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瑾把狸奴放到脚踏上,抱着盛姝道:“别怕,姝儿,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只需要安心怀孕生产,其他事都有我——再说,你不想要铃铛了吗?” 盛姝低下头,看着脚边的狸奴,心里到底舍不得。 由奢入俭难,萧霁瑾知道她已经习惯了有狸奴的陪伴,肯定不愿再回到从前那样枯燥乏味的生活。 果然,盛姝最后还是点了头,但又道:“夫君,可以让母亲来探望我吗?” “可以,”萧霁瑾目的已经达到,欣然同意了她的请求,“你好生养着身子,我让人去接母亲,过几日就能到。” 盛姝想到母亲慈蔼的面容,心头的忐忑才减弱些,再加上萧霁瑾允许她和狸奴亲近,紧张的情绪消除了许多。 萧霁瑾和她商量好后,就让厨房每日煎坐胎药,又吩咐在吃食上格外注意些,这才出了别院。 别院外,一辆宽敞的红木马车已经等在那里。 萧霁瑾上了车,道:“回府。” 暗卫便驱着马车,出了空荡寂寥的巷子,来到宽敞热闹的街衢上,拐了几个弯后停在了“萧府”前。 萧霁瑾下了马车,他今日穿的是素白色圆领鹤纹裥衫,站在厚重的门前显得身姿挺拔,颇有几分文人傲骨、超逸绝尘的意思。 大颂重文轻武,即便是掌管军政的枢密院,也大多由文人任职。故而萧霁瑾虽是武举出身,也时常做文人装扮。 壁照后,萧统带两个三岁的妹妹等着父亲。他刚过七岁,眉眼和萧霁瑾生得很像,只是少了锋利和冷峻,多了些阴柔和懦弱。 他心中忐忑着,看到父亲时露出崇拜而胆怯的目光。 父亲似乎朝他们看了一眼,也或许没有,只径直走过去,眼看就要走远。 萧统鼓起勇气跑上去,仰着头道:“父亲,统儿昨日学会一首新诗,背给父亲听可好?” 两个三岁的小女孩也软糯糯地喊:“父亲。” 她们是双生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穿着粉色的小裙子,看上去很是讨人喜欢,却唯独不讨亲爹喜欢。 萧霁瑾眉头微皱,冷漠而厌恶地看了他们一眼,抬脚就要走。 “萧霁瑾!”一名美妇人从游廊后走出来,斥责道,“你日日和那个狐狸精鬼混也就罢了,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认了吗?!” 她的胸脯起伏着,发髻间的珠钗晃得当啷作响,掐住萧统的胳膊拖到萧霁瑾面前:“你好生看看,我梁语心为你生儿育女,可曾有半点对不住你?!” 梁语心面露癫狂,手上也没个轻重,萧统又疼又怕,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两个小女孩见此情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侍女连忙抱到一边去哄。 梁语心却全然不顾,她好看的五官拧成一团,满含怒气地盯着萧霁瑾:“我才是你的妻子,这才是你的骨肉!你睁开眼看清楚!” 和她狂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萧霁瑾的冷漠和厌恶:“泼妇。” 梁语心的五官更加狰狞了,近乎咆哮道:“我泼妇?!是谁把我变成泼妇的!我父亲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我自幼饱读诗书,我怎么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萧霁瑾怎么有脸来说我?!” 她张扬着涂着蔻丹的手指,想要把萧统往萧霁瑾身上扔。 萧霁瑾蹙着眉后退一步,沉声道:“你若安分些,我还能勉强容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梁语心声音尖锐地笑了起来:“我若不安分,你准备怎么对付我?把我弄死,还是休妻?然后娶那个狐狸精过门?”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你厌恶我至此,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愿认,整日围着那个不会下蛋的狐狸精转,是准备断子绝孙……” “啪——!”的一声脆响。 梁语心刺耳的嗓音戛然而止,她捂着肿胀的脸颊,大颗泪水自指缝滚落。 萧霁瑾指着萧统道:“当年你使了什么手段有的孽种,又是如何拿这个孽种逼我成婚,京城贵女,饱读诗书,你也配得上?” 梁语心张牙舞爪的气场弱下去,心虚地看着萧霁瑾。 萧霁瑾扯住萧统的胳膊,将他扔到一旁,逼视着梁语心道:“若非你那碗药,我与姝儿早有了孩子,我忍了多年不杀你,不代表就忘了你对姝儿做的事。” 梁语心面露恐惧,一步一步往后退去,搜肠刮肚道:“你胡说,她根本不爱你,那碗药是她自愿喝下的。你说我算计你,可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若真没那个意思,我怎么会怀上身孕……啊!” 萧霁瑾把她的脸按在雕着山水纹路的壁照上:“我说过,别逼我动手。” 梁语心已经惊慌之至,却依旧强撑着道:“我爹是当朝丞相,若非他提拔你能走到今日?你敢动我吗?你能动我吗?!” 萧霁瑾攥住她的脖颈:“我便是掐死你又能如何,你真以为你爹会为了你这个不孝女和我翻脸?你前日不还回家告状,你爹向着你了吗?” 梁语心这才恐惧起来,她掰着萧霁瑾的手,因为呼吸困难断断续续道:“你……你这个疯子!” 萧统顾不上害怕,跑上前抱住萧霁瑾的腰:“父亲,求求您放开母亲!