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该纳什么尺寸的鞋底? 陈氏慨叹完别人家的婚事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幼女身上,话语间尽是释然之意:“等到了明年九月,办完了所有的大事,我也要去庄子上闲散两日。” 苏荷愫闻言则将手里的针线筐递给了碧窕,亲昵地凑到陈氏的怀中,笑盈盈地说道:“到时我陪着母亲一起去罢。” 陈氏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揶揄道:“那姑爷呢?莫非让他独守空房不成?” 丫鬟婆子们俱都笑作了一团。 饶是苏荷愫平日里脸皮颇厚,如今也是被打趣得羞红了两腮。 见苏荷愫似是恼了,陈氏忙笑骂了几个丫鬟几声,并道:“你父亲说,明日沈公子也随我们一起去徐家。” “他去做什么?”苏荷愫顾不上羞赧,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陈氏接过红袖递来的手炉,塞在幼女手里后,才说道:“你爹爹不爱与我说外头的事,只知是去拜访徐大人,并不与我们在一处。” 苏荷愫这才收起了心中的疑惑,一时便又想起长姐有孕一事,痴缠着陈氏说道:“明日母亲可要为长姐撑腰,绝不许徐夫人给姐夫安排通房。” 思及长女那绵软可欺的性子,陈氏也只得嗟叹一声,而后则说道:“自是不会让她插手你长姐房里的事,我已让你长姐将绿枝提为了通房,她也是愿意的。” 论到此处,众人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菡萏。 红袖照例向陈氏禀告菡萏的近况,只说:“她如今是收了性子了,每日只浇花剪叶,还说要到太太跟前来磕头呢。” “这便也罢了。”陈氏不是个硬心肠的人,闻言便让红袖多照拂菡萏几分,“等言哥儿大婚后,我会为她挑个人品周正的管事,到那时再来谢恩吧。” 红袖听罢霎时红了眼眶,只是泫着泪不肯让它落下来。 * 翌日一早,徐致便亲自候在了家门前的泰山石阶下。待六驾马车行止后,方才搁着车帘说了一句:“小婿徐致见过岳母。” 陈氏这才由苏荷愫搀扶着走下了马车,与徐致说笑了几句后,才走进了徐家的大门。 因是在长姐与姐夫家中,苏荷愫便也不显得十分拘谨,笑盈盈地与陈氏说起了话。 徐致瞟了她一眼,而后则汗涔涔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徐老太太已在前厅候了许久,陈氏依着规矩唤了她一声老太太,再要躬身行礼时却被徐老太太死死拦住,只道:“受不住国公夫人这等大礼。” 这便也罢了,陈氏又向徐老太太引荐了苏荷愫:“这是我那个宠坏了的女儿。” 徐老太太握着苏荷愫的柔荑称赞了一番,拿出事先备好的表礼后,才将徐家的几个庶女唤了出来。 徐老太太知晓陈氏担忧苏月雪,是以略请她坐了一坐后,便笑眯眯地说道:“老身身子不适,恐招待不周,还是请国公夫人去致哥儿院里坐坐吧。” 陈氏心里正惦念着长女,当即便辞别徐老太太后,由徐致领着往松涛苑走去。 穿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时,陈氏盯着徐致的背影瞧了许久,冷不丁地问了一声:“姑爷,今日怎得没瞧见你母亲?” 徐致身形微微一僵,呼吸也抑制不住地紊乱了起来,只是他掩饰的极好,顷刻间又神色自若道:“母亲病了。” 一行人已到了松涛苑院门口,陈氏也不再追问,左不过是些内宅倾轧的手段罢了,只要苏家一日不倒,便没人能欺负得了长女。 松涛苑院门大敞,苏月雪身披褐色大氅,正略显焦急地立在那儿。陈氏忙握着苏荷愫的皓腕赶了上去,劈头盖脸地数落道:“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说着,便支使着绿枝、秋竹等人将苏月雪搀回了松涛苑的里屋。 里屋已烧起了地龙,一撩开帘子便是一阵热气融融的暖意,苏荷愫瞧了眼屋里琳琅满目的陈设,总是为长姐高兴了几分。 徐老太太瞧着便格外疼爱徐致,纵使徐夫人要闹些幺蛾子,总有徐老太太为长姐和姐夫做主。 徐致不便进屋打扰她们叙旧,便在耳房内坐定了下来,苏月雪忙让绿枝去伺候他。 陈氏将这一幕瞧在眼里,虽是不赞成长女这般安排,却也未曾出声阻拦。 世家大族里,但凡正妻有孕,断没有哪家公子不收用通房丫鬟的例子。 “母亲这一回带来了两个略懂些医术的婆子,你平日里的吃食总要过了她们的眼才是。”陈氏小心翼翼地嘱咐苏月雪道。 苏月雪环住了陈氏的胳膊,听着母亲劳心忧神的嘱托,心间涌起一阵阵酸涩之意,催得她红了眼圈,只道:“还是母亲疼我。” 陈氏立时住了嘴,皱着眉细问她道:“是谁给你气受了不成?” 苏荷愫也从软塌上起身,围在苏月雪身旁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番,见无任何异样后,才说道:“是姐夫还是徐夫人?” 面对母亲和幼妹,苏月雪也不敢隐瞒,便将昨日的事和盘托出。 陈氏霎时沉下了脸,重重地拍了两下桌案后,才说道:“她竟敢当着你的面说这么难听的话?什么肌肤黝黑似下人,我瞧着她才是个黑了心肠的蠢妇人。” 苏荷愫也被这话气了个够呛,连秋竹奉上来的茶水也没瞧见,竟转身不小心撞了上去。 幸而那茶水不烫,是以只弄湿了苏荷愫胸前的一大片衣衫,陈氏止住了怒意,因怕苏荷愫着凉,便让碧窕与绿韵陪着她西间去换衣衫。 苏月雪也担心幼妹会着了风寒,便让秋竹去隔间将自己那件狐皮大氅拿来,让苏荷愫披着大氅再去西间。 见苏荷愫离去后,陈氏才细问了绿枝有无被徐致收用一事。苏月雪窘着脸点了头,陈氏便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鬓发,叹道:“女人总有这么一遭。” 绿枝事小,那蛮横无理的徐夫人事大。 陈氏虽在旁人嘴里是个再心善不过的人,可事涉儿女,她便也不再似往日里这般好说话。 她思索了半晌,而后对红袖说道:“去给老爷递信,让他找徐大人聊聊这事。” 苏月雪不欲将此事闹得这般难堪,当即便要劝一劝陈氏,谁知陈氏却反而数落她道:“若这一回不让她长了记性,她还当你是好欺负的。” 苏月雪这才悻悻然地噤了声。 而西间正在换衣衫的苏荷愫也在为了此事气恼,长姐在她心里犹如世上最璀璨的明珠,可那徐夫人竟说话这样难听。 以长姐这般良善的性子,往后还不知要怎么被她欺负了去。 她正在神游太虚之时,忽而瞧见西侧间最里头的雕花窗未曾阖上,怪道有阵阴冷之风拂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之上。 苏荷愫不以为意,正欲偏头收回自己的目光之时,恰好在雕花窗窗棂处的一点点缝隙里瞧见了一身墨色的长衫。 刹那间,那点墨色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是谁偷窥呢?
