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如果漕行有困难,一定要告诉我,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就是了,船工是这家漕行的立足之本,没有他们,我们什么都干不了,所以在工人的待遇方面,不能太差了,基本保障总是要有的。” 听了南音的话,曹流自是十分欣喜感谢的,但是谢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南音也能够理解这两个人不同的反应是因为立场不同,曹流和吴通对漕行的感情不一般,自然偏向船工们。而谢汶则是完全站在南音的角度考虑问题,他知道南音现在手头并不算宽裕,之前来时手头确实有些银子,不过最近漕行整顿,加上跑船的花费,已经投进去一大部分了,他是个生意人,他自然要精打细算。在他看来,吴记的工人们伙食虽差,却也并不比其他漕行差多少,说白了船工都是些苦力,生存状态本来就不大理想,更何况眼下漕行还没有度过困难时期,过这样的日子,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南音有自己的想法,谢汶也并不打算劝阻,毕竟他也知道,改善工人待遇,是拢聚人心最好的手段,有一点南音说的没错,没有这些船工,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但关键是,很多商人不太明白这个道理,或者即使明白,依然有恃无恐。 南音回到家的时候,陈元新竟然回来了。 兄妹二人好几日没见面了,南音很高兴,让小春晚上多做些好菜。 陈元新指着南音书桌上那一摞练字的纸,笑着说,“你练字倒是很勤奋,写的也越来越好了,眼下我的字反而拿不出手了。” 南音被夸了,显得很得意,“功夫不负有心人,确实写的比以前好一点,不过依然任重道远。”南音想着之前见过的温三的字,依然望尘莫及。 “你这字写的渐出风骨,全不像一个女子的字。”陈元新一张张翻看着南音的练笔之作,“给我两张吧,我拿去给二少爷看看。” 听到陈元新提起沈熙,南音想了想,将前一天沈熙送来的那只笔拿给陈元新看。 陈元新一眼就认出了那只笔,略微惊讶地看着南音。 南音解释:“是沈熙昨日让青山送来的,说是给我的。” 陈元新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低头想了一会,才道:“这是支不可多得的好笔,出自名家之手,有价无市,二少爷也费了一番周折才得到的,既然送给了你,你留着好好用就是。” 南音没有接话,而是将笔拿起来,轻轻转动笔杆,将笔杆上镶嵌的那小一片玉正对着陈元新,陈元新看了一眼上面的篆体字,愣了一会。 “二哥,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南音平静地发问。 陈元新似乎是做了一番思想挣扎,又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半晌才道:“音儿,其实二哥最放心不下你,怕照顾不好你,怕你以后受委屈,但是我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嫁人,会离开我……我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博一个好的前程,但是眼前……沈二少爷人很好,我知道你不大喜欢他,但是多相处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 南音抬手扶额,有些无奈,“二哥,我就是想知道你对这件事的态度,你不用跟我铺排沈熙的好。” 陈元新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主意大,不会轻易听我的,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对沈二少爷很放心。” “择定一生的权利在我自己手上。”南音的口气幽幽的,“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事儿不由你做主。” 说完,南音将那支笔重新放进盒里,将锦盒收在博古架上。 事实上沈熙从来没有对陈元新透露一丝关于他对南音想法,但是陈元新不痴不傻,相反他聪明而敏感,很多事情都能看在眼里,他心里早就有几分猜想了,而当他看到笔上镶玉的那两个篆体字“南音”的时候,他几乎就可以断定了。 但他并不生气,因为潜意识里,他对沈熙信任而放心,如果能将南音托付给沈熙,对于陈元新来说,最放心不过了。 晚饭吃的很安静,兄妹俩都没什么交流。 对于陈元新的态度,南音其实并不意外,就陈元新对沈熙的信服程度,他没有将南音往沈熙跟前推,就已经很好了。 南音对于陈元新在沈熙身边做事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这一回,陈元新在家里待了整整两天。 谢秋娘这两天每天都过来找南音商讨刘子枚的瘦身方案,那认真程度高的南音有些哭笑不得。 “我觉得你这套方案计划,已经非常完美了,如果刘二小姐真的照着这上面做的话,不出两个月就能瘦成一道闪电了。”南音扶额笑道。 “真的吗?”谢秋娘依然有些担心的样子,“可是我怕刘二小姐坚持不下来啊。” “这就不是你能控制的因素了,说实话,我觉得这方案写的,并不算过分,即使刘二小姐只能完成六成的任务,也该瘦下来许多了。” 谢秋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故意写的稍微严苛一点,那刘二小姐一看就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我真是有点担心她瘦不下来,要找我要回银票。” 南音噗嗤一笑,“你想太多啦。”南音将谢秋娘按在椅子上坐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啊,不要用力过猛嘛!” 谢秋娘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元新呢?” 南音拿起最近常看的地理志,头也不回地答:“大概在他房里看书吧!” 