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再去听婉儿和小五的劝阻,拂袖扬长而去。 而花厅内哭闹不止的苏荷愫也没等到沈清端的到来,一连三日沈清端都宿在了外书房,连曾氏那儿也不去拜见。 唯独婉儿能进书房与他说上几句话。 苏荷愫倒也没有真回承恩公府,不过每日却只待在枫鸣院里,整日里郁郁寡欢,不知流尽了多少眼泪。 婉儿为此还隔三差五地去枫鸣院开解苏荷愫,好话软话说了一通,还时不时地将沈清端的消息透露给她一些。 苏荷愫正是情伤寂寞之时,与婉儿的关系也变得格外熟稔,不仅将心里的苦楚告诉了她,还将沈清端平日爱喝的茶、爱吃的糕点和喜欢的衣衫统统说了出来。 是夜里。 婉儿在碧纱橱里净面卸妆,小翠正拿着篦子替她梳通头发,嘴里笑道:“姑娘这几日气色瞧着好多了。” 婉儿褪下了自己皓腕上的白玉镯子,取下鬓发里的珠翠簪子,对着铜镜里的俏丽佳人莞尔一笑道:“如今哥哥的外书房只有我能进去,府里的下人待我比待嫂嫂还要尊敬几分。” 小翠也未曾料到婉儿的计划也进行得这般顺利,她心里虽高兴,却也隐隐地觉察出了几分不对劲。 好像这事太顺利了一些,顺利得没有任何险阻。 只是婉儿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她若是在其志得意满的时候浇下冷水,只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当即便笑道:“姑娘下一步准备做?” “估摸着那账本定是放在哥哥书房里,我替那人寻好了账本,他替我解决山西那一家人,往后也就互不相欠了。”婉儿得意地笑道。 婉儿料想着沈清端必是将账本放在了隐秘之处,她少不得要灌他些酒,再以美□□之,方能达成目的。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账本,与那人两清。 待沈清端与苏荷愫和离后,再嫁与他做继室,也不必再与曾氏分离,倒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了。 婉儿入睡时嘴角都挂着欣然的笑意。 翌日暮时,沈清端照例宿在了外书房。婉儿也依着曾氏的吩咐将食盒送到了外书房,在小五殷切的目光下走进了里头。 沈清端正立在桌案后提笔写字,听见婉儿端着食盒的声响后,说了一句:“我不饿。” 婉儿一进书房便闻到了一股呛鼻的酒味,待走近沈清端一瞧,便见他双颊染着些怪异的潮红。她将食盒揭开,沈清端却不肯吃。 婉儿劝了几句,他却如小儿耍赖般将食盒统统扔到了地上,而后便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书房的软塌之上,身子一如烂泥般陷在了里头。 婉儿走近他身前,却见他双目紧闭,神智混乱,分明是醉极了的模样。 因怕他未曾醉了个彻底,婉儿便出声问了他几句。 沈清端只嘤咛着回了几句醉语。 婉儿这才放下心来,将藤架上的羊毛毯子取下后便替他盖了个严严实实,伸出手在他跟前晃了晃,见无任何反应才去翻博古架那儿的箱笼。 约莫翻了一个时辰。 沈清端已醉得打起了微弱的鼾声,婉儿的动作便肆意了几分,翻箱倒柜地找寻了一番,最后终于在博古架里侧的红漆木箱子里寻到了账本。 她随意翻了翻,见上头果真记着太子前几回去赈灾时眛下的赏银,一时便小心翼翼地将那账本揣在了怀里,趁着沈清端未曾醒来时离开了书房。 她轻手轻脚地阖上了书房的大门,回身在廊道上撞见了小五,便笑着道:“哥哥醉了,让他好生睡一会儿吧。” 小五不疑有他,殷切地将婉儿送回了曾氏的院子后才止了步。 婉儿去曾氏那儿厮缠了一会儿,随意寻了个由头便出了趟门,她只带着翠儿一人,因拗不过曾氏的吩咐才带上了两个精壮的仆妇。 只是婉儿在回春馆前假意称自己肚子疼,让那两个仆妇去寻个地方方便,随后便带着翠儿往一条狭小的巷道里走去。 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巷道,再弯腰钻过几条竹帘门,才来到一处极其隐秘的房中屋。 那屋舍被两间平房夹在其中,外边瞧着只是一堵光秃秃的墙,若不是婉儿驾轻就熟,只怕是寻不到此处。 小翠照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庭院中,婉儿则走进了那狭小的里屋,恰见一处屏风后坐着个身形清瘦的翩翩公子。 婉儿见四下无人,便将怀中的账本拿了出来,递给那公子道:“是这个吧?” 那公子本正在聚精会神地饮茶,闻言倒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搁下茶盏后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露出一张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来。 他笑着打量了婉儿,说道:“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婉儿对他的态度称不上好,细细瞧来那挺翘的眉眼里还有几分不耐烦,她答:“那人不就是要这个吗?我既是寻来了,和他也就两清了吧。” 那公子这才接过了婉儿手里的账本,仔细地检阅一番后,才笑了一声道:“没错,这就是东宫的命脉。” 婉儿站了一会儿,见那公子似是没有别的吩咐,当即便欲离去。 可她刚迈开步子,方才还气力满满的四肢却不知怎得软倒了下来。 须臾功夫内,她已如一滩烂泥般倒在了地上。 那公子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如同审视着不值一提的蝼蚁。 “殿下不希望闲杂人等知晓此事。” “你这事办的极好,所以我在你身上用了软香散,无色无味,一旦吸入便会四肢无力,不到两个时辰便会无声无息地死去。也算是我奖赏你的好处了。” 