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爬起来,被薄时衍一手按回来,“还早。” “王爷,你不上朝么?”她抬头问道。 薄时衍哑声回了一句:“今日休沐。” “那你多睡会儿,”汤幼宁还想起来,“困困应该醒了。” 薄时衍不得不睁开眼,在她脸颊上轻掐一把。 昨夜他睡得极好,温软的被窝,香气宜人。 今早自然精神饱满,他惯常早起,且又是习武之人,没有赖床的毛病。 只是……身体状况太好,苏醒得也很彻底。 晨起便英姿勃发。 汤幼宁一无所知,爬到床脚就喊湘巧,顾不上穿鞋,赤脚下了地。 嘴里问道:“困困醒了么?我梦到它睁开眼睛了!” 小白虎比她预想的还要晚了几天睁眼,这几日一直是数着过的。 生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它偷偷睁眼了! 湘巧在外间,推门进来,笑着回道:“娘子别心急,困困也是刚醒呢,十澜给它喂了羊奶。” “那就好。”等她吃完早饭,就能一起玩了。 汤幼宁在屏风后更衣,换好就出去了,而薄时衍,他不需要人伺候,丫鬟也不敢贸然上前。 等他穿好外袍出来,苒松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朝食是在雪鸬园用的,吃完后,他让苒松把陈管家叫来。 雪鸬园的修建继续,在动工期间,让汤幼宁搬到白霁堂去住。 苒松听见这话,直想竖起大拇指,道一句主子英明。 这样才对嘛,有这么多妾室在府上,怎么能委屈自己换亵裤呢! 白霁堂是摄政王府的主院,介于前庭与后院之间,面积自然不消说,宽敞舒适,房间管够。 汤幼宁得知自己要搬家,一脸不解:“不是不修了么?” 她不做侧妃,他不高兴,为何现在又高兴了? 实则,此刻的薄时衍也没高兴到哪去,不想听她一次次拒绝,旋身去了书房。 搬家事宜,自有底下人去完成。 秦婆子得知后,心情复杂得很,也拿不准王爷是怎么想的,反正她们只能照办。 便让十澜提上小白虎,把汤幼宁带去白霁堂那边玩着,别在这里耽误他们忙乱。 雪鸬园这么大动静,整个后院都知晓了。 其他人如何不说,前日傍晚,娄宜姿才被请去白霁堂抚琴,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汤幼宁就要住进去了! 虽说是因为雪鸬园要重修的缘故,可一个妾室住进主院,这是多大的脸面! 谁不赞叹一句汤姨娘好手段? 怕不是吹了枕头风?王爷昨夜留宿了呢…… 这样没有规矩,往后主母进府,必然是第一个惦记她的。 私底下的言论,汤幼宁一概不知。 她抱着困困一起晒太阳,也不知是否因为阳光的照耀,小白虎两个爪子揉着圆脑袋,两条眼缝缓缓睁开了。 它出生至今已经超过了半个月,林春生估摸着它就是最近睁眼,汤幼宁盯得紧,果然没有错过。 她满脸欣喜,捧着小家伙:“太好了,以后我们一起玩玉珠呀!” 书房里,薄时衍临窗而坐。 一抬眼就能看到她跟小白虎对话的娇憨模样。 不由轻哼,她对他们倒是全心全意,有求必应,对自己就反复拒绝? 恐怕那只小老虎的分量都比他重。 ****** 宫里疯嬷嬷的案子审了许多日,证据不足,眼见着要成为无头案了。 章宸帝到底是不是杜美人所生,当年的绾贵妃换孩子了么? 换来的是否卓皇后生的小皇子? 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件血衣,布料应是皇后宫中出来的。 除此之外,再也查不出其它线索,时隔十几年,宫闱深深,经手人估计都死绝了。 饶是如此,卓太后与小皇帝的关系也微妙起来。 以前,他们非亲生母子,太后甚至不曾抚育过他,不过是礼法上的孝道压着。 而现在,他们很可能有血缘关系。 卓太后躲在自己寝宫里哭了好几回,一边骂绾贵妃,一边对小皇帝生出了期许。 当年的丧子之痛,能记一辈子,就算活活烧死那个贱人,又岂能解恨? 她的皇儿回不来了! 如今又看到了希望,如果小皇帝是她生的,是她的至亲骨肉……那不就是上苍垂怜? 卓太后比谁都希望查清真相,连着派了好些人去督促刑部与大理寺。 唯恐摄政王心思不纯,阻止他们母子相认。 宗室里却有其它声音,万一绾贵妃换孩子属实,送来的那个并非卓太后所生,而是不知道哪里偷来的…… ——岂不是混杂了皇室血脉?! 皇位上坐着的,甭管生母是谁,生父务必得是先帝才行啊! 一时间,流言四起。 小皇帝自幼心思敏感,在繁重的学业功课之余,不免也为此耗费心力。 两相夹击之下,又病倒了。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帝王要学的自然更多,其中骑射便是让他强身健体。 可小皇帝年幼登基,有太多东西一股脑塞过去,需要他早日掌握。 对于一个小小少年而言,或许有些残酷,但他必须支撑过来。 章宸帝倒没有倒下,只是病情略多了些。 太傅对此有心无力,他空有一身绝学,可又不能强加给陛下。 他认为,是太师留下的功课太多了,以至于小皇帝不能跟进武艺,强身健体。 