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满肚子悄悄腹诽却又不敢说的众人惊了,没想到他推出的人选居然是江立棠。 此人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 先帝在时,他因开罪太多人,被参了几本,告罪还乡去了。 如果说薄时衍让人心生惧意,那么江立棠便是叫人烦躁。 油盐不进,清高孤行,朝他多露几个笑脸他都要跳起来骂你企图拉拢结党营私,此等奇葩,大家恨不能绕路走,不跟他打交道才好。 现在他要回来了,还是摄政王开的口?! 散朝后,众人三五成群,对此议论纷纷。 昌禄侯卓任隆沉着一张老脸,匆忙递牌子求见太后娘娘。 他卓家虽说一门双侯,名头听着响亮,实则朝堂上还接触不到权力中心,自己的人怎么也塞不进内阁。 现在瞧着,薄时衍想要先他一步了! 把江立棠给弄回来,赈灾得了功劳,往后一步步安排进入内阁,不是顺理成章么? 偏偏这时候他阻止不得,一来拿不出更好的人选,二来,小皇帝完全站在摄政王那边。 卓任隆冷笑一声,前去催促太后,尽快把皇后确定下来。 待他家淳儿早早生下龙子,与太后共同抚养,才是最稳妥的。 ****** 王府后院的风向变了,从前不起眼的涿禾院,现在成了最醒目的存在。 若是按照入府时间排资论辈,汤幼宁是妥妥的‘老人’。 差不多第一批挑选妾室,她就进来了。 然后窝在这个角落,跟个隐形人一样,自得其乐。 刚入府时,小娘子们也曾争妍夺艳,斗志满满,后来发现有劲儿没地方使,王爷不来,做戏都缺个观众。 有什么意思? 况且,胡乱作妖还会被管事嬷嬷处置。 现在么,她们终于重新被调动起来,纷纷跟涿禾院套近乎。 还效仿汤幼宁的装扮与神态,暗地里流传说,王爷喜欢心无城府的纯善女子。 大热天的,庭院中时不时能见几道娇俏身影,或对着花儿痴语,或是扑蝶傻笑。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娘子们都被闷坏了。 汤幼宁对此一无所知,搂着自己的宝贝盒子,在廊下玩耍。 有了湘巧湘宜的加入,她不再自娱自乐,而是邀请她们一块进行‘玉珠大碰撞’。 一旁的秦婆子也没闲着,她寻思把原有的首饰拿去熔一熔,用那些珠子做点新颖的花样,便也算是有了新首饰。 这等成色的珠宝较为罕见,尤其是那水晶珠,粉嫩剔透,以金丝做芯,戴在小姑娘头上定然好看。 正好湘宜自告奋勇,给描绘了好几张珠钗样式,送去外头的铺子定做,保管不容易与旁人撞款式。 秦婆子便拿了图样,挑拣出汤幼宁幼时的银饰,并着珠子一同带出府去。 王府进人不易,出去却不难。 仆役每月有一天假期,只需去管事嬷嬷那边领了对牌登记即可。 湘巧湘宜是陈管家挑选了送来的,不仅稳重能干,眼皮子也不像思芸那么浅,秦婆子嘱咐她们守好娘子,放心出门去了。 汤幼宁哪都不去,就在小院子里待着玩,等候奶娘带小零嘴回来。 ——谁知这一等,却等来了陈管家。 陈管家请汤幼宁去白霁堂,秦婆子刚从京兆尹的府衙里接回来。 京兆尹?汤幼宁似懂非懂,湘巧湘宜吓了一大跳:“秦婆子休假外出,怎会去了府衙?” 陈管家捏着胡子皱眉道:“这是个误会。” 秦婆子带了一包珍珠水晶琉璃珠,想要按照图样定制首饰,寻常铺子不够精细,最好的手艺师傅在天宝阁。 天宝阁是京城有名是珠宝首饰铺子,平日里接待不少达官贵人的女眷。 今日恰好就有一位娇客,是衍裕郡王府的乐萝县主。 这位县主并无吩咐清场,跟秦婆子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偏偏她身边的侍女眼尖,瞧见了那硕大的南海大珍珠。 这般个头的珍珠都是宫廷里的贡品,衍裕郡王府分得了几颗,全给乐萝县主了,然后被她搞丢了。 等到她想起来要找,审问了一干仆役,珍珠下落不明。 此刻居然撞上了,少不得拿下过问一番。 县主的侍女一拥而上,一问了不得,老婆子手里不仅有大珍珠,还有水晶与琉璃,个个质地上乘。 看她穿衣打扮便知是奴籍,且是来熔旧首饰的——连打造饰品的银钱都拿不出来,如何得到的这些珠子? 秦婆子哪经历过被捉拿扣押的阵仗,顿时慌了神,辩解说自己是摄政王府的人。 这话把乐萝县主逗乐了,京城谁不知道摄政王府无女眷,薄时衍的至亲皆在老家南尧,谁家有个什么赏花宴下帖子都得避开他呢! 王府奴役怎会拿着珠宝出来熔首饰?即便得了赏赐,也不会是这些东西。 作为珍珠失窃的苦主,乐萝县主不信秦婆子的狡辩,吩咐侍女去通知京兆尹,把这贼婆子给押过去,非得好好审问不可! 秦婆子就这么被强行送进了京兆尹的府衙,那些珠子是贼赃,让衙役没收了。 乐萝县主坚信自己逮住了贼人,定然是有同伙里应外合,上刑罚一问便知。 小县主正在气头上,非要把身边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揪出来不可,还是审案子的京兆尹留了个心眼,老婆子坚称是摄政王府的人,差人去核实一下不就明白了么? 