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容颜娇丽,眼波含羞,盈盈一拜也是端庄贤淑。 箫成玉一瞬间觉得或许南襄当得起一个皇后。 只是除了他的。 “贵妃有心了。” 南襄闻言眼眸亮了亮,她使了个眼神,身后的婢子将膳食摆在了桌案上。 只是这一抬眸间,南襄却瞥见了帘后站着的宫婢,陛下一向不喜这些宫人靠近,这个时候还能在荣华殿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南襄的眼神微敛,不过很快她便抿唇笑道。 “都是妾身应该做的,陛下休要再说这种生疏的话。”说着南襄走到桌前给箫成玉摆起碗筷,而她自己则是在一旁伺候他用膳。 箫成玉余光瞥了眼帘后站着的钟芫,然后接过了南襄递来的羹勺。 许久没有吃过苦头的钟芫,这会脸色有些难看,她在等箫成玉遣走南襄带来的宫婢,她想介时可以混入她们一同退下,可她左等右等,却未听到任何声音。 她本就在宫门等了一天,此时又饥又饿,腿上也没什么力气,可眼下的她必须安守婢子的本分。 因为她知道这是箫成玉故意的。 钟芫安静的等着,直到箫成玉用完膳,南襄带着宫婢离了荣华殿,她才终于松了口气。随着大殿的宫门阖上,钟芫再也坚持不住,颓然的跪坐在地。 听到声音的箫成玉微顿了下,他正想起身,却见女子突然抬头朝他望过来。 那双眸子里满是指责与怒意,可只是一瞬间却又被钟芫隐忍了下去。 箫成玉的唇角缓缓勾起,他想起了他们当初的相识,这是当初的钟芫常有的眼神。 他以为这些年她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原来竟也没有,只是被她藏了起来,惹得急了才会露出些许。 “还剩些,过来吃罢。” 钟芫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箫成玉的身边坐下。 此时的钟芫忘记了那些时刻要去遵循的礼数,她接过箫成玉递来的碗筷,便埋头吃了起来。 她真的饿了。 因为饿过,所以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箫成玉看着女子发间的银钗有些松落,刚想伸手,却被女子躲了去,钟芫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用膳,吃完之后还装了些果酒抱走。 走时她未行礼。 而箫成玉也没有多言,他坐在桌案前望着女子的背影,直至她推门离去。 其实在未登基之前,他们二人本就是这般相处的。 钟芫的恭顺谦卑,只是她在宫中谋存的手段,至少在五年之前她还敢因为月俸拿刀去捅内务府的宫人。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宫婢,疯起来连他也拦不住。 可自从那个常照顾他们的老太监死了后,钟芫却突然收敛了性子,装起温柔和善来了。 箫成玉想着,却看到掉落在地上的银钗,想起方才钟芫避开的动作,箫成玉的神情微微凝滞。 帝王弯腰拾起地上的银钗。 他知道今日钟芫是真的恼了,只是不知她会不会一直气到明日,若是明日她还僵着,他是不是要拉下脸面去哄一哄。 想着箫成玉又摇了摇头,他如今贵为国主,她多少是要给些面子的。 抱着果酒离开的钟芫,却没有像箫成玉想的那般多。 她只是许久没有被人为难,又许久没有挨饿,如今一同受了便有些控制不住。 她还是记不住教训,下意识忘记了箫成玉如今的身份,忘记他只要一句话就能要她生或要她死。 抱着果酒的钟芫快步回了居所,等她打开房间却见屋里一片漆黑,钟芫把油点亮,便把果酒搁在了桌上。 原本已经睡下的箫怀执听到动静便睁开眼睛,闻到屏风那边传来的香味,男人的双眸微微抬了抬。 此时钟芫在后院梳洗,等她回来时手中端了盆热水。 她走到床边把水盆放下,然后拿出钥匙稍稍放了些锁链。 箫怀执知道她是要给他泡脚,可等他刚把脚放进木桶,却见钟芫也开始褪下鞋袜。 “你——” 箫怀执正要开口,便感到脚背上一阵冰凉。 是钟芫的脚。 钟芫脸色有些疲惫,她知道箫怀执要说什么,便把脚挪开了些不去碰他。 “婢子今日实在是有些疲乏,婢子知道殿下不喜触碰,所以婢子只能劳请殿下担待。” 女子的话语恭顺,但是语气却十分敷衍,箫怀执听出她的嗓音沙哑无力,可他还是没忍住训诫道。 “并非我嫌你,只是你是女子,我是男子……” “——男女有别。” 钟芫垂着脑袋,兀自在木桶中搓了搓脚趾。 “婢子知道殿下的意思,可是殿下是婢子认定的夫君,所以殿下不算……”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固执,箫怀执一时有些无力,他如今不过是一无所有的阶下之囚,若真论起来,恐怕如今的他连个婢子都不如,可她却非要沾上他这么个麻烦。 “别胡闹了……” 箫怀执想着,便继续训斥道,“即便当初你与皇兄患难与共,但是你如今牵扯上我,若是被箫成玉知道,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吗?” 钟芫没有说话,箫怀执还要继续说教,却见坐在面前的女子突然点了点脑袋,似是要睡去一般。 “钟芫——” 箫怀执正要把人唤醒,只见面前的女子突然迎面倒下,他下意识的伸出手,然后便是一阵锁链拉扯的杂乱声响。 木盆里两双脚又靠在了一起,此时女子的双脚终于有了些温度。 箫怀执看了眼又被划出血痕的手腕,幽幽地叹了口气。 “不是说要一起守夜吗,快起来吧。” 此时倚靠在男人怀中的钟芫也缓缓抬起了头,她揉了揉困倦的双眼,然后捡起软巾擦了擦脚面。 她是很困乏,但是既然箫怀执说了,她便会陪他。 泡完脚后,木桶又被端了出去,钟芫回来时箫怀执已经躺回了床榻,她看了眼桌上的果酒,然后又去屋后拿了两只瓷碗回来。 “婢子这里没有贵人用的琉璃金盏,便只能委屈殿下用这个了。” 箫怀执看着她递来的果酒,淡淡的笑了下。 “你知道吗,这可是有些皇族也难喝到醉花阴……”
