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此时如缠着一团乱麻,怎也理不清。 他许岸之是疯了吗? 分明知晓她早已成亲生子,为何还要同太皇太后去求赐婚一事! 那内侍还在说着,好似说了一句“记得明日进宫向太皇太后谢恩”云云,苏织儿也没怎么入耳,直到人被苏岷亲自送出了府,她仍是呆愣在原地。 苏老太太看出苏织儿的异样,低低唤了她一声,也理解她此时心底必然很乱,正欲开口劝慰,却听苏织儿幽幽道:“祖母,你让织儿一人静静吧。” 苏老太太闻言抿了抿唇,低叹一声,点了点头,眼看着苏织儿失魂落魄地出了正厅。 此时的苏老太太可谓后悔莫及,若她当初不瞻前顾后,道出苏织儿已然成亲的事,事情恐不会至现在这般。 如今倒好,太皇太后亲自下的圣旨,谁人敢忤逆,只怕苏织儿这回不嫁也得嫁了。 那厢,苏织儿快步回了屋,屏退了所有仆婢,只一人静静呆坐在小榻上。 这几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实在太过突然,打她个措手不及,但苏织儿不至于头脑发昏,混沌到就这般乖乖顺从所有的安排。 譬如她就很清楚,她决不能嫁给许岸之。 她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她心里从始至终只有周煜一人,从前是,将来也是。 她不想做什么世子夫人,只想守着她的绥儿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 可她也明白,太皇太后降下的圣旨,不容她忤逆,不然怕是会给毅国公府惹来大麻烦。但这并不代表此事没了转圜的余地,既无法从太皇太后那厢入手,那她便去劝劝许岸之,他或只是一时脑热,说不定冷静过后便能想通。 苏织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木簪,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定。 明日先进宫向太皇太后谢恩,而后她再找机会与世子说清楚。 她自认将一切都打算得极好,可她绝不会想到翌日进宫会见到她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发生这般荒唐的事。 ……… 宁安阁内昏暗寂静,静得落针可闻。 苏织儿盯着埋首在她颈间的男人,思绪渐渐回笼。 想到他故意装作不识她的样子,说的那些话,做的这些事,都是对她无尽的羞辱。 他是周煜,却又不是。 因为她记忆中的夫君绝不会这般伤她。 一瞬间,一股浓烈的委屈涌上心头,令苏织儿杏眸发红,终是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第65章 囚梦 苏织儿并未发现, 将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颈间的男人,嗅着她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熟悉诱人的女子馨香, 薄唇有意无意地在她若凝滞般雪白滑腻的肌肤上擦过, 呼吸变得略略粗沉,双眸不知不觉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猩红。 萧煜太清楚苏织儿的滋味了, 那般曾令他醉魂酥骨, 若野兽般不知餍足的滋味。 像她这般的天生尤物,就应被他囚于掌心, 成为独属于他一人的玩物,而不该妄想去与旁的男人琴瑟和鸣。 萧煜抬起大掌,顺着身下人盈盈一握的腰肢滑下, 落在她裙身的衣带上,正欲解开,却听耳畔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泣声。 他动作微僵,冷冷抬眼看去, 便见苏织儿朱唇轻咬,哭得梨花带雨,她一双泛红的杏眸紧紧盯着他,满含着委屈与难以置信。 萧煜静看了她片刻, 却是唇角微扬,泛起一丝嘲讽的笑。 她哭什么? 当该欢喜雀跃才对不是吗? 京中多少女子想着入宫为妃,他将她最喜欢的荣华富贵都拱手奉到了她的面前,她又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该是承了他的幸后跪地谢恩才是。 她也该庆幸他对她的身子还算有那么一些兴致, 不然以她当年对他所为,又岂会被他轻易放过。 萧煜眸色沉冷, 对苏织儿的眼泪无动于衷,正欲继续手下的动作,余光却骤然瞥见苏织儿插在发髻间的那枚木簪。 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这枚木簪是当初在沥宁时他亲手为苏织儿所做。 他剑眉微蹙,心底骤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当初既然走得那么决绝,如今戴着这东西又是想做什么,假惺惺骗人骗己,减轻当初抛下他的愧疚吗? 萧煜的兴致陡然间烟消雾散,只沉冷着面色,起身坐了起来。 感受到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苏织儿亦抬眸看去,见他放开了自己,忙伸手拉起被扯落的半边衣裳,甚至顾不得眼前这人是大澂的九五之尊,便抹着眼泪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待。 守在门外的小成子见得这位苏姑娘泪眼朦胧,颇有些衣衫不整地出来,不由得惊了惊。 可也不敢多言,只垂下脑袋,任由她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大着胆子往一片寂静的屋内瞥。 萧煜登基,小成子虽如今一跃升至天子跟前伺候的内侍,但他们这位陛下的心思他实在是猜不透,也不明白陛下为何让他安排一个小太监将那位苏姑娘骗过来。 