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还景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宁妍旎,千万的话他最后只说出了两句,“长公主,可是不喜欢还景?” “其实也无关系,长公主若在意这门亲事来日的束缚,届时一纸和离也是方便的。” 现在盛都的风土人情俱佳,女子和离再嫁都是常事,并不算稀奇。 宁妍旎是无所谓的,对她来说,现在她的不由自主才是最烦忧不堪的事,她自然不在意届时是否多一纸的和离书在她身上。 但是,宁妍旎不住地摇头,“余公子,若是我说,我现在对你确无男女之情。即便是这样,余公子你也要帮我么?” “余公子,你实在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可怜我。” 她的话音落下,两人俱是沉默了一会。 “其实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他怎么会是可怜她,余还景掩了下心里无端的涩意。 他来这之前,便想过宁妍旎会拒绝他。 但一想到她现在每日许是都过得忐忑难安,余还景便强自无谓地笑了笑,“我家世清白,长得也算端正,到时就算长公主真得要与我和离,还景也不会孤寡到老的。” “长公主,世上本就没有无暇的人,我做此事亦是别有心思。长公主不要现下拒绝,且先进去,听听太后之言,长公主再决定也不迟。” 余还景怎么会没有什么损失。 太后又会同她说些什么。 这事若是让宁子韫知晓了,宁子韫还不知道会不会对余还景做出些什么事来。 想起近日宁子韫的反常,宁妍旎心里就止不住地生起了慌乱。她本觉得,半年之期快到了。但是日子越临近,她却越觉得不安。 且再说,余还景现在话里说的心思,她若是无法回报呢。 宁妍旎看向余还景。 余还景却是怕她再拒绝,他制止了她想开口的心。向她行了礼之后,余还景便自慈宁宫离去了。 他的背影走进深深浅浅的绿荫之下,越来越远。 “长公主,请罢,太后还在里头等着呢。”孙嬷嬷复而上前来。 孙嬷嬷继续走在左前方,为宁妍旎引着路,去见太后。 - “主子,阿棠的情况,太医说恢复得还算不错。”杭实向宁子韫汇禀着。 阿棠自从从九皇子宫中接出来,这些日子,杭实都把她安置在太平轩里。 这阵子太医不敢懈怠,用了许多的药,跑了好多遍去细瞧阿棠的伤。 杭实忖着,他家主子当真是不一样了。 就算现在宁妍旎冷言冷语对着他家主子,他家主子过一会都能自动平复心情,还试图再融解与宁妍旎之间的关系。 现下,走过几树的青松,映着明净的碎光,宁子韫和杭实便来到了太平轩。 阿棠早已退了烧。 前些日子她烧得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谁把她接了出来。期间杭实来看过她几次,也什么都没对她说。 现在看到宁子韫与杭实一同前来,阿棠便气愤得手都开始抖着,“我们家公主呢。” 阿棠在九皇子宫中过得怕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杭实不由出言更正,“你们家公主,现在已是长公主了。” 阿棠没听到她所关心的,再想想阿栀也不知去哪了,更是不依不饶地问着杭实。 “闭嘴。”宁子韫听得不耐烦。 他能对宁妍旎有诸多忍耐,也能留着她身边的人,但都是为了她。宁子韫沉着声,“伸出你的手。” 宁子韫说话的时候是很有威势的。 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和对着宁妍旎时是截然的不同。 此时的他眉峰拧着,说出的话没有了往日对着宁妍旎时的温和。这话一出,阿棠便有些恐惧,很是迫不得已地伸出了她的手。 她的手,能伸直。 先前太医说情况不好的右手示指和将指,现在看着好像也与其它手指相差无几了。 宁子韫看着,接着又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把那个茶盏拿起来。” 阿棠看了下桌上那个白瓷茶盏。有些奇怪,但是她没敢多做反驳,双手伸将了过去。 她的手上还有些伤口残痕,因着是晚落下的伤,到现在那伤印也还没祛除。 她的十指捧着茶盏,指指弯碰在盏壁之上。再放下茶盏时,十指也能缓缓地伸直。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宁子韫看得认真,也让杭实不由地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还未恢复完全,但是看这样子,再过几日,应该也能恢复得差不多。 还好。 还好能将这个阿棠完好地还回承禧宫去,不然,她又得难过,又得更讨厌他了。 宁子韫那悬着的心刚放下,又提起。 他先前做错了很多事,但他现在,实在是很想和宁妍旎好好地过日子。 作者有话说: ◉ 第七十五章 慈宁宫内。 殿门已阖上, 木窗半敞,银漆炉里袅袅逸出来的是纯粹的檀香味。 这是宁妍旎第一次来到慈宁宫内。 她知道现在的太后应该已近是离世异俗,却没想到这殿内, 她想象中的还要冷清寥寂。 殿内之大,红顶椽梁, 凤雕其上。 