婉儿用尽全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或是搅动唇舌说出半句话来,可她愈是用力,身上却愈来愈没有力气。 明明那屋门只离她一寸之隔,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攀爬过去。 四周静悄悄的。 庭院里坐着的小翠甚至还哼起了乡野间的儿歌。 婉儿想大声呼救,可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那公子也不愿再将目光放在必死的婉儿之上,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能为主子所用便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专心致志地阅读着手里的账本,每翻一页,眸子里的光亮便愈发璨然。 太子竟眛下了这么多的灾银,还支使着那左相为他四处搜刮银财。 桩桩件件皆是能将他拉下储君之位的罪状。 那公子来不及得意时,却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间将那账册翻到了底。 而他也渐渐地觉察出了自己的异样。 他怎么开始头昏脑涨了? 他努力稳住心神,也忽略了脑海中此起彼伏的胀痛,只倾身往那儿账本上一嗅,恰好闻到了上头的毒蛊粉刺鼻的味道。 先头几页上只洒了一点点微末的粉末,是以他并没有任何戒心,可越往后翻,那毒蛊粉的味道便越来越浓。 如他这样将这账册翻了个底朝天,几乎等于是必死无疑。 他已没有气力再去猜洒这毒蛊粉的人是谁,如今遍身上下那噬骨的疼痛已将他磨得脸色发白,整副身躯直直地跌在地上。 意识涣散前。 他只庆幸这婉儿并不知晓主人的身份,即便是他死在此处,别人也只以为是情杀,并不会牵扯到主人身上。 一波接着一波的痛意折磨得他连呼痛的气力都消失殆尽。 他只得如一具死尸般躺在冰冷的地上,侧头看着紧闭的屋门,任凭灭顶的痛意一点点吞噬他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屋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一道曦光照在了他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上。 却见一个苍翠锦袍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他先蹲着身子探了探婉儿的鼻息,而后露出了既不屑又叹惋的神色。 再然后。 他便走到了自己跟前,将自己的腰间反复地摸了一通后,寻到了一块刻着黎王府标记的赏银。 “原来是黎王。” 他听见那人冰冷得好似霜雪的嗓音响起。
第41章 赴宴 此事终了, 沈清端与苏荷愫总算是不必再分房而居,映在伺候的丫鬟们的眼里,便是这两位主子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唯独兰质蕙心的绿韵瞧出了几分端倪, 恰巧那日苏荷愫正窝在贵妃榻里与白芷议论着对襟长衫的针脚功夫。 绿韵忽而愤愤出声道:“怪道前段时日婉儿姑娘一来, 大奶奶便泪流不止。婉儿姑娘一走, 您便忙活着给大爷缝制长衫,原是为着江南一行。” 今日户部已放出了消息,太子身子抱恙, 亲自指派翰林院内的沈清端远赴江南赈灾。 绿韵细细想来,便觉此事有诸多不对劲的地方,当即便慨叹了一声:“只要大爷和大奶奶好好的, 原也不算些什么。” 听得此话,苏荷愫便搁下了那对襟长衫, 笑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好, 只是若我将实情告诉了你们,难免会露出马脚,于夫君那儿没有半点益处。” 苏荷愫尚且安抚得了自己房中的丫鬟, 可沈清端却不知该如何与曾氏提及婉儿一事。 婉儿彻夜未归, 曾氏已急得旧疾复发。沈清端才不得已告知了她实情。 曾氏当即便流下泪来,颤抖着手臂攥住了沈清端的衣角, 泪珠比话音更早一步落下:“序哥儿, 你……你能不能看在我就这一个女儿的份上,替她敛了尸骨,厚葬一番?” 沈清端不忍心去瞧曾氏脸上苦涩不已的伤痛,只答道:“奶娘放心, 我已让人去做了。倒时便将婉儿妹妹的灵牌安置在您院子里后头的佛喜堂中。” 他说完这话, 曾氏已是泣不成声。 * 探出黎王的身份后, 沈清端便写信进了宫,嘱咐苏贵妃要小心黎王的生母安嫔。 安嫔为辛者库贱奴出身,素来为明侦帝不喜,诞下皇子后连个妃位也没捞着,黎王虽则在众皇子中排名为四,可在明侦帝心里的份量连刚出生的七皇子都比不上。 出身高贵,生母卑贱,为父不喜。且他又跻身在权势利禄的漩涡之中,心间哽着一口气要夺嫡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这黎王性情如何,与太子相比是否更适合高居那帝王宝座,他虽明面上是东宫的人,可背地里存的却是要让太子死无葬身之地的念头。 若是黎王心性颇佳,他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 * 沈清端远去江南赈灾时已近六月末。 苏荷愫的肚子也愈发大了些,陆让隔三差五地便登沈府的门,替苏荷愫细细地诊一回脉后方才离去。 苏荷愫四下无事,照例去曾氏院里向她请安,只是婉儿死后曾氏一直郁郁寡欢,便是与苏荷愫说话,也不过意兴阑珊地敷衍几句。 苏荷愫心里愧疚,月份重后行动也有些不便,便甚少往曾氏房里去请安。 陈氏怕她无聊,花重金买了两个能说会道的丫鬟,捧着那些有趣的话本子绘声绘色地说与苏荷愫听,也好为她打发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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