要是有个万一…… 京城这地随便扔一块板砖,就能压到某个贵人的脚,京兆尹一直以来,奉行的是‘谨慎’二字。 这一回,也是谨慎救了他。 否则,不仅冤枉了摄政王府的下人,还敢上刑屈打成招? 乌纱帽还想不想要了! 陈管家得知此事,派人去府衙把秦婆子接回来,打发小厮去禀告王爷,并接了汤幼宁去前院。 人没事回来了,得跟主子说清楚,京兆尹以及衍裕郡王府也要给个交代,此事才能了。 汤幼宁到白霁堂时,秦婆子正惴惴不安,她闯祸了。 被当做贼人扣押,牵连了摄政王府的大名……恐怕还要招来郡王府的致歉,她一个下人,哪当得起这般? 别因此拖累了汤姨娘才好…… “奶娘,”汤幼宁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我无事,”秦婆子压下心中惶恐,反过来安慰她:“待会儿我跟王爷解释清楚,就过去了……” 汤幼宁皱眉道:“我帮你说,是我让你去的。” “本王已经知道了。”薄时衍从外头回来,自玄关处跨门而入,屋里众人纷纷行礼。 他停在汤幼宁跟前,扫一眼她的乌发,确实素净了些。 扭头问陈敬道:“她的月例是多少?” 陈管家回道:“姨娘每月二两银子,天宝阁的一支银钗至少五两呢。” 这是侧面解释了为何要熔首饰做新,寻常小娘子哪有那么多金银可戴。 薄时衍记起她那天塞给他的碎银,想来这已经是她‘大方’之举? 他一撩衣袍,越过了汤幼宁,道:“让天宝阁每个月送首饰过来,给她挑。” “此举甚好,就不用出去定制了。”陈管家笑呵呵应了。 汤幼宁和秦婆子一脸懵,为何突然说到了首饰? 秦婆子还以为,自己即使不被呵斥,至少也得言语敲打几句,谁知王爷的解决方案是这般! 她不禁红了眼眶,女子最怕所托非良人,王爷或许不是心疼人的主,但起码待娘子极为大方包容,并不因此迁怒,觉得丢了脸面。 苒松奉茶进来,陈管家伸手接过,代为呈上,一边传达了京兆尹和衍裕郡王府的意思。 差点错怪好人,他们会择日上门道歉。 秦婆子慌忙摆手:“折煞老奴了。” 汤幼宁不明白她在怕什么,抿唇道:“冤枉人本就该道歉的。” 薄时衍抬眸看她一眼,对秦婆子道:“只管受着便是。” 有王爷这句话,秦婆子哪还敢不知好歹继续推拒,“老奴知道了。” 薄时衍有事要忙,挥退了他们。 陈管家还意犹未尽:“王爷既有公务,便让汤姨娘留下伺候吧。” 薄时衍面无表情看着他:“她能伺候什么?” “伺候笔墨?”红袖添香,岂不极好? 薄时衍无情地拒绝了老管家的提议:“出去。”
第10章 花样 回到涿禾院,虚惊一场,湘宜沏了一杯参茶给秦婆子压压惊。 那些个官差,肯定凶巴巴的,还遇上刁蛮的小县主,今日这场遭遇,属实是无妄之灾! 不过,王爷吩咐了,让天宝阁给娘子送首饰,这是因祸得福。 秦婆子双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我去一趟京兆伊,算是值了,老天爷保佑着我们呢!” 汤幼宁一摇头:“奶娘没事就好,我不用首饰没关系。” 做成发簪就没有玉珠好玩了,被串起来定了型,多无趣。 湘宜噗嗤一声忍俊不禁:“娘子这是尚未开窍,所以不爱俏,年轻姑娘哪有不簪花的。” “可不是,”秦婆子面露无奈,“过完年都十八了。” 入府两年,还跟以前一样,也不知往后做了母亲,会不会有所改变? ****** 南边水患赈灾救急刻不容缓,江立棠被一道圣旨任命为安抚使,赶不及到京城面圣,直接从老家出发。 于此同时,户部拨款拨粮,紧随其后,薄时衍还额外增设一名黜陟使同去,对地方官行监查之责。 此举让人眼皮直跳,感觉南边定然又有人要遭殃了…… 后宫不得干政,卓太后的耳朵却灵敏得很,她终于坐不住了,趁着薄时衍在御书房,前去责问于他。 黜陟使向来是由皇帝设立,让自己的心腹代替天子出行,巡查百官,必要时可以直接废黜罢免那些贪官污吏。 怎么现在摄政王连此都代劳了? 卓太后一身雍容气度,皮笑肉不笑:“摄政王就不担心么?只怕外人以为黜陟使是你排除异己的利器呢。” 薄时衍淡淡一拱手:“太后多虑了,但凡有上呈的折子,都该由陛下过目定夺。” “母后有所不知,鱼嘴壶被洪水冲垮,那群人还想瞒着朕呢!” 章宸帝在一旁气呼呼道:“光是一个安抚使赈灾还不够,须得黜陟使出行,才叫他们知道害怕。否则都当朕年幼可欺!” 鱼嘴壶一直是水利工程的重点位置,一旦破堤,洪水将一泻千里,两岸百姓危矣。 太后闻言一挑眉,冷笑道:“鱼嘴壶垮了?可是确有其事,总不能听信一人之言?” “是或不是,一查便知,拖延日久伤亡越重,国库本就空虚,朕实在是……”章宸帝不止一次说过,他当皇帝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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