父亲,统儿求求您了,父亲……” 梁语心的侍女也都跪下来,她从家中带来的心腹道:“主君,夫人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些疯癫话,您行行好,放开她,老爷还在府中等着夫人和小外孙回去呢!” 萧霁瑾这才松开手。 梁语心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脸上布满泪痕,珠钗发髻也都乱做一团,整个人狼狈至极。 萧霁瑾冷声道:“滚回你的院子。” 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梁语心滑坐在地上,看着他绝情的背影,心中追悔莫及。当年她为何不肯听父亲劝诫,非要鬼迷心窍地要嫁给萧霁瑾? 萧统上前来扶她:“娘亲,快起来。” 梁语心一把将他推开:“废物,你若能争气些,娘亲也不会受此羞辱!” 萧统低下头去,手指扣着腿侧的衣袍,不知该怎么才能让母亲满意,让父亲喜欢。 萧霁瑾回到房间,那些乱糟糟的声音才彻底消失。 他在水盆里净了手,洗掉方才沾染上的脂粉味,才对暗卫道:“把邱盛氏带来,我有话叮嘱。” · 有了铃铛的陪伴,盛姝心情好了许多,尤其是可以光明正大抱铃铛之后,她就几乎没怎么松过手。 每日除了按时喝药吃饭之外,就抱着铃铛守在檐下,等着母亲来探望。 铃铛和她越来越亲近,卧在她膝头晒太阳,不时打个滚,露出肚子让她来摸。 盛姝挠着它的下巴,拿来小鱼干来喂。 浣青提醒道:“夫人,这狸奴已经胖一圈了,再喂下去该抱不动了。” 铃铛看向浣青,发出“嘶”叫声,然后一口吞了小鱼干,险些咬到盛姝的手。 盛姝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示意浣青不必紧张,同时望向垂花门:“母亲怎么还不来?” 浣青道:“按理说,就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侍女小跑进来道:“夫人,老夫人到了!”
第5章 母亲 ◎和记忆中的娘亲大相径庭。◎ 自垂花门走进来一个妇人,她长发挽成包髻,头戴缀着珍珠的蓝色头巾,身着揉蓝衫子和长裙,脚下踩着绣花鞋。 她脸颊施以腮红,虽两鬓微白,但看上去气色很好。 盛姝把铃铛给浣青,上前抱住她:“母亲。” 邱盛氏抚摸她的后背,笑道:“愈发像小孩子啦。” 盛姝拉着她的手:“母亲快进来。” 邱盛氏跟进去,将这精美的院落打量了一遍,心中不禁感慨,来到那拔步床前时更是眸色一亮,忍不住伸手摸上面的花纹:“这床可真漂亮。” 盛姝看不到她的神色,以为母亲只是单纯的感慨,就道:“这是夫君特意命人打的。” 邱盛氏咽了口唾沫,心道这姓萧的真是有钱,临走时定要顺走两件东西才好。 盛姝亲手倒了茶,叫道:“母亲快来坐下歇歇。” 邱盛氏很是不舍地放下手,坐到扶手椅上,一看那茶盏,黑中泛青,莹亮滋润,深沉厚重,竟是难得一见的蓝黑色釉! 不禁感慨这便宜侄女就是好命,她把这茶盏偷拿几只,也够挥霍一阵子了。 盛姝见她一直盯着茶盏,就问:“母亲,怎么了?” “哦,没事。”邱盛氏回过神来,学着她那已故嫂嫂端庄大方的模样,“我看这满屋东西,姑爷待你应是不薄。” 盛姝低下头:“夫君待我自是极好的。” 邱盛氏就握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们夫妻如此恩爱,也该有个孩子了。” 盛姝看向她:“母亲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邱盛氏道:“姑爷疼惜你,才能让你这般无忧无虑,若是换做寻常人家,成婚多年还未有身孕,定要受到公婆为难的。” 她昧着良心道:“再者,姑爷惟爱你一人,莫说纳妾,便是通房都不曾有,你也不好恃宠而娇,让姑爷的血脉断在你这里。” 盛姝点点头:“我晓得了,母亲,我会听夫君的话,尽快怀上身孕的。” 邱盛氏笑得更开心了,回去之后姓萧的少不得要给她赏钱:“这便对了,不是娘亲迫你得紧,是此事姑爷不好开口,你又无公婆,只能娘来说了。” 盛姝对她笑道:“我知道母亲是为我好。” “你知道就好。”邱盛氏笑吟吟道,心想她这便宜侄女现如今可真好骗,三言两语就能唬住,想当年那可是个一点都不吃亏的人精啊。 盛姝和母亲说了会话,又问了父亲的近况,眼看到了中午就连忙让人布菜。 菜式是盛姝提前几日就选好的,满桌山珍海味,一点也不吝啬。 邱盛氏来过几次,回回都受到款待,看到满桌菜肴比之从前更盛,心道姓萧的当真是发达了,她回头定要多敲些才好。 盛姝对她很热情,一直给她夹菜,自己都没顾上吃几口。邱盛氏则不断用筷子翻找着,挑挑捡捡,专夹贵的吃。 浣青在一旁撇了撇嘴,也就只有处在欣喜之中的盛姝全然不觉。 盛姝看着母亲夹菜,筷子在指间灵活翻转,指腹和手心上覆着一层茧子。 她眉头一皱,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景象,是一个妇人在向她伸出娇嫩的手,虽然看不清脸,但她知道,那就是娘亲。 邱盛氏只顾着捞燕窝,完全没注意到盛姝的神色,还是一旁的浣青发觉不对,上前问:“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盛姝蹙着眉头,努力回想娘亲的手,记忆中总是软的,带着清冽的梨香……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又是何时变的……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很模糊,许多细枝末节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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