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洵看了她一眼,默默的将头转向车外。 苏不迟冷得实在厉害,见状连忙动手,这湿漉漉的衣服穿在身上简直和穿了一把冰刀一样。然而她才脱完立即就傻眼了,这里哪有她可以换的衣服啊? 想着,她慌乱的又捡起衣服准备再穿上。 然而就在这时,有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苏不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狭窄的车厢内四目相对,俞洵深邃的眸子里清晰的倒映出她的模样。 她被盯得寒毛直竖,就在即将要爆发的那一刻,一件还带着温度的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紧接着俞洵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自己怀中做好。 “不用,我腿没断,也没受伤,我可以自己坐!”说着,挣扎着要爬起来。 俞洵按住她的腰,道:“现在还很冷,再这样下去你会冻坏身子。” 这话委实有点危言耸听的意思,不过苏不迟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是没用的,他如果会放过自己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索性就安分了下来,不过窝在他怀中确实暖和了不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俞洵将大氅细心的掖好,清冷疏离的眉宇间看不出喜怒之色,“我遇到了你的丫鬟,然后循着线索便找了过来。” 说起蕊黄,她顿时想了起来,忙问:“蕊黄呢?” “我已经派人先送她回府了。” 苏不迟松了口气,“十一弟和九姐姐肯定也在附近找我。” 俞洵点头,隔着车窗吩咐道:“去告诉十一公子和九姑娘,苏姑娘身体不适已先行回ʝƨɢℓℓ府,让他们不必担心。” 外头传来俞曷的声音,“是。” 车内萦绕着一股好闻的白檀香,苏不迟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想着离远一点。然而俞洵却又把她拉了回来,薄唇贴在她的额间,手一路向下握住了她仍是冰冷的玉足。 苏不迟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晕出酡红,一下子都红到了耳朵根后面。慌乱的把脚缩了回来,“不、不用了,我不冷。” 俞洵伸手却再次握住,白玉雕成的脸庞上似乎多了些肃杀之意,“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苏不迟闻言一阵,妩媚狭长的凤眸怔怔的看着他。半晌后又收了回来,道:“寿安公主是中宫嫡出,与太子乃是一母同胞。你若因此得罪了她,只怕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你在担心我?” “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我将事情闹大。”若有一日她离开了俞府并没有足够的把握可以次次都护自己周全。钟家威逼时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俞洵淡淡的道:“苏不迟,你在害怕什么?” “我......”她哑口无言,也许是这两年多的时间磨平了她太多的棱角,又或许是不想与俞洵牵扯太深,她确实是想咽下这口气,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钟家威逼是她尚且都无能为力,更何况是皇室? 马车停在俞府的后门,俞洵抱着她下来一路来到衔芳阁。蕊黄早就回来,此时正和香浓一起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来人的时候她成母解释,反应对上次小红还要夸张。 俞洵没有理会她们,留下一句“备热水”后便径直走进了苏不迟的闺房。 香浓比她镇定许多,知道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急匆匆的就去准备热水。 俞洵将她放在床上,扯过被子裹在她的身上。 苏不迟怕被人发现,忙道:“我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俞洵身子挺拔,站在她面前几乎将烛火都全部挡住,“苏不迟,我希望你能记住我是谁。” 说完,便转身离去。 苏不迟不明就里,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说他并不畏惧与寿安公主交恶?还是在强调她不过是他的附属?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她都确信他是在生气。 水很快就准备好,她将身子浸在温暖的水中,总算是感觉缓了过来。香浓进来送换洗的衣服,放在一旁的矮凳上后过来帮她梳洗长发,“今日幸好有侯爷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然帮了我,但此事也是因他而起,如何谈‘谢’字?” 香浓不知道该如何开解她,只得重重的叹了口气。 第二天是去松寿堂请安的日子,不仅她们这些小辈也在,赵氏和严氏她们也都聚在一起向老夫人禀告年节的事情,满屋子坐满了人。 赵氏笑道:“下人们的赏钱已经都发放下去,按照娘的意思,各处都是三百钱。” “除了留下几个做事的之外,其他人就都放他们回去吧。既然是过年,总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行。” “儿媳知道娘是菩萨心肠,早就做好了准备。” 老夫人满意的连连点头,“那就好,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赵氏喜上眉梢,似乎一扫前些时候因外室弄出去的阴霾,还颇为得意的撇了二夫人严氏一眼。不过严氏兀自喝着茶,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 这些事情从来都与苏不迟不相干,她老老实实的坐在角落里,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拿到小傅氏放印子钱的证据。已经过去了两三日,但卉儿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俞明悉忽然道:“苏妹妹,你昨日真不应该就这样回去,生生错过了一场好戏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她们。苏不迟道:“是什么好戏?” “昨日枕霞台的灯谜大会,明思和秦娴都只答对了九道谜题,结果你猜是谁夺得了魁首?” 