小皇帝病倒,让各方言论更加吵杂,保皇党怀疑有人在故意布局,动摇人心! 其心可诛! 薄时衍起初不动声色,等他们闹得凶了,才出手镇压。 一连处置了好几人,再拟一道圣旨,给刑部与大理寺公示,谁但凡有证据,随时可以提交给两大司法机构。 一切以真凭实据说话。 圣旨上面落了皇帝的玉玺,还有摄政王府的印章。 大家顿时不吱声了,无凭无据,就跟闹市小民一样,口舌之争,赢了也算不得真相。 小皇帝和摄政王并未捂嘴,这般下令,也说不出什么来。 身世之谜被按下去,不吵了,不过背后之人的目的达到了。 恐卓氏一党不敌摄政王,给他们送去‘血缘’助力,以防小皇帝跟薄时衍一条心。 再者,今日埋下一枚血统不正的种子,来日,就能说小皇帝并非皇室血脉。 十璩领着一队暗卫,外出暗查,尚未回京,传了一道密信到薄时衍手中。 上面只有四个字:明裕郡王。 明裕郡王与衍裕郡王是亲兄弟,都是小皇帝的堂叔。 说起前者,京城并未留下他的什么清晰印象。 这些年来,既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干,也不曾做出荒唐的举动,是个极其安分的闲散郡王。 应了那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 ****** 汤幼宁搬到白霁堂,感觉与雪鸬园似乎差不多。 同薄时衍一起用餐,去书房里写字画画,闲暇时陪着困困玩耍……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夜里睡觉时。 他们会躺在同一张床上,同一个被窝里面。 每次汤幼宁醒来,都发现自己被圈在薄时衍怀中,紧紧搂着,密不可分。 起初会有些不习惯,多来几次,就习以为常了。 不过……太亲密了些,汤幼宁难免会察觉到他身上偷藏的武器,一根粗大的棍子! 对于王爷随时可能行凶打人这件事,她颇为苦恼。 就连陈管家给她张罗生辰宴,兴致都减半了。 汤幼宁唯一能请到府上来做客的,就是乐萝了,顺便还捎带了朱将军家的姑娘,朱伏梅。 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话爽快,还挺合拍。 小娘子凑到一起,说说自己最近在干什么玩什么,还有各自的烦恼。 朱伏梅家里想给她相看人家,还没定下呢,她上次榜下捉婿失败,如今没有人选。 “看来我就是给武夫作配的命了!”小小年纪,叹了长长一口气。 乐萝与她想法不同,“读书人有什么好,无趣又聒噪,满嘴大道理,我不信你能跟他们过日子。指不定背后还嫌弃妻子粗蛮呢?”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哪来的清高骨气。 “我爹虽是武将,我也不粗蛮啊。”朱伏梅皱起眉头。 乐萝瞥她一眼:“人家就是会这么想,你有何办法?而且,将士孔武有力,却不代表回家就打人,你怕什么?” “你不懂,”朱伏梅捧着自己的面颊,少女怀春:“就是要文质彬彬温润儒雅的小公子才好呢~” 一旁的汤幼宁听见‘孔武有力’和‘打人’字眼,立即想起了薄时衍,他身上磊块分明的胸腹,充满力量。 她眨巴着眼睛,忍不住问道:“万一嫁了个要打人的,如何是好?” “他敢?”朱伏梅立即板起脸,道:“我可不是那种软包子,能任人欺负!” 乐萝哼了一声:“殴打女眷算什么本事,闹出去他自己不没脸?还能告他私德不修,落了他的官职!” 汤幼宁看了看她们俩,一个父亲是将军,一个父亲是郡王,自然能落了对方的官职。 可她没有爹爹了,而且,谁敢落了摄政王的官职? 乐萝与朱伏梅都不是心细之人,全然没察觉汤幼宁问的是何人。 两人闲话几句,高高兴兴地拿出生辰礼了,给她庆贺。 陈管家请了京城里时兴的戏法班子,台子搭起来,在上头表演许多绝活,好不精彩。 底下安排了一桌好菜,甚至还有果酒,让小娘子们尽兴。 三人一边吃饭说话,眼睛看表演,还不忘把酒水给斟上。 朱伏梅道:“我爹爱喝酒,却总自己偷着喝,不给我试试。” 现在可逮着机会了。 乐萝没有人拘着她,早就试过醉酒的滋味,此时故意怂恿,“那咱们今日就不醉不归!快快,都满上……” 不醉不归? 汤幼宁左右看看她二人:“好吧。” 她也没怎么喝过,先前在薄时衍手中尝过一杯,说不上好喝。 今日这果酒却是不同,酸甜可口,也不烧喉,更加适合姑娘家饮用。 多来几杯还挺过瘾? 底下伺候的几人,略有些无奈,这要是都喝醉了回去,不会被长辈教训吧? 秦婆子忙让厨房把醒酒茶备上,待会儿离府之前喝下,马车上估计能醒一醒神。 最终战局出乎意料,汤幼宁一人把她们两个给喝趴下了。 谁也没料到她酒量这么好,似乎是天生的? 就连秦婆子都惊奇不已。 她让湘巧湘宜先把人带回屋歇着,自己则跟后院的管事嬷嬷一起善后。 务必把这两位娇客照顾妥帖了,再好生扶上马车,送回各自府邸,这才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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