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二次来北院内,那棵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了。 沈云簌来回张望,却不见大肥的踪影,她不敢再贸然往里面走了,因他看到了长易的身影,长易一直跟随魏临,怕是魏临也在。 “大肥怕是不在这里,要不咱们走吧。”回去再差几个人过来,沈云簌这样想着,忽然,一阵猫儿的叫声传来。 沈云簌转身之际,看见长廊内,大肥正被魏临抱在怀中。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多了一次不常见的温柔,他一身淡青长袍,发式也略微随意,淡青色的发带束起墨发,额间散落几缕碎发。 若是第一次见到的魏临是现在这样的,那她一定不会再这么避着他。 “表哥。”沈云簌行礼道。 “阿簌,你不是说这只猫不顽劣了吗?方才追逐那些鸟,可是破坏了北院里的不少物件,你说,该怎么管教它?” “一只牲畜,要不让我带回去管教好了,表哥平日里这么忙。” “今日不忙,既然来了,喝一杯茶再走吧。”说着,抱着大肥去了茶舍。 沈云簌紧跟其后,等身后的妙圆就要跟过去,却被长易叫了去,让她去帮忙些打水。 这间茶舍坐南朝北, 门窗敞开着,大片的阳光投射进来,小小的矮几上,被射过来的阳光照射的一半明,一半暗。 坐在这里可看见那颗高大的银杏树,而近处栽种了一些梅花树,坐在这里品茶看景,倒也让人赏心悦目。 大肥子在魏临怀里不太老实,似乎有意逃走,奈何被他大掌钳制着身体。 见他有意留自己饮茶,沈云簌在矮几前落座,阳光正好映在她的脸上,白玉无瑕的脸上被镀了一层光,细腻娇嫩。 小厮送来了茶具,魏临也放了大肥,大肥得了自由开后忙逃到沈云簌的身旁,在她的腿边趴下来。 魏临不开口,沈云簌不敢多言,只等着魏临烤茶、取水,看他手法娴熟的煎茶。 “你送的衣物很合身,是做给我的吗?”魏临问。 沈云簌不想撒谎,若哪日被拆穿了,更无脸面,她摇了摇头道:“年关时兄长会来,这是做给他以备不时之需,那日听长易说明州很冷,便觉得四表哥更需要它。” 魏临微微笑了笑,抬眼看着沈云簌的眼眸,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温暖,她如春日里被微风拂过的花,有一种想要折取的冲动。 沈云簌则是被魏临的眼神看的无地自容,不知这位四表哥怎么呆住了,她提醒道:“四表哥,你的茶快要烤糊了。” 魏临回过神,似乎是有些糊了,于是重新换了茶叶,不慌不忙的继续烤制,也不知道何时能喝上这杯茶。 良久,一杯茶奉上,沈云簌道了一声谢。 魏临把目光投过来,低声问:“你送我衣物,可不可以理解你在关心我?” 这个话听着别别扭扭,不可否认,魏临似乎在示好,想来也是让人对他这个冷面阎王有些个好印象。 “兄妹之间关心一下不行是吗?还是说表哥不喜欢衣物的样式?” 兄妹之间的关心?强调的有些刻意了,倒也无妨,魏临嘴角轻扬,深眸似有流光闪过。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明日离开,少则半月,多则二十日,阿簌,你会想我吗?” 清清凉凉的声线,如碎玉低落在光滑的瓷器上 魏临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沈云簌的,这句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孟浪,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大胆问这样的问题。 沈云簌也被问住了,她依稀记得母亲曾经的教导,除了自己的亲人外,对别的男子要保持距离,亦不可说一些轻薄之言,更不能听信了那些话。 他的四表哥一向最谨言慎行,为何问这样的话,她该说想还是不想,思量片刻,沈云簌用极小的声音回道:“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 “表哥你还没走,我哪里知道。” 魏临把第二杯茶水递过去,声音略微低哑:“那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可好?” 沈云簌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默不作声。 今日魏临奇奇怪怪,她想赶快离开,正想找个理由请辞,哪知道身边的大肥被门外的几只鸟叫吸引,它腾地从茶舍跳到了外面。 “它跑了。”沈云簌欲要去追,刚起身,却被魏临拉住手臂,这一拉不要紧,她竟然失去了重心,朝着矮几上倾斜。 矮几上还有煎茶的小炉子,魏临眼疾手快的把人直接拉了过来,下一刻,沈云簌落进了魏临的臂弯里。 又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不同的是,这次能真切的看到彼此的反应和情绪,魏临深眸里的碎光如一点一点亮了。 第一次落水时抱她情非得已,第二次在马车上情况紧急,第三次,同乘一匹马为了寻人是无奈之举,可这一此有些说不过了,她怎能与表哥有再这般亲密的接触。 沈云簌脸颊发烫,心跳也乱了,莫不是她觉得她好欺,才这般随意? 她想要起身,却见魏临没有刚开的意思,只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你还没回我的话?等我回来后,你要告诉我,想不想我。” 沈云簌无奈之下点了点头,刚要起身,又被追问:“表哥不是故意要拉你过来的,你信吗?”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沈云簌整个脸感觉被一团火炙烤,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想起身,方感觉被魏临禁锢住了。 沈云簌抬眸,见魏临眼眸里闪着柔和的波光,澄净且又热烈,他眼睫轻颤时,犹如春日的柳枝随风扫着水平如镜的的湖面,她忽然感觉,表哥的双眼就如一汪永不枯竭春水,她不能再看他了。 女子的矜持与理智告诉她,这样的行为早已超出了男女大防,于是奋力推了两下,意外的是,她没把魏临推开,却把他推到了,可因她的双臂被魏临紧握着,紧跟着她也到倒了下去。 他们似乎换了一个更新奇的姿势,她趴在魏临的身上,手指触碰到他脖颈,一头青丝也随之垂落到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大肥:喵……,我是谁,我在哪?