两人里头做了什么,不,应当说是陛下对那位苏姑娘做了什么,看那苏姑娘出来时的样子,可想而知。 小成子承认那苏姑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花容月貌,风姿绰约,恐京城中也没几个贵女的能与之相较。 可……可那苏姑娘如今不是镇南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吗?此事若流传出去,让外人晓得,可如何得了! 怕是要给他们陛下安一个沉溺美色,抢夺臣妻的罪名。 小成子轻“啧”了一声,皱了皱眉头,但到底也不敢置喙,少顷,只轻手轻脚地入内。 见萧煜面沉如水地坐在地上,小成子颇有些诧异,但还是躬身上前,禀道:“陛下,您召的人已在御书房等了……” 萧煜闻言,一双如幽谷般漆黑深邃的眼眸骤然瞥来,吓得小成子心猛地一跳。 见他们这位陛下衣衫还算齐整,小成子猜测大抵是方才的事儿没成,才令他这般不虞,他唯恐萧煜迁怒自己,忙埋下脑袋,大气也不敢喘。 片刻后,才听一声冷沉的“走吧”,再抬眉,便见萧煜已然起身阔步往外而去。 小成子连忙跟上,然望着萧煜的背影,他心下仍是忍不住纳罕。 看他们陛下也不是什么好美色之人,不然也不至于到如今后宫都还空置着,可怎的今日不但将那位苏姑娘骗至了宁安居,昨日还命人暗中传消息,避着人将另一位传唤至御书房呢。 好生奇怪…… 小成子想不通,也索性便不再想,如今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公公,即他拜的那位师父说的对,主子的事当奴才的少管,本本分分照吩咐办事儿才是正理。 那厢,跑出了宁安居后,埋头走了一段,苏织儿就像蒙头苍蝇般在这偌大的皇宫中迷了路。 幸得半途逢着几个宫婢,同她指了御花园的方向,她这才又拐回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荷花池附近。 又极巧地遇着了看时辰不早,回来寻她的苏老太太和孙氏。 老太太瞧着苏织儿红彤彤的眼眸,哪里瞧不出她这是哭过了,顿时蹙眉担忧道:“织儿,你怎的了,怎的哭了?” 经历了方才那一遭,苏织儿如今头脑乱得厉害,也慌得厉害,她有太多事想说,却不知如何说起,该不该说,见得苏老太太,她顿时忍不住上前抱住了她,哽声唤了句:“祖母……” 苏老太太见她这般,心疼得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试探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世子欺负你了?” 苏织儿摇了摇头,在苏老太太怀里稍稍平静了些,才垂着眼声若蚊呐道:“没有,只是……只是……刚刚与世子交谈间想起了绥儿。” 听苏织儿提起“绥儿”,苏老太太忙警惕地四下张望,“绥儿的事儿不好在这儿谈,这天也不早了,我们先去慈寿宫同太皇太后告辞吧。” 苏织儿闻言点了点头,三人复又回到慈寿宫,同太皇太后辞行后,便由内侍领着出了宫。 坐在回毅国公府的马车上,苏老太太想起绥儿,不由得低叹了口气,“眼下太皇太后赐下了你和世子的这门婚事,恐怕一时半会儿的,也无法将绥儿接进京来了,而且……绥儿的事恐还得想法子瞒下来。” 说着,她看向垂眸不言,不知在思忖些什么的苏织儿,面上显出几分愧意,“绥儿之事,是祖母之过,早知道祖母便不隐瞒你嫁人生子这事,也不会让事情变得像如今这般棘手,让你和绥儿骨肉分离。” 苏织儿抬头看向苏老太太,扯唇笑了笑,安慰道:“祖母,不是你的错,毕竟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 孙氏见这祖孙俩又跟来时一样愁眉苦脸的,想了想,试图缓和气氛,“虽说这织儿与绥儿暂且骨肉分离,是残忍了些,但好在世子是知晓绥儿之事的,而且绥儿还住在世子祈南老家的宅邸里,照应也方便许多,等他和织儿成了亲,过一段日子,再寻个由头将绥儿接进京城来,到时以养子的身份养在府里也是无不妥的。” 虽说这法子风险极大,且实施起来阻碍万千,但孙氏说得并不无道理,苏老太太也出声附和,然苏织儿却是秀眉紧蹙,抿唇不言。 只有她知道,如今的形式已不单单只是这么简单,令她头疼的不仅只有许岸之,还有宫里那位,最令她意想不到的存在。 谁能想到,时隔一年,再见她昔日那位落魄的流人夫君,他却是一跃成为大澂高高在上的君王。 分明还是那张俊秀的面容,可无论是周身散发的极具压迫感的威仪,还是看她时那冷漠中带着几分戏弄讥讽的眼神,都让苏织儿对此人感到万分陌生,甚至于恐惧。 回到毅国公府后,苏织儿这一日依旧没什么食欲,只勉强咽了几口米饭,喝了半碗汤,便回屋休息了。 夜里沐浴罢,她对着铜镜,看着脖颈上若雪中红梅般的一个小红点,白日那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便又一遍遍在她脑中盘旋。 以至于让苏织儿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她梦见自己被囚在一座偌大的金笼里,手腕脚腕皆被沉重镣铐所缚,挣脱不得。 而就在笼外,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他唇角噙笑静静地看着她,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一片冰冷的眼底,他眼看着那镣铐擦破她纤细白嫩的手腕,看着她哭泣不止,却始终无动于衷,若在欣赏一只初被囚禁的雀鸟,任由她为摆脱束缚而在笼中做着无用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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