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它今日很早就被绿枝拎起来上了马车,后来在马车的颠簸中好像也有点睡不着,所以就很是无聊地和坐在马车之中的川柏玩。 来福一会儿咬了咬川柏的袖子,一会儿用头去撞他,要么就是在他腿边使劲扒拉。 川柏不胜其烦。 他提着来福的后颈,与它对视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公主养的狗,若是自己当真揍它的话,自己多半也要被扣月例。 算了。 川柏抱着剑,没有什么理睬来福的意思。 来福难得遇见脾气这么好的人,一撅一撅地在他旁边跑上跑下,一会儿拍拍川柏的脑袋,一会儿咬了咬他的袍角。 川柏闭目养神,坐如定钟。 只是袍角被咬的有点儿破破烂烂的,上面甚至还湿漉漉的,因为被来福含在嘴巴里过。 川柏抱着剑的手狠狠收紧了下,眉头从上了马车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展开过。 也不知晓陛下寻常这么一位矜贵爱洁的人,除了对公主殿下,一贯对什么都没什么耐心的人,到底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川柏是这么想的,但是又想到了之前陛下所说的爱屋及乌。 他想,恐怕公主就算是养的是只奇丑无比的犬,陛下也能昧着良心说这犬长得人模人样,清秀非常。 川柏耐心告罄,掀开马车的帘幔,冷声问在外面的车夫道:“还有多久能到芜州?” 他这么冷不丁的一声让车夫有点儿惊到,车夫拉紧了一下缰绳,觑着这位侍卫冷面的模样,暗自想了想是不是觉得自己驾车太慢了些。 车夫用汗巾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唯唯诺诺道:“回爷,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功夫。” 川柏嗯了一声,声音冷硬地回了一句多谢。 随后就把帘幔重新放了下来。 放的力道有点儿大,生生给车夫刮出了一道风来。 车夫也不知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面色这般难看,一时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琢磨了下,还是没想明白,随后又稀罕地转回去。 一路无阻地到了芜州。 川柏刚感觉到车夫驾停马车,听到车夫开口道:“爷,到芜州了。” 他立刻就默不作声地拎着还在咬他袍角的来福,下了马车,走到了绿枝和红荔的身边。 来福被川柏拎着,肥肥短短的四肢在半空中无力地扒拉了几下,然后很是可怜巴巴地看着绿枝和红荔。 红荔接过来福抱在怀中,对川柏道:“有劳川侍卫照料来福了。” 川柏冷着脸,闷声道:“无事。” 随后在瞬息之际就隐于暮色。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红荔使劲眨了两下眼,对着身边的绿枝道:“方才的那个川侍卫呢?” 绿枝也没见过居然有人能走得这么快,“不知晓。可能是有要事去了吧,毕竟是陛下身边的人。” 红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小声对绿枝道:“说起来……我现在每次见到陛下的时候,还是很害怕,虽然陛下看着也并不是什么凶相,但是就是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害怕。毕竟这可是陛下,从前在宫中,咱们哪里见到过身份这么高的人。” 绿枝看了看此时趴在红荔怀中,有点儿困了的来福。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位陛下对公主还当真是在意。” 红荔有点儿没明白她此时突然开口的话,啊了一声,随后应道:“的确,毕竟是陛下,还千里迢迢地追到垣陵来。” 绿枝好笑地看了看红荔,“说你呆你还不信,新帝是什么人,千里迢迢追来垣陵不难,有的是人为他筹划,一路丽嘉上也淋不着吹不到的。男人要看,还是得看小事,方才那川侍卫走得那么快,我倒是知晓是为什么了。” “来福是个会看碟下菜的,之前在巷口的时候,它就爱追着小书生和虎子撵,对着这川侍卫也不会例外。恐怕这位川侍卫和来福在一起,也是不胜其烦,但是却又没揍来福,不然现在来福在你怀里肯定是要告状的。” 红荔不知道这件事与绿枝方才的结论有什么关系,有点儿茫然地看着绿枝。 绿枝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红荔的脑袋,“有的时候,男人的态度从他身边的人对你的态度就能瞧出来,那川侍卫跟在陛下身边,多少也是朝廷命官,手中捏着的权不比外头的大官少,却又对来福百般容忍,你还瞧不出来是为什么?” 绿枝抬手点了下来福的脑袋,“反正,我们和来福,多少也算是鸡犬升天了。” 来福听不懂,只是在红荔的怀中舒服地摇了摇尾巴。 …… 周身被宁神的檀香味覆盖,明楹睡得很安稳,恍然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只余小几上的一盏小小烛灯。 她们巳时从垣陵离开,三个时辰到芜州,也不过是将将日暮而已。 可是现在外面却已经是大片大片的夜色,还有些许暖黄的灯光。 芜州的方位要比垣陵更为南一些,所以也要比垣陵稍微热一些。 也或许,是她的错觉。 明楹从傅怀砚的膝上起身,眨了两下眼睛,轻声问道:“皇兄……到芜州没有唤醒我吗?” 傅怀砚嗯了声,“见你睡得沉,没有忍心叫醒。” 他稍微顿下,又对明楹道:“况且,昨夜既然是孤的过错。现在给皇妹做枕,也算是在,赔罪。” 作者有话说: 鱼卷佐证:他们昨天真没发生什么,真要发生什么,不得写个一万字好好描述描述。 红包~