第11章 ◎没有以后◎ 箫怀执说的醉花阴并非什么世间珍品旷世名酒,只是因为这是先帝亲手为先皇后所酿所以才珍惜罢了。 听传言只有十坛,如今所剩已是不多。 钟芫望着碗中的酒,脸上笑意清浅,没想到南贵妃居然能弄到这个。 此时皇宫传来悠远飘渺的钟鸣声。 一共十二下。 当第十二声停歇后,一年便过去了。 很快外面又传来烟火爆竹的声响,钟芫听到这烟火声却对箫怀执笑着道。 “这一整夜恐怕都要这般热闹,殿下今晚可别想入睡了。” 箫怀执听着却没有回答,他依旧垂眸望着手中的酒。 母妃从前常常与他提起此事,每每说起脸上便是少有的缱绻温柔,只是后来随着宫中妃子愈多,便也没听到她再提起了。 想起往事,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他抬眸看了眼钟芫,女子正望着窗外,只是那眼神像极了被关在家里想要出去玩耍的稚童。 箫怀执垂眸看了眼自己腕上的铁链,原本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 子时过后那扰人的鞭鸣声终于渐渐停歇下来,坐在床边的钟芫不知何时睡过去了,而箫怀执则是端着手中的醉花阴静静地坐了一夜。 长夜漫漫,寒风簌簌。 等钟芫睁开眼时屋外已是大亮,她起身时看到窗沿上堆满了落雪才知道昨夜又下雪了,她垂眸看了眼从肩上滑落的披风,然后才转眸看向床上的箫怀执。 殿下皮肤白皙似雪,眉眼如画,薄唇朱红,连披散下来的长发都仿佛是晕开的墨迹般典雅出尘,钟芫不由得又看得痴迷。 二殿下是整个魏宫最美的人。 不论是刚来魏宫时还是现在,钟芫都这么觉得,可他是魏宫二殿下,更是陛下亲封的东宫太子,而她只是小小的婢子,魏宫的一个下人。 原本这一生她都没有触及他的机会。 可偏偏世事难料,坐上皇位的是冷宫的大殿下。 想着钟芫脸上的笑意也渐渐延展开。 熟睡的箫怀执依旧是警觉的,他感到脸上微痒便很快惊醒过来。 睁开眼后他才发现原来是钟芫正在用软巾给他擦拭,箫怀执淡淡的呼了口气,然后便接过微湿的软巾。 “我自己来就好。” 刚醒来的箫怀执眼中还有几分惺忪,钟芫看着不禁笑道。 “今日婢子年休,总管说是可以出宫,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 听到出宫箫怀执的眼眸便亮了下,不过很快他便清醒过来。 “我不需要什么,你自己玩得开心些便是……” 男人的声音有几分颓然,可钟芫此时却微笑着弯下了腰。 “若是婢子能将你带出去半日,殿下待如何奖励婢子?” 看到男人脸上露出不可思议,钟芫又幽幽道,“若是殿下承诺愿与婢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婢子便带殿下出宫游玩半日,如何?” 箫怀执抬眸看着钟芫,女子眉眼含笑,他却在想她话中有几分真实。 可想着想着,箫怀执的脸上却微微发热。 什么一生一世…… 这个女子就是太过痴迷他的容貌,才这般大胆地把他从牢中救出。 她到底知不知道若是被旁人发现她也会死…… 想到被救出那日,箫怀执记忆也有模糊,那时他太虚弱了,只记得天牢被人放了火,一伙黑衣刺客与狱卒缠斗着,他趁乱逃出了囚牢却在半路上昏了过去,只是倒下前依稀望见女子釉红的裙摆在他眼前晃动着,待他再醒来,人便已经被钟芫囚在这居所之中。 他在皇宫长大,只是望一眼屋外的梅林便认出这是皇帝的寝宫。 他没想到这宫婢如此大胆,更没想到皇兄宠爱她至此,不仅把离荣华殿最近的居所给了她,还给她支配宫殿守卫的权利。 搜捕他的禁军翻了整个皇宫,却止步与荣华殿外。 这个表面盈盈含笑的女子,一个人挡在居所门外,一边责问禁军看守不利,一边拎着箫成玉的令牌鄙睨着眼前刚刚血洗了皇宫的禁卫首领。 “今日谁敢扰了我的清净,有一个杀一个,有两个我杀一双……” 那时箫怀志就躺在床下躲着,他听着女子轻缓又轻狂的声音,只觉得荒谬。 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宫婢能威吓皇宫禁军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真的只是草草扫了眼房间便统统退了回去。 时至今日,已过了数月,箫成玉的视线似乎全在放火的黑衣刺客身上,而他其实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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