谢秋娘突然欲言又止起来,扭扭捏捏的,南音问:“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 “我给她做了一双新鞋,但是不好意思拿给他……” “你亲手做的?” 谢秋娘点点头,“是我自己做的,就是有些不大好看……本来他的那套衣服我也想亲手做,不过我针线不好,就算了,还是到外头找了针线工做的。” “心意到了就行,你也不用不好意思,直接给他吧,不论如何,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老邻居,关系亲近自不必说,送双鞋怎么了?” 谢秋娘想了想,欣喜道;“那我现在就回去把鞋拿过来,亲手送给他!” “去吧。” 谢秋娘便起身回去了。 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书,但是突然有些看不进去,她抬头看了一眼书架侧面挂着的木剑,想着,这两天都没有练剑了,便放下书卷,从榻上下来,取下木剑,在屋里轻轻地舞起剑来。 晚上,南音拿出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几根石墨碳条,这个时代根本没有正儿八经的铅笔,只能找最接近的东西来代替,虽然条件不理想,但是南音还是认认真真坐在桌前,开始画画。 她上中学的时候,学过几年素描,虽然有些年头没碰过了,但是画张人像还是信手拈来的。 这两个晚上,她都一个人关在房里,安安静静地画着。 重阳前,锦绣阁将上两个月的款项结算了,收到银票的时候,小春大大地舒了几口气,那样子别提多满足了。 “姑娘,上回又给漕行支了五百两银子以后,家里也就剩下几十两银子,我这一天天过得心里可不踏实了,还好又有银子入账了,这样我早上去菜市口买菜,底气都要足一些了!” 南音笑着摇摇头,“那你这回可要把银子盯好了。” 小春欢喜地将银票锁在了小木匣里。 重阳的前一天晚上,温三邀南音去他那边吃晚饭。 湖心小亭风大,他们把桌子摆在临湖书房,以前南音还在想,这里三面敞开,天冷的时候如何过冬的问题,现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装好了窗叶。 温三今晚并不想平日那些穿艳色,而是身着一件玄黑的直缀,外罩一件黑纱袍,少了三分艳,多了七分俊挺。 这样对坐而食,其实有过很多次了,但是今晚南音总觉得温三有些不同寻常,平日里嬉笑怒骂顾盼神飞,此刻却平静而沉默。 吃到一半,南音开口:“尘安,过两个时辰就是你的生辰,何以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温三抬头,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墨竹告诉你的?” 南音点头。 “他只告诉你是我的生辰,可有说,重阳也是我父母的祭日?” 闻言,南音一愣,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温三放下筷子,微笑里待着三分苦涩,“其实也没什么,都过去很久了。” 南音小心翼翼地问:“因为生辰是父母祭日,所以都是一个人过,是吗?” 温三点点头,“是啊,所以从不庆祝生辰,也确实没什么好庆祝的?” 之后一直沉默,两人吃过了晚饭,温三便坐到琴台前,弹了一首南音之前没有听过的曲子。 琴声空灵沉缓,令人心神安宁,不过今日曲中却透着一丝伤感。 曲毕,温三浅笑着对南音道:“你想学吗?” 南音想了想,摇摇头。 温三突然促狭一笑,“不学也好,想听琴就来找我,是不是又多了一个爱慕我的理由!” 刚才的气愤一扫而空,南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203章 礼物 夜至中宵,南音估摸着,时间应该到重阳了吧,便拿出之前自己画好的素描肖像。 温三看着南音递过来一卷宣纸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故意撇撇嘴,伸手去接那卷宣纸,“这也太寒酸了吧!小丫头,你最近是不是手头缺银子啊?” 南音强忍住翻他白眼的冲动,在他还没接实的时候,立刻抽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不要就算了!” “哎哎哎!”温三赶紧抢了过来,“谁说我不要啊!给我了就是我的!” 南音看他这副幼稚劲,忍不住笑了,双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尘安,二十岁生辰,祝平安喜乐。” 温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软软的击中了一拳,那感觉很奇妙,有点胀,有点酸,却又欢喜的紧。 他显得有些害羞,像个被感动的小孩子一样,“谢谢啊,那我打开看了!”说着就解开了纸卷上系的红绳,展开了宣纸。 当一幅栩栩如生的写实感极强的人物素描展现在眼前的时候,温三明显先惊讶了一下,然后目光柔和得好像暖融融的春水一样。 他小心地铺平宣纸,极其仔细地看着画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可以逼真到这样的地步。 他抬头,“你画的?” 南音见他的反应,就知道他被素描的写实风格给征服了。 “怎么样?画的像不像你?” “有点像吧,但是我觉得我本人更加阳刚一些。”温三煞有介事。 南音心说:有吗?我明明为了照顾你的情绪,尽量不把你画的那么妖孽了啊! 温三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睛几乎离不开那张画纸。画上是一幅他自己的素描肖像,胸口以上的四分之一侧面,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态,都十分逼真传神,尤其是那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含着张扬又肆意的笑,温三头一次知道,原来在南音眼里的自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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