第25章 第25章 ◎吾倾慕汝已久◎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唯有矮几上那一缕缕茶水的烟雾四处飘散。 僵持了片刻,沈云簌的神识方拉了回来,顿感无地自容, 起身却明显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双大掌紧握, 不肯松手。 魏临喉结滑动, 双目含星, 继续问她:“表哥不是故意的,信吗?” “我……信。”若是这样, 她可以赶紧离开的话, 本想说的苛责之言到了嘴边, 竟然说不出口。 沈云簌不知道, 魏临却舍不得放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想要一吻芳泽的冲动。 可若是这样,她离自己就更远了,他要的不是一时, 而是一世。 “表哥,你松开我可好。”沈云簌又挣扎几下, 魏临才松了她的手臂,得了自由,她立刻提起裙摆,灰溜溜的逃离了茶舍。 “表姑娘,猫儿给您抓回来了。” 外面的长易抱着大肥过来,沈云簌也无心抱大肥回去, 交代给妙圆, 直奔落湘院去。 夜晚, 亦是难以入眠, 心里涌现一种说出来的异样。 沈云簌辗转反侧了许久,最后坐在起来只叹息,往后见了魏临,该怎么办。 听到内室有些动静,秋蕊要起身,被妙圆按下:“你莫要起了,让我去瞧瞧。” 妙圆进入内室,把纱账撩起来,但见沈云簌一脸萎靡的坐在床边。 “姑娘,您失眠了?”妙圆蹲下身问。 “嗯,四表哥那里的茶甚是提神,要不,你把话本子拿来,我看一会再睡。” “要不奴婢陪着姑娘说会话吧。” “行啊,你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沈云簌只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关于魏临的任何事,一想到他,就是和他相处时一次又一次的尴尬经历。 妙圆搬起一个小杌子,坐在床边,一手托着面颊:“奴婢觉得今日倒是挺有趣的,这大肥怎么偏爱往北院跑,没想到世子也喜欢猫儿呀。” 本想避开他,偏偏又提到他,沈云簌手肘撑在凭几上,鼓着小脸道:“你说他干嘛?” “不能说猫吗?” “……” 她自然知道沈云簌意有所指,妙圆又道:“嘻嘻,是世子吗?可奴婢觉得世子是府里最公正之人,论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待姑娘您也是极好的。” “哦,是吗?”沈云簌只觉的这小丫鬟对魏临的评价还挺高,已经不止一次的说他的好了。 “当然了,姑娘不觉得世子好吗?上次五姑娘和您吵架世子还维护了您,把只有一份鲜花果子送了姑娘,还有家宴时的那道煎鱼也是世子故意让给姑娘的吧,这些细微的小事,您就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细细想来,这话倒也不差,魏临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狠厉之外,其他时候也是很正常的,看来是她的自己对魏临的认知不对。 见沈云簌若有所思,妙圆又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姑娘看不到的,我们都看的最为清楚。” 想到今日午后的情况,想来魏临担心她倒在矮几上,恐被烫到才做出此种行为。 而她面对忽然出现的窘境,只想赶快逃离。 可不知为何,越是想和他保持距离,划清界限,越是纠缠不清,她都不知道下次见了魏临该怎么面对他,说些什么话为好。 明日魏临就要离开,时间久了,或许这些事情想必也就淡了,就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十分窘迫,也随着几次相见,慢慢也不觉得尴尬了。 翌日,魏临带着魏瑶天不亮就出发了。 沈云簌因昨日睡的太迟,第一次懒了床,等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妙圆早已禀告了魏老夫人,说沈云簌夜晚未休息好,身子略微不适。 魏老夫人差人送来了几样补品,又让林嬷嬷告知,要她这两日多注意休息。 东宫内,谢岐收到了魏瑶的诀别信,信中讲明,若自己嫁入东宫,必定身陷囹圄,希望这场情意有始有终。 身边的贴身太监刘弓也禀告魏瑶离开京都去明州的消息,短短三日,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都泡汤了。 魏家在朝着势力不容小觑,若拉拢过来,必定是如虎添翼的存在,可眼下魏家将魏瑶送走,必定是不想和东宫有牵扯,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和他撇清关系等于自掘坟墓,想来想去,觉得是曹家的缘故,曹贵妃的儿子谢琰已到了舞象之年,难不成还要和他相争这太子之位。 派下去的人也有了消息,魏临并没有和御史中丞一党有深交,镇北侯府的人似乎不愿被任何一方拉拢。 若不是他和魏瑶被发现太快,没给他太多时间处理,这件事或许还有可回旋的余地,可眼下,这条路直接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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