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桃沉默了,家产太多的烦恼,她也很想拥有呢! 老周虽然抱怨了一通,还是决定跟着那帮子孙回家去。 离开前,他把街坊们召集起来,拿出一沓地契,要分给大家。 众人这才知道,大家赁的铺子宅子,地契几乎全都在老周手里。 “这些个宅子铺子,多多少少都被那些鞑靼人损毁了不少,我就不花钱修葺了,把地契给大家,大家自个儿修一修吧。”老周说。 镇上的宅子铺子确实不值钱,加上还得自己修葺,大家便都没跟老周这个辰州首富客气,各自接了自家宅子铺子的地契。 在场众人里,唯独孟星彤没有接。 “我要带着我相公回家了,他死了这么久,也该带他落叶归乡了。” 何春桃本想劝她再留些日子,听她说家里还有父母公婆需要照顾,便没劝出口。 老周与孟星彤顺路,便带了她一起离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以免她孤身一人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送两人离开后,何春桃心里一时空空荡荡的。 回望镇上,有人死亡亦有人新生,有人离开,也迟早会有新人来安家。 就像树上的叶子,秋天落下,经过傲雪寒冬,重又抽出新芽,绽放出盎然生机。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暮夏时分, 何春桃坐在檐下的藤椅上乘凉,听着蝉鸣声昏昏欲睡。 突然,‘啪’的一声响起,一下子就将她惊醒了, 她睁眼一看, 却见原本爬到屋顶上安瓦片的谢霁庭呈‘大’字形横躺在院子里, 一动不动的。 这是, 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她立时起身跑过去,轻轻踢了他一脚, 声音冷淡道:“还能动不?别是摔傻了吧?” 谢霁庭‘嘶’了一声,用两手撑着坐了起来, 摇摇头道:“我没事, 就是下梯子时一不小心踩空了。” “没摔断骨头吧?”何春桃淡声问。 “应该没有。”谢霁庭摇摇头, 又皱眉道:“就是胸口有些疼。” 何春桃一听,立马蹲下身去,准备扒开他的衣服看看胸口有没有事, 扒到一半她意识过来了, 立时松开手来, 冷声道:“跟我使苦肉计是吧?你是后背着地的,再怎么伤也伤不到胸口来吧?” 见他不作声, 还拧着眉一副强忍疼痛的模样, 何春桃气道:“胸口疼是吧,那这样呢,还疼吗?” 说着她狠狠拍了他胸口两掌。 却见两巴掌下去, 谢霁庭直接痛得弓起了腰, 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 何春桃有些不解, 难道后背摔下去, 还真的能伤到胸口不成? 她连忙扒开他胸口的衣裳,却见他胸口缠着几层白布,白布上沁出了些血迹,显然是受过重伤。 她不免吃了一惊:“你这是之前守城时受的伤?你怎么没告诉我?” “我这不是怕你担心么?”谢霁庭笑了笑说。 都伤成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何春桃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一个祸害受伤,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嘴上虽这么说,她却还是动手帮他解开纱布,他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又被她拍了两掌,胸口的伤肯定开裂了。 纱布缠得密实,不太好解,她只能凑近了些去解。 这时,韩胖子竟抱着一摞瓦片走进来了,看到两人的姿势,他立时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嘿嘿一笑道:“那啥,我家里修葺屋顶多出来些瓦片,我给你们放这儿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嘿嘿……” 何春桃都没来得及跟他解释,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檐下的那一摞瓦片,她不免有些无奈,她口中的祸害,却是大家嘴里灵机神算运筹帷幄的谢军师。 这几天,街坊们修缮房屋,有多的砖瓦木材,都会往食肆里送,说是为了感谢军师帮大家守住城,保住了大家的性命。 唯独她,因为疯妇的事,始终过不去这个坎,连日来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 为免待会儿再进来一个人误会什么,何春桃把谢霁庭拉起来,带到房间去换药。 解开纱布,见他胸口的刀伤不但狰狞可怕,还极靠近心脏,若是稍偏一点,他现在便不可能坐在这儿了。 何春桃心里一时有些后怕,这些天她竟然丝毫没察觉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把脏活累活都推给他,若不是他今天意外踩空摔了下来,他不知道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因着心里有气,换药时,她难免手重了些,他却极为能忍,从始至终都咬着牙关没有痛叫一声。 “如果疯妇没有意外恢复记忆,你本来打算派谁出城刺杀?”何春桃问。 “当时城中只有韩峻和姚立群武功最高,韩峻是主将不能去,只能让姚立群去。但姚立群武功虽高,却不擅隐藏和刺杀之道,即便多派一些人与他配合,也未必能够成功。”谢霁庭沉声道。 何春桃闻言心下叹了口气,所以,疯妇意外恢复记忆,不止是救了姚立群等人,也是救了他们所有人。 一个月后,京里来了钦差,对此战中的有功将士进行了封赏。 郑方等阵亡将士的家眷各得了些抚恤,焦屠户等杀敌多的也各有封赏。 