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之言,倒是与孤不谋而合。” 箫成玉说着摊开绫锦,一边提笔,一边缓缓开口道,“既是不谋而合,此事便交于你,十五之前孤要知道青州的真实情况,若是在你我判断之内,你便拿着这个直接去宋熙处宣旨,若不是,你便点上五千禁卫前往青州。” 钟芫听着却勾了下唇角,她悄悄瞥了眼寇承,只怕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来一趟荣华殿还接下这么大的差事,不过陛下金口玉言,此番他就是不愿也得接下。 而比起钟芫的臆测,寇承看起来却坦荡许多,只见他恭敬的跪下,然后掷地有声道。 “臣必不负陛下所望。” 男人身形挺拔,只是那眼眸生的不好,细长微挑,怎么看都有几分狐媚之相。 寇承说罢便起身领旨,只是退出大殿的时候,抬眸扫向角落里的钟芫。 二人目光陡然相撞,几乎立刻又都移开了视线。 殿外雨还在下,风卷着雨水仿佛要闯入殿中,寇都统刚离开大殿便有皇宫禁卫举伞迎上,此时容总管终于寻着机会带着宫婢去更换炭火,钟芫端着只剩余热的炭盆站在殿门前,她看着几乎要迎面扑来的大雨,脸上却有几分轻松自在。 “大人?” 护送的侍卫见都统大人步履未动,便顺着都统大人的视线一起望向陛下的寝殿,“大人可是还有什么要与陛下禀报?” 寇承闻言看了眼满脸疑惑的侍卫,接过他手中的伞一声不吭的走了。 侍卫看着都统大人的背景,又回首瞅了眼大殿,最后只得满脸迷茫的跟上。 炭火换好后,容总管便想着命人把灯掌上,只是他刚要开口便被陛下撵了出去,钟芫本想跟着宫婢一道出去,可才走两步便听身后传来箫成玉的声音。 “去哪?” 不过刚过寅时,天色却阴沉的吓人,整个魏都都黑压压的一片,钟芫回过头,果然看见箫成玉正抬眸望着自己。 天子威仪,不怒不愠亦盛气凌然。 宫婢早就吓得飞快逃离了大殿,只有钟芫站在原地然后抬手指了指殿外。 “陛下不是说用完膳就可以回去休息?” 箫成玉听着却轻咳了声,他扫了眼殿外,然后仓促回道。 “天暗了,过来掌灯。” 钟芫抿了下唇,然后老实地走到箫成玉身边,此时不知谁突然把殿门阖上,只听一阵嘶哑声响,大殿便蓦然昏暗下来。 钟芫愣了下,她回头看了眼,然后又回头看向低头批阅奏折的箫成玉。 男人神色淡然,似是心无旁骛。 钟芫端起烛台把大殿的其他灯火点燃,而她转身后,箫成玉才缓缓抬起了眼眸,他看着随着钟芫走动而摇晃的烛火,眼前却浮现去往日的种种。 冷宫狭小简陋,他与钟芫便一直住在一处,他若是读书她便一旁掌灯,他习武的时候她便捧着书靠在屋檐下假寐,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会在他看得见的地方。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但似乎,自从坐上了这个位置,他与她便不似从前了。 她总是有理由远离他,母妃也好,贵妃也好,身体不适也好。 一墙之外,风雨如倾。 点灯的女子似乎终于察觉了男人的视线,只见她笑吟吟地朝他望来。 “陛下为何如此看我,莫不是也有什么差事要吩咐?”
第19章 ◎明白或不明白◎ 钟芫的询问箫成玉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浅淡淡的笑了下,便垂眸去看剩下的奏折。 大约是察觉到箫成玉的情绪,钟芫也没有再多问。点好烛灯后,她便走到窗边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大殿中灯火辉煌,却没有一丝声响。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纱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得流苏碎碎摇晃。 殿外的雨哗哗作响,雨珠不断敲打着窗珊,钟芫听得困了,便悄悄搬了张椅子靠在窗边阖目小憩。 这个时辰一般也无人打扰,何况今日又是这般天气,箫成玉批阅完折子后,抬起头便瞧见已经沉沉睡去的钟芫。 陛下性情寡淡,时常是一副阴沉模样,朝中上下各个都是谨言慎行,只有这个婢子胆敢堂而皇之的在陛下眼前偷懒。 箫成玉抬手解下外袍,然后缓步走到女子身边。 他把外袍披在钟芫身上,他的动作很轻,但是还是惊醒了女子。 男人的动作稍顿了下,不过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整理衣摆。 其实钟芫一直醒着,若是从前在冷宫,偷睡片刻自是无妨。但是如今箫成玉已贵为君主,周围目光无数,她哪里还能这般肆意,甚至真的在荣华殿酣睡。 可睁开眼后,钟芫又觉得有些后悔。 男人靠得太近,倾身之间,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味道。 早知道继续装睡好了。 箫成玉见她皱眉以为她还困乏,便开口劝道。 “若是累了,便到内殿小睡一会。” 箫成玉是好意,可钟芫听到脸上却是一阵僵硬,她慌乱的站起身,然后把绣着龙纹的外袍解下。 “陛下,这于理不合,这……这般不妥……” 女子声音有些语无伦次,箫成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却没有接过她递来的外袍,他仰着头缓缓呼了口气。 “阿芫,我想了很久,可我还是不明白,明明你我……从前不是这样的。” 箫成玉有些困惑,他不明白为何朝夕之间她便将他拒之千里。 男人的眼神晃动,但还是坚定地望向眼前的女子。 “你明明知道——” 你明明知道…… 大殿空旷,似有回音一般。 箫成玉没有再说下去,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的双唇被钟芫抬手捂住,所以他无法开口。 女子绛红衣袖微微晃动,她的力气很大,大到箫成玉觉得好笑。 手心传来温度有些灼热,钟芫讷讷地张口,她快速的思索着现在的状况,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回答。 最后她还是选择什么也不说,逃也似得离开了荣华殿。 殿外大雨滂破 ,钟芫抬头看了眼天色,然后闭着眼睛闯入雨中。 候在殿外的容总管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忍着好奇没有朝殿里窥探,直到听到殿内传来陛下的吩咐。 “去送些木炭热水,再备些参汤送去,别让人病着了。” 陛下没说是谁,但是容贞却心领神会,他忙应了声,然后匆匆前去准备。 偌大的荣华殿内,陛下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龙袍,抬手轻抚了下自己的唇角。 殿外风雨如故。 逃回了自己屋中的钟芫也似失神般望着自己的手心。 女子背靠着房门,显得有些惊魂未定,坐在塌上的箫怀执拧看着狼狈的钟芫,随即放下手中的书册。 “发生什么了吗?” 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这个女子行事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甚至还有几分奸猾狠辣。 他直觉是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了,可很快又觉得不是这样。 此时的钟芫发髻沾湿,衣衫也有些凌乱,那双莹润的眸子透着几分失魂落魄,她突然抬眸看向自己,然后才缓慢地回道。 “无事,什么事都没有,殿下放心。” 那一刻的情绪仿佛是箫怀执看错,此时的钟芫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她捡了块软巾擦了擦脸上雨水。 “外面雨好大,就这么一段路竟淋湿成这样,倒是让殿下笑话了。” 箫怀执凝视了半晌,而后又重新把目光转到手中的书册上。 “你若不愿意便不说。” 钟芫听着只是笑了下,也没有多做解释。 和之前的大殿想比,小屋里晦暗又阴沉,钟芫站在屏风后,隔着轻纱描摹着男人的剪影。 血脉果然奇妙,并非一母所生的两人竟然也可以如此相似。 想着钟芫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又变得放肆起来。 有的人既然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妻子,又何必去听他所谓的从前如今,她只要抓住自己想要的,然后快活地过一辈子。 此时屋外,容总管带着几个內监来送东西,其中一个只觉得脚下踩到什么,不小心滑了一下。 “小心一点。” 雨声中传来总管大人的训斥,箫怀执听到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他看了眼屏风后的女子,却见她神情淡淡,甚至还不疾不徐地褪着湿透的外袍和鞋袜。 箫怀执脸上微热,然后迅速移开视线。 “外面来人了。” 男人开口提醒,钟芫却好似不曾听到,她朝一边箫怀执笑了笑,然后便痛快的打开房间大门。 屋外站着准备敲门的小监事,众人看到衣衫不整的钟芫脸上一愣,还没等开口,便见钟芫猛地又将房门阖上。 “你等是有何事,为何这般突然闯入?” 容总管见状,瞪了眼冒失的內监,然后走到屋檐下。 “阿芫啊,这是陛下的派人送来的,说是怕你惹了风寒,方才是顺安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介意。” 过了会屋中才传来女子略显慌乱的声音。 “原是如此,我,我知道了,劳烦总管将东西放在门外便是,我待会自己去取。” 容总管闻言笑了笑,心道这孩子毕竟是个姑娘,“好,那我们这就放下了。” 房间里箫怀执瞥了眼钟芫,只见她还在更衣,便又垂下眼眸。 “箫成玉对你倒是上心。” 钟芫听言一笑,“陛下对婢子好,那时因为当初婢子忠心为主,如今这些人对我恭敬,也不过是和殿下一样,以为我与陛下有什么男女之事罢了……” 箫怀执闻言猛地抬起头,他蹙眉看着钟芫,却见女子也正抬眸看着他。 搁着一张屏风,两人的神情并不分明。 半晌箫怀执却似负气一般移开了视线。 “这主仆之情,未免也太深厚了些……” 此时来送东西的內监已经走远,钟芫打开门看着外面摆放的吃食和木炭,然后一件一件端进屋中。 她在屋中来来回回,等把参汤端到桌上,才兀自笑了笑。 “确实深厚。” 但那又如何呢。 “趁着陛下还念及旧往,或许我们还能顺利地离开魏宫……”
第20章 ◎原来如此◎ 此时屋外的骤雨似乎停歇了些,屋中满是参汤的香味,钟芫拾起羹勺尝了一口,然后看了眼坐在塌上的箫怀执。 她以为提到离宫他会动容,可此时的男人却显得十分平静。 “殿下难道不想离宫?” 箫怀执闻言淡淡地笑了下,他抬眸看了眼正咬着羹勺的钟芫,此时她身上披着一件厚袄,发丝还湿着,一双莹润眼眸望过来,仿佛只是无知懵懂的寻常女子。 “若是带上我,你便离不了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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