苏不迟不知道她为何会跟自己套近乎,多半又是再拿她作筏子,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道:“六姐姐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俞明悉看向她的旁边,幽幽的道:“明惠,你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咱们住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居然连这个都瞒着我们,也太不厚道了。” 小傅氏和俞明思的脸色都很是难看,俞明惠则干笑道:“六姐姐误会了,我也是凑巧才猜了出来,哪有什么真人不露相?” 坐在她对面的俞明悠闷哼道:“上次在献王妃的雅集上你便出尽了风头,如今还想再骗我们不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豺狼虎豹,竟如此防备我们。” 俞明惠敛眸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样好似梨花带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姐姐们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她们两个理都不理会她,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很是尴尬,老夫人适时说道:“好了,为了这些争吵像个什么样子?” 赵氏也瞪了挑头的俞明悉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就是一盏琉璃灯,我平日短了你们的不成?竟在这里大放厥词,还不向你祖母道歉?” 作者有话说: 苏不迟:还不快把头转过去! 俞洵:好,我不看。(眼睛上比剪刀手,神色一本正经)
第48章 ◎如今钟三公子正闹的要休妻,此事已经传遍京城了。◎ 苏不迟觉得她这话说的委实是耐人寻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一盏灯的事情。而且如果是真心想要教训俞明悉,不应该让她向俞明惠道歉吗?为何是向老夫人? 由此看来,其中讽刺和看热闹的意味反而更甚。 俞明悉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闷闷的行礼道:“祖母,是孙女错了,孙女不该为了一盏琉璃灯就搅了大家的兴致,更不应该怀疑九妹妹是在扮猪吃老虎。九妹妹定是是昨天晚上梦见了文曲星君下凡,所以才会在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话音一落,屋子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俞明惠脸色苍白,“噗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的面前,身子颤颤巍巍的哽咽道:“祖母,明惠真的没有欺瞒大家。晏子曾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明惠生性愚钝,众人皆知。昨日不过是运气使然,没曾想让惹住诸位姐妹不悦。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去猜这个灯谜。” 枕霞台的灯谜大会,哪怕是乞丐也能参加,没有她不能答的道理。 俞明慈闻言,冷哼了一声,“九妹妹好口才,三两句话就把脏水泼到了她们两个身上来了,八妹妹何时说过你不该去?” 俞明悉和俞明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话是在说她们两个故意针对她这朵小白花。 “二姐姐何出此言?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可没有做过的事情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能承认啊。” 俞明慈也被气的够呛,正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忽听老夫人呵道:“够了!好好的年节,没的为了这些事情而伤了和气,此事今后不许再提!你们都下去吧,我也累了。”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苏不迟也跟着告退离开。临走之时,她瞧见俞明惠仍在不停的抽噎,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她没有上前,默默退了出来。 走出松寿堂后不久,在路过月洞门的时候苏不迟看见攸宁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看样子好像是特意在此等她。她走了过去,问:“攸宁,你怎么在这里?” “侯爷见姑娘没有合适的袖炉,特命奴婢送一个过来。”说着,她双手递上来一个紫铜镂雕竹节纹袖炉。 入了冬之后,各院的主子都是人手一个。苏不迟其实也有,只是不常用。她那个袖炉太重,带着很是麻烦,所以手经常冻得冰凉,只是没想到俞洵居然会注意到这么小的细节。 她接过,握在手中,道:“烦请你替我谢过他。” “奴婢定会转达。” 除夕之日到处都洋溢着欢歌笑语,每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不悦和成见都会被自动放下,仿佛只有快乐和喜庆才是最重要的。 一大早上,蕊黄便抱着一堆东西神神秘秘的跑了进来,“姑娘,您猜奴婢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苏不迟抬头看了她一眼,故意作弄她道:“莫不是哪家公子的小像?过了今日你也有十六岁了,确是到了该相看夫君的年纪。你放心,姑娘我定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蕊黄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又气又羞,“姑娘您说什么呢?!才不是什么小像?” “那是什么?” 她松开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哗啦啦全都倒在桌上,“奴婢特意去寻了这些东西来,想逗您开心。没想到姑娘竟还取笑奴婢,早知道奴婢才不去费这个功夫呐!” 竹ʝƨɢℓℓ筒,硝石,硫磺,还有一些火绒,全都是扎爆竹的东西。 “你这是从哪弄来的?”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奴婢才不告诉您。” 苏不迟失笑,忙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说。快去叫上香浓和小红,我们一块去扎爆竹玩。” “小红被叫去厨房帮忙了。” “那就我们三个一起去吧,待会给小红留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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