但就是这么宏丽的殿内, 除了一方宫漆的桌椅, 一个银漆熏炉, 一尊供于高案上的佛陀金箔贴身像,几盆松竹山石盆景,便再无其它多的什物。 就这装点来看, 宁子韫那冷硬简单的书殿, 除了那尊佛像,倒是和这里很相像了。 “坐罢。”颇为古井无波的一道声音响起。 宁妍旎行过礼, 应了声是,才缓缓往前走去。 正位上端坐着的太后, 与大敛日那时相较而言,望上去并无大的区别。 太后的面容白皙素净,穿着荼白色的对襟衣,无绣纹。绾起的发髻之上只别了一只木簪, 脸色和眸底都是寡淡如水。 她的手腕间,还盘着一串佛珠。 宁子韫的长相其实偏向于像太后, 只是宁子韫的浓眉, 却是像了先皇的。 宁妍旎还在看着太后时,太后恰也抬了眼起来。 太后徐缓地开了口, “方才你可见到了在外头等着你的余大人?” “是, 见到了。”宁妍旎点了点头。 刚才余还景和她说了那番话之后, 她便想着,太后应该诏她来就是为了余还景说的那事。 果不其然,太后语气未变便接着道,“既是你也有意,他也有心,那我便如他所请,择日便下懿旨,赐婚予你们。” 中书令老夫人先前便进了宫,游说了好久,说动了太后,让太后分别召见了余还景和宁妍旎。 只是宁妍旎不知道这其中的原由,被现在太后这直接了当的两句话,说得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若能出宫,她当然是巴不得能出宫。但这一出宫,她便是伪为人妇,接下去的事又该如何收场。 风从半敞的木窗拂吹进殿来,带着树木的绿香,一阵,又一阵。 日头带着时辰慢慢地一息息过去,宁妍旎坐在殿中,张口欲言,却又未言。 终是太后先打破了沉默,“纵是你对余大人无意,你也该离去了。” 太后看着宁妍旎微讶的杏眸,便知道她猜得猜对了。余还景过来请她颁懿旨,更多的,可能只是为了助宁妍旎离宫。 “最近陛下的心思变了,你日夜与他处在一起,难道你未察觉?”太后平静地道着,丝毫不知这话听在宁妍旎耳里是多震惶。 宁妍旎有些不敢相信,她问道,“那些事,太后都知道?” 若是不知,太后如何晓得她与宁子韫日夜处在一起。但若是太后知道,太后之前为什么竟一字也未提,一句也未过问。 “太后任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妄为,欺凌弱女,竟也不管不顾?”宁妍旎问着太后。 太后身为宁子韫的生母,见自己儿子做了那么多荒唐的事,她竟丝毫不予理会制止。 佛祖在这殿中摆着,佛珠在她手上串着,谁能想到她竟然这般的寒石心肠。 宁妍旎先前竟然还觉得她只是面冷,却有佛心,想劳烦她照顾杏子。 现在,被宁妍旎这几句话指责后,太后面上的表情也没怎么变。太后甚至说了句,“他的事,我一向是不管的。” 三言两语,如何能推脱得好像毫无关系一般。 宁妍旎言辞不平地诘问着,“太后若是不管,那太后还关心到他的心思变了?太后生他育他,母子之间难道还是能剥分开的关系么?” 剥分不开么。 听了宁妍旎的话,太后顿了顿。 她握了下腕间盘着的那串佛珠,目光望向了那尊佛陀像。太后的眸光终于有了松动,却是无情更多。 她为什么会关心他,太后淡声道着,“我生下他不假,未曾养育过也是真。你许是对他生了恨,但你不用怀疑,一直以来,我都比你更恨他。” “他在我腹中时,我便没有过一刻想留下他。他诞下来时,便不由我养着。若是由我养,怕今日也没有他。” 太后说着,昔日的恶梦又似在她眼前重现。 宁子韫的生父,当时的皇上,拆散了她的美满姻缘之后,带给了她无尽的侮辱。怀了宁子韫时,她那会只觉得活着比死了更难过。 那年生下孩儿的她,也才是十九的桃李年华。却被以养病的借口,长日囚在殿中,终日见不到几缕光亮。 那男人百般折辱她。在厌烦她之后,那男人却似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但她却每每只能恨自己做不到。 而宁子韫,竟有一两分像他的生父。尤是那双眉目,是她与仇人的结合,令当时的她简直望之生恨。 那年,宁子韫三岁,他听了宫人说起他的生母,他便悄悄跑来囚殿之中看她,声声唤着她母亲。 但她看着小宁子韫的那双眉目,一时恨得就伸出手,扼住了他当时尚细幼的脖颈。 小宁子韫不敢挣扎,只那样看着她,一张小脸闷窒得紫红。 还是殿外守着的宫人听到了声响进来,赶紧拉开了她。 后来,她在囚殿中愈发心如止水,心平气和,那皇上也有了更多年轻的妃嫔。许是觉得无所谓,终于放了她出来。 那时的她,日日焚香礼佛,只想求佛陀收了那个恶鬼。 小宁子韫却还不怕她,还来小佛堂中陪她一起跪在佛陀之前。但她却是厌恶至极,因着他的到来,又勾起了她往昔的不堪。 她次次赶宁子韫,但宁子韫下次还敢再来。 再后来,宁子韫更年长了些。他看得出母亲待他是发自心底的嫌憎,宁子韫也不再有幼时的孺慕之情,但他还是会让人来送些东西给她。 只是毫无例外的,宁子韫的心意随着那些东西,都被她从她的殿内掷了出去。 到了现在,宁子韫应该已是深入骨髓地知晓,生他下来,并非是她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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