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食肆没一会儿,就见邱煜急急忙忙地从食肆前经过,竟是往当铺去了。想是既要抓药又要买鸡鸭鱼肉,却没那么多银子,只能去当东西了。 何春桃这下彻底放心了,看来这邱煜确实是个可靠的,也不枉殷苒一片痴情。 晚上,因着不让带酒的规矩,食肆的生意冷清了许多,不过谢霁庭绘制的新菜单倒是颇受欢迎,许多人看菜色画得精美诱人甚至忍不住多点了几道菜。 晚上打烊之后,何春桃坐在柜台后盘今天的账,见谢霁庭正专心细致地擦桌子,想到今日殷苒之事,便故意问道:“都是侯府千金,殷苒能千里迢迢过来寻未婚夫,你家那位呢?” 谢霁庭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满是兴味,显然是等着挖苦他呢。 他本可以闭口不答,但他不愿瞒她,便道:“出事后,为免牵累于她,我写了一封和离书,放她归家了。” 何春桃听了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倒是情深义重!”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颇有些酸。 都是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他那位青梅竹马的表妹得他爱重不说,出事了也不忘写封和离书放她自由护她周全。 而她呢,却只落得个发卖出京的下场。 何春桃一时有些牙痒,又问:“那孩子呢?也被你夫人带回娘家了?” 孩子?谢霁庭万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愣神。 何春桃见状,不免惊奇道;“不会吧?成婚三年都没有孩子?” 谢霁庭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我和表妹是今年四月成的婚,成婚不到一月,便……” 何春桃这下更惊讶了,论理,他们三年前就该成婚的,怎么拖到今年才成亲?难道说,他三年前因故没有参考,直到今年春闱中了探花郎,才成的婚? 不应该啊,以他英国公世子的身份,探花郎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怎么会影响到他和宣宁侯府千金的婚期呢? 谢霁庭见她面有疑惑,只好又解释了句:“姨母四年前病逝,表妹守了三年的孝。” 何春桃恍然,难怪会拖这么久才成亲。不过即便守孝三年,按照时下守孝二十七个月的规矩,去年出了孝,也该成亲了,怎么还拖到了今年四月份?许是怕成了亲会耽误他备考? 何春桃没有多问,只挖苦道:“人好好的侯府千金,嫁到你们谢家不到一个月便出了这档子事,落得个和离归家的下场,日后再嫁都难,真是作孽啊!” 若只是普通和离便罢了,堂堂侯府千金,便是和离了也不愁嫁。偏偏有个谋逆犯前夫,再想找个合适的人家就难了,怕是只能往下嫁了。这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遇到的糟心事! 谢霁庭早已料到她会挖苦他,便闭上嘴保持缄默。 何春桃见他不吭声,便继续挖苦道:“听说你夫人貌美如天仙,就这么放她和离归家,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万一她要是再醮了,你岂不是想想都难受?” 谢霁庭没说话,低头继续擦桌子。 “不过你也别太灰心,兴许哪一天,你夫人就像殷苒一样,突然出现在雁归镇也不一定。”何春桃假意安慰道。 谢霁庭默了下,还是回了句:“不会有那一天。” 何春桃见他这话说得笃定,不免猜测他和他夫人是不是感情不睦,讽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谢霁庭没再出声,只换了张桌子继续擦。 何春桃见怎么挖苦讽刺他他都无甚反应,跟个面人儿似的,顿觉没意思,一时也懒得再奚落他了,低头认真算起帐来。 可算着算着,怎么算都不对,柜上的银子和账册上的收支总是对不上,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把算盘清零重新算。 谢霁庭听到算盘呼啦作响,便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眉头紧皱,光洁莹白的侧脸气得晕了红,打着打着算盘便开始抓耳挠腮,显然是遇上难题了。 时隔数年,她这喜欢抓耳挠腮的习惯竟还没改。幸而她不像其他女子那般爱留指甲,不然这么一通乱抓,脸上定会抓出不少血印。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打了一遍算盘,便知道她错在哪儿了。 这已经是何春桃打的第五遍算盘了,却还是不对,正当她恨不得把这破算盘摔了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拨动了她算盘上的两颗珠子。 “这里算错了。”他清冽又温和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何春桃心下恍然,面上却嘴硬道:“我早看出来了,用得着你来说?” 谢霁庭没有揭穿她,只默不作声地退开了。 何春桃这回顺利地把帐算完,一抬头,见桌椅都被他擦得干干净净,便道:“桌子擦完了你就赶紧回去吧,明天记得早点来。” “好,我把抹布放好就走。”谢霁庭说完把抹布拿到厨房,洗干净了晾好,才回到前厅,向掌柜的告辞。 何春桃见他双手空空的就要走,又见外面天已经黑了,便唤住他,递了一盏油灯给他。 见他不明所以,只好解释了句:“狼怕火,你提着这盏灯回去,一般的狼便不敢靠近。我可不想我新聘的伙计第一天就死在狼腹里。” 谢霁庭只好道了谢,接过油灯离开。 回双坪村的路上,黑夜幽幽,寒风习习,但手中这盏灯光微弱的油灯,不仅照亮了他脚下的路,也给他传递了丝丝温暖。 