副将韩峻晋升为二品大将军,却被调到南疆去镇守。显然是担心他经过此战,在西北军中威望过重。 而谢霁庭则是被任命为安靖县代知县一职,也就自然而然地摆脱了军户的身份。 谢霁庭从钦差手里接过任命文书时,心里其实并不意外。 那位暂摄朝政的三皇子,表面上对他和韩峻进行了封赏,实则对他们忌惮不已。 何春桃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成为知县夫人,虽然知县只是个七品芝麻官,谢霁庭又只是代任知县,但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官夫人了。 谢霁庭见她抱着那任命文书左看右看,高兴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了,心下不免好笑。 区区一个七品官,就让她高兴成这样了?她还真是容易满足。 何春桃当然满足了,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个操劳命,还时刻担心着谢霁庭哪天出啥意外,自己会被朝廷召集去当做军妻发下去。 现在好了,这层担忧彻底没了,还当上了官夫人,不说是天上掉馅饼,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很快,一家人收拾好东西,跟街坊们道了声别,便跟着谢霁庭去县衙赴任了。 其实也没啥好道别的,毕竟雁归镇离县城近,随时都能回来。 也因为离得近,馨如便不肯跟着他们去县城生活,说是要留下来照顾近乎失明的师父。 倒是巧秀,自告奋勇,要跟何春桃一起去县衙,说是她都是官夫人了,自然不能亲自下厨,她要去给她当厨娘。 何春桃虽不至于摆官夫人的派头,但能让巧秀跟在身边,她自然是高兴的。 一起去的,除了巧秀,还有飞隼、姚立群、焦屠户、扈才宝、以及巧秀她哥。 飞隼就不用说了,姚立群暂时无处可去,就给谢霁庭做侍卫赚些银两。焦屠户是受谢霁庭之邀,去县衙做捕头,扈才宝则想跟着谢霁庭当个差役,也好赚些银钱。 至于巧秀他哥,自从媳妇儿生了孩子,便认清了自己没有读书天赋的事实,决心要赚钱养家,谢霁庭考察过后,决定带他去县衙当师爷。 到了县衙,何春桃见还有免费的官邸住,就更高兴了。 虽然官邸看着有些破旧,但没关系,修修就行了。反正修屋子这事儿,谢霁庭有经验。 不过,谢霁庭到底没真的上房顶修屋子,因为县衙里的差役们都抢先代劳了。 先前敌军入侵,整个县衙都跑光了,事后,为首的知县县丞等人,都被褫夺官职下了狱,剩下这些差役杂吏们,自是胆战心惊,争先恐后地想要讨好新知县。 一家人刚安顿下来,韩峻交接完军中事务,便要带着秦萱和小萍,前往南疆赴任了。 何春桃在家里摆下一桌酒席,为韩峻一家饯别。 一场饯别宴下来,大人还没怎么样,小萍和小安这两个孩子却是哭得脸都花了。 直到韩峻一家离开了好几天,小安都还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何春桃也能理解,毕竟自打来了边关,小萍就是他最好的玩伴之一。突然分离,肯定会有些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了。 县城原本因为战乱,百姓们都为了逃命南下了,现在边关稳定,便又渐渐都回来了,县城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这一热闹,便少不了起纠纷,起了纠纷,自然而然就要打官司。 何春桃听说谢霁庭开始审案子之后,便来了兴致,问他:“你审案时,能不能让我去旁听?” 此时她脑子里想的是,说不定会像话本子中写的那样,听到各种奇诡案件,一定很有意思。 “你确定你要去旁听?”谢霁庭面色古怪地问。 “当然。”何春桃十分肯定道。 谢霁庭于是让人在公堂一侧设了个帘子,帘后放了把椅子,椅子上还铺了一层软垫,好让她坐在帘后旁听。 然而,三天下来,何春桃听到的不是这家的鸡被那家偷了,就是那家的媳妇儿被这家偷了,再不然就是邻居重修屋子故意砌墙占了他家的地…… 几乎全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还都能在公堂上吵翻天。 何春桃耐着性子听了整整三天,听得头都要炸了,也没听到一件有趣的奇诡案件。 当晚,临睡前,她坐在床边,对谢霁庭道:“那个,明日我就不去听了,你让人把帘子椅子都撤了吧。” “哦?为何突然不听了?”谢霁庭走近问。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细碎琐事,听得我头都大了。”何春桃抱怨道。 “夫人不是惯来最爱看热闹么?我还等着夫人帮为夫分忧呢。”谢霁庭故意道。 却见她一双桃花眸中瞬间露出惊恐之色,直摇头道:“不了、不了,相公你这么厉害,哪儿用得着我来帮你分忧?” “为夫也是头一回当知县,实在力有未逮。相信夫人一定能当好这个贤内助,帮为夫分忧解难。”谢霁庭坐到她身旁,期盼地看着她。 何春桃一时有些为难,虽然她实在头大到不想再去听那些鸡毛蒜皮的案子了,但他既然对她如此期许,她也实在不好拒绝。 于是,她权衡了下,说:“那好吧,我继续旁听帮你分忧,不过,每隔两天、哦不,每隔一天,就得休息一天!” 她本是竖起了两根手指头,想了想又弯下去一根。这差事太累人了,不做一天休一天的话,她怕自己一天都撑不下去。 谢霁庭见她纠结了半天,竟想出了这么个中庸之策,还竖起葱白的手指跟他讲条件,明亮清澈的桃花眸中透出些自以为是的狡黠,长长的睫毛似蝴蝶一般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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