第12章 、山花 换好衣衫后,苏荷愫便拧着柳眉沉吟了起来,连碧窕与她说话也听不见。 临走时,她又瞥了眼那未曾阖上的雕花窗,只盼着方才是她眼花了才好,否则又会是谁立在那缝隙处偷窥着自己换衣? 倏地,苏荷愫心里升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偷窥自己的那人……会不会是沈清端。 转念间,她又嗤笑了自己一声。 若真是他,她心里还能高兴些。 正屋内,陈氏已将内宅里的手段统统传授给了苏月雪,如今正躺在软塌上支使着婆子们将她带来的药材收拢装箱。 “都是娘娘赏下来的药材,两位嬷嬷自会替你煎煮熬药,你只别嫌苦就是了。”陈氏说话间便瞧见了帘帐外的苏荷愫。 “杵在那儿做什么?”陈氏朝着苏荷愫招了招手,并让红袖将手炉递给了她:“快暖暖手。” 苏月雪也一脸殷切地望着幼妹,见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后,才笑盈盈地说:“妹妹穿淡紫色的衣裙也好看的很儿。” 苏荷愫面庞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迎上长姐关怀的目光,心口处憋闷得仿佛嵌了一块大石一般。 她竭力平稳自己的呼吸,面色如常地说道:“长姐,姐夫去了何处?” 苏月雪怔愣了一下,而后才红着脸道:“在耳房那儿。” 陈氏知晓长女脸皮薄,便数落苏荷愫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姐夫不在,我们母女三人才好说说体己话呢。” 苏荷愫压下心内翻涌的慌乱之意,搂住陈氏的臂膀,亲昵地笑道:“可长姐过的好不好,最要紧的还是姐夫,母亲该将他叫来好好嘱咐一番才是。” 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陈氏听后果真让红袖去耳房里将徐致唤来,并道:“是该嘱咐嘱咐姑爷一番。” 一刻钟后,红袖才踩着略显紊乱的步伐回了正屋,进屋的第一眼先去瞧苏月雪,接着才回禀陈氏:“耳房叫了水。” 陈氏沉下了脸,抿着嘴不再说话。苏月雪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黯然伤神,一息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枝这丫头。”陈氏气恼着说道。 苏月雪却为绿枝说好话:“总是我叫她过去的。” 苏荷愫一言不发,心里愈发惴惴不安。 若那人真是姐夫,他回了耳房后用与绿枝行事的幌子撇清自己的干系。 如此深沉的心计,比那难堪的偷窥一事更让她害怕。 * 苏荷愫一连几日都不甚开怀,陈氏忙着为苏景言备彩礼,只在夜间落钥之时问起苏荷愫的起居之时。 红袖便忧心忡忡地说道:“三小姐瞧着病恹恹的,别是那日染了风寒。” 陈氏这才将绿韵唤来上房,细细地问过苏荷愫的身子状况后,方才叹道:“明日带她去大国寺上香,也让她松泛松泛。” 闺阁女子出门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清楚。 是以苏荷愫听闻陈氏要带她去大国寺上香后,一别前几日的阴霾,笑盈盈地换上了那身墨狐皮的大氅。 大国寺素来是达官贵人家女眷们惯爱来上香的清净之地。 陈氏出手阔绰,香火钱一给便是一千两银子。主持瞧见承恩公府的轿旗后,便已在后院内备好了最干净的雅舍。 苏荷愫在菩萨跟前为长姐求了几支签,便带着碧窕、绿韵等丫鬟往大国寺的后院里走去。听闻那儿开了大片大片的山花,姹紫嫣红的花骨朵儿开在佛门圣地,自是别有几分意趣。 方才绕过回廊,苏荷愫已嗅到了那芬芳的花香味,神魂皆被牵了过去。 “乡巴佬——” 一道清丽的女声打断了苏荷愫的神思。她转身一看,便见徳阳县主正在东边的凉亭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德阳县主乃是大长公主的嫡长女,自小便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因此也养就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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