖个不停,她深埋着脑袋,好半天都未听见回应,试着大着胆子抬起头,却是吓得低呼一声,一下瘫坐在地。 她不知原坐在书案前的萧煜是何时悄无声息地行至她面前,甚至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他眸光阴鸷凌厉,紧紧盯着她,少顷,蓦然嗤笑了一声,“你有无害她的心,你难道自己不清楚吗?若她的孩子并不是朕的,那她会是个什么下场你应当心知肚明吧。” 言至此,他敛了唇间笑意,周身散发出的浓重的戾气竟宁妃不寒而栗。 “宁妃,纵然此事你是为人利用,但朕还是得告诉你,苏织儿对朕来说不一样。”她眼见男人的大掌伸开,虚虚圈在她细弱的脖颈上,一字一句沉声道,“若你平素安分一些,自能继续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但若你想着对付她,朕也不是什么仁君,不懂对旁的女人怜香惜玉,指不定哪日想见血,就一下折了你的脖颈……听明白了吗?” 宁妃感受着圈在脖颈上微微用力,那股浓重的恐惧携带着窒息感登时席卷而来,她吓得双唇发颤,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不住地点头。 “明……明白……臣妾……明白了……” 圈在脖颈上的大掌并未继续用力,而是松了开来,宁妃瘫在地上不住喘息着,就听那阴冷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听明白了便好,便罚你在福安宫中禁足两月,自行反省吧。” 宁妃胆战心惊地抬眸看去,便见萧煜站起身兀自喃喃了一句,“朕不杀你,毕竟,她喜欢朕温温柔柔的,不喜欢朕这副可怕的样子……” 言罢,他面上的暴戾阴狠褪去,温润的笑意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见得这一幕,宁妃只觉脊背一凉,旋即听得一声低低的“滚”,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 想起适才看见的一幕,她摸了摸脖颈,不禁止不住地战栗起来,萧煜那想杀了她的样子,和后来的变脸,权像是疯了一般。 这一切太过可怕,宁妃只感慨,从前的她,怎会想着去争这个人的恩宠,往后她只想躲着,躲得越远越好。 宁妃离开后,萧煜看了眼已被高祉安闭紧的殿门,低低道了句“出来”。 一眨眼的工夫,暗处蓦然出现了一个人,拱手唤道:“陛下。” “去查查,那位崔三姑娘近日都与谁有过接触” “是,陛下。”来人应声,再一眨眼,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起方才宁妃说的话,萧煜双眸微眯,若有所思。 以那崔竹然的能力,断不可能派出那些人暗中调查苏织儿。 有人在调查苏织儿的事,萧煜也是命暗卫查苏织儿与他分开那一年多的经历时偶然发现的,只是那伙人隐藏得很深,竟是一时挖不出身份。 萧煜便干脆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将他们想要的“人证”给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但看今日发生的一切,那些人的目的恐是不简单,他们想要暗害苏织儿。 或者说,是苏织儿背后的整个苏家! 京城,镇南侯府。 月明星稀,已是夜半时分。 府内却仍未静,匆匆披了件披风而来的宋茗箬提裙穿过抄手游廊,快步至前堂书房,便见等在书房外的小厮心急如焚地迎上前道:“夫人,您总算来了,您快劝劝世子吧,打从宫里回来后,世子便一直将自己锁在书房里不停地喝酒,这再喝下去,怕是要将身子喝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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