第70章 芜州远比垣陵要热闹上不少, 相比于上京,这里多商贾,所以往来交错的游人更多, 此时又是初夏, 无论是想着前来消暑还是观景的人不绝。 芜州地处江南, 热闹与上京并不类似,即便此时已经下了晚,坊市之间也是热烈的吆喝声,多的是富甲一方的商户在哪个铺子里为博美人一笑, 豪掷千金。 川柏在之前几日在芜州置办了宅院,是街巷闹中取静的一块地, 纵然他们也只是暂且在芜州落脚,也是一处极为僻静雅致的院落。 即便是看上去不显,但是内中却是别有洞天, 处处彰显匠心巧思。 傅怀砚其实并没有准备这么快就对叶氏动手, 毕竟虽然傅玮脑子不太好使, 但是容妃与叶父却很会审时度势, 这段时日处处都小心谨慎,对家中子弟严加管束, 生怕在这个时候刚巧碰到了新帝的霉头。 之前王氏抄家流放的事情,朝中不是没有人求情的,况且又是太后的母族, 这么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氏族,在上京屹立多年,其中根基不可谓不深, 却还是没逃得过个抄家的命。 所以自从新帝登基以来, 不少氏族在心中暗道显帝崩殂, 上京恐怕也要随之变天,怀着这种心思,哪里再敢造次,皆是夹着尾巴做人。 傅玮以为在江南动些手脚,足够隐蔽,他也可以在上京高枕无忧。 还真是天真。 傅怀砚坐在圈椅之上,手中的檀珠手持在指间随意地把玩了几下,有点儿懒散地听着川柏的话。 “芜州刺史高阳寻常喜好去坊间的烟花地,除此以外,最喜好去的地方就是位于平康坊的千金台,千金台乃是芜州境内最大的赌坊,就算是在整个江南地带,也是数一数二的热闹,往来的富商多的是一掷千金的豪赌,不过其中鱼龙混杂,高阳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只怕多半会前往单独的隔间之中,未必可以蹲守到。” 川柏的声音平淡无波,“是以陛下若是想尽快查案的话,前往高阳寻常去的烟花地,遇到他的可能性会更为大一些。” 傅怀砚拨弄檀珠的手指顿了下,“只不过区区一个芜州刺史与叶氏,哪里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他稍微顿了下,“况且,杳杳会吃味。” 川柏沉默了很久。 然后才握拳抵唇低咳一声,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妥,很快就抱拳应声道:“陛下所言极是。” …… 在前往千金台的马车之中,傅怀砚低眼看着明楹,缓声道:“这次前来芜州,明面的身份是姑苏境内的荣县谢氏次子谢熔。这户从前是盐商,后来却因为连着数年没有拿到盐引而落寞了,现在在荣县中做些布帛与纺织的生意,因为前些时日的一场变故,谢熔离开了谢家,带着妻子不知所踪。” “谢熔是家中次子,兄长从小备受关爱,珠玉在前,所以谢熔不怎么被家中重视,又因为从小就家道中落,是以一直都郁郁不得志,家中大半的生意也都是由兄长在管,并没有多少谢熔能插手的余地。” “而这场变故,则是因为谢熔发现了一处产盐地。他想凭借这个消息,得到盐引,而盐引一向都是富商之中都千金难求的东西。他早前就听闻,姑苏刺史是清正不阿之辈,所以谢熔才想到前来芜州,前来与芜州刺史高阳做这庄交易。” 他简单讲了一下现在这个身份大概的意图。 产盐地自然是假的,不过只是诓骗芜州刺史高阳的一个借口罢了。 明楹想了一下,“若是芜州刺史与叶氏的确依靠贩卖私盐敛财的话,那么得知这么一处未被朝廷发现的产盐地,必然会想要占为己有。一块产盐地就已经敛财无数,若是两处皆为己有的话,更是一笔庞大的数额。这么大的一件事,芜州刺史毕竟也只是为人走狗,未必敢做这样的主,所以势必要前往上京知会叶氏,到时候无论来的人是谁,都足以证明叶氏必然是怀有异心。” “所以皇兄假借这个理由,只因为产盐地这个条件,是芜州刺史绝对拒绝不了的筹码。” 傅怀砚轻笑了声。 “杳杳很聪明。” 分明只是一句夸赞,可是从他带笑的尾音之中,却带着一点儿似有若无的绮色。 傅怀砚很快又慢条斯理地开口:“而杳杳这次的身份,自然是谢熔的妻子江氏。这位江氏对谢熔一见倾心,自幼就心向往之,情根深种。” 明楹自然听得出来他话中的调侃。 她低了低眼,然后很快又抬起眼看他,没有接他方才的话,只问道:“皇兄,那真正的谢熔在哪里?若他回到姑苏境内的荣县,芜州刺史的人前去荣县查探虚实,很容易就会发现端倪。” 傅怀砚将手撑在车厢中,解释道:“真正的谢熔是因为犯了事不敢告知家中,在沧州被逮,现在正在沧州牢狱之中。” 毕竟是手握大权的金鳞卫做事,自然不可能有所疏漏。 户籍,路引都已经一一准备齐全。 明楹其实并不意外,只轻声应了一声。 傅怀砚方才很快地解释完,然后在此时欺身靠近了一些,声音懒散之中,带着一点儿笑。 “不过杳杳方才有句话倒是有所疏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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