翌日一大早,谢霁庭起床洗完漱便匆匆提着油灯往镇上赶。 到了桃原食肆门口,正好遇到小安提着个食盒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叔叔,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赵怀安看到他眼睛一亮。 “那你呢,这么早是要出去做什么?”谢霁庭摸了摸他的头问。 “我娘让我去买两碗馄饨回来。”小安奶声奶气道。 谢霁庭怕他一个人出去不安全,又担心他提不动食盒,便先将油灯放到店里,然后接过食盒,陪小安一起过去了。 到了馄饨铺,前面已经有四个人在排队,谢霁庭便牵着小安的手排在队尾。 见前面几人都是先跟那位孟老板说要几碗馄饨,然后自觉地把铜钱放到案上的碗里,轮到他们时,谢霁庭正要开口,却被小安抢先了。 他先是冲着孟老板身边的空气喊了句“秦叔早上好”,又冲着孟老板甜甜地喊道:“秦婶早上好,我今天要两碗馄饨。” 说完打开谢霁庭手中的食盒,将里头的两个大碗拿出来递了上去。 孟老板笑眯眯地接过碗,问小安:“小安真乖,今天怎么要两碗馄饨了?” “因为家里来客人了!”小安的语气很是自豪,仿佛家里来了客人是件很令人骄傲自豪的事情。 “原来家里来客人了呀。”孟老板于是一边煮馄饨,一边对旁边的‘夫君’柔声道:“相公,你看,小安是不是越长越可爱了?” “是吧,你也觉得小安很可爱对不对?那咱们也生一个小安这么可爱的孩子,好不好?” “什么?怕生不了?那我回头找陈老大夫抓两副药,准能有用……” 谢霁庭从刚才小安对着空气喊秦叔时就有些震惊,现在看到这位孟老板对着空气交谈,而小安对此情形却既不害怕也不惊讶,反倒眨着大眼睛认真地倾听,仿佛在小安的世界里,那位孟老板的相公是真实的存在着。 他轻蹙眉头,这位孟老板病了便也罢了,小安怎么也跟着…… 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作者有话说: 男主和表妹没有夫妻之实哈~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见小安要从荷包里数钱, 谢霁庭拦住他,自己放了十四文钱到案上的碗里。 “谢叔叔,我娘说了,不能随便收别人的东西, 尤其是银钱。”小安认真说完, 从荷包里数了十四文铜钱塞给他。 谢霁庭没办法, 只好收下铜钱, 待两碗馄饨煮好装到食盒里,便牵着小安的手往回走。 走到一半, 想到刚才的事,他停下脚步, 弯腰问小安:“小安, 你跟叔叔说实话, 你当真能看见那位秦叔?” 小安看他突然停下来,神色又十分凝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听到这话, 不由咯咯笑出声来:“当然看不到啊!我娘说了, 秦叔早就不在了,秦婶是一个人开的馄饨铺。” “那你为何要对着空气喊秦叔?”谢霁庭不解。 “因为喊了秦叔, 秦婶就会很开心。而且……” “而且什么?” 小安冲他招了招手, 等他附耳过来,才小声道:“而且秦婶一开心,煮馄饨就会多放几个。” 谢霁庭凤眸微瞪,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这可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我连娘亲都没告诉过, 谢叔叔, 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了。”小安郑重其事地交待道。 谢霁庭艰难地点头应了,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回走。一路上他都在想,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这么厉害了? 上次见到的陈老大夫的小孙女,才五六岁就会熟练地赶驴车了。而小安呢,才不到四岁,竟然能为了多吃几个馄饨而对着空气喊叔叔! 何春桃见小安出门有一会儿没回来,担心他遇到什么事了,正要出门看看,就看见谢霁庭牵着小安的手走回来了。 见他们一大一小手牵得极为自然,细看之下,两人的脸型还颇有些像,不知道的,乍一看去,还以为两人是亲父子呢。 何春桃一时紧张得要命,生怕被别人看到了猜出些什么,忙冲小安招了招手:“小安,快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 小安当即松开谢叔叔的手,飞快地朝娘亲跑了过去,一头扑到娘亲怀里,蹭了蹭,才撒娇道:“今天排队的人有些多,所以久了些。”说完还悄悄回头看了谢叔叔一眼,示意他保守秘密。 何春桃瞥了谢霁庭一记冷眼,抱起小安就往后院走。 谢霁庭站在原地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自己今日究竟做了什么惹了她生气,只好提着食盒跟了进去。 何春桃让小安买两碗馄饨,本是想着谢馨如一碗,自己和小安还像从前一样分着吃一碗,但谢霁庭一来,明显就不够分了。 “你们吃吧,我来之前吃过了。”谢霁庭说完便要回前厅去。 何春桃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却也没打算戳穿他,她还在为他刚才牵小安的手而生气呢,管他吃没吃早膳! 谢馨如却心疼兄长,连忙道:“这么大一碗,我一个人哪吃得完?大哥,你帮我吃一半吧。” 说完便将自己那碗馄饨分了一大半到一个空碗里递给他。 谢霁庭不好拒绝,只好端着碗去了前厅吃。他毕竟是外男,不好和她在后院同桌而食。 吃完馄饨,谢霁庭去医馆请了陈老大夫过来给三妹针灸,针灸完把两人今日要喝的药都熬上,便回到前厅扫地擦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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