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还不到正式上任的日子,大人只是来转一圈,熟悉一下环境。请问,谁能带路?” “我,我可以!” 捕头当即举手,笑着凑了过来。其他人错失良机,只能在后面跟着。 砚山从车里取来一件大氅,披在了自家大人身上。 “大人,一路辛苦,您风寒未愈,还是多穿些才是。” 捕头悄悄觑了一眼楚大人,心想,大人看着体格挺好啊,没想到这么容易生病。 也是,读书人嘛,总是更体弱多病一些。 正值初春,虽然春寒料峭,但是快晌午时分,日头大的很,所以不算冷。 但是楚松披着大氅,也没觉得热。 待在县衙里走了一圈后,出正门时,就见楚家的官家已经恭候多时了。 “夫人说,少爷您肯定是先来府衙,果然知子莫若母,少爷心怀百姓,将来定会做出一番政绩。” 楚松没说话,官家讪讪的。 多年未见,虽然大少爷依旧是那副含笑面,但总觉得哪里变了。 有种…… 有种强烈的压迫感。 回到楚府,楚松站在门口仰着头看向牌匾。 兴许是因为他回来了,所以牌匾比之前干净不少,似乎还重新上过漆。 不过,楚松扯了扯唇角。 先是来到主院,拜见父母。 楚老爷十分的欣慰,捋着胡子点头。 “松儿免礼,快坐下,一路辛苦了吧?” 楚家因为楚松当官,在当地名声涨了不少,楚老爷只要出门就会有人恭维,这滋味,已经是许久不曾享受的了。 “谢父亲,还好。”楚松淡淡的回答道。 他看似带着笑意,可是言语之间带着疏离感。 楚老爷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没有察觉,倒是旁边的楚夫人微微蹙眉,不悦的开口道: “许久不见,你就没什么想和爹娘说的?” “母亲想说什么,儿子自然奉陪。” 自愿去聊和被迫去说话,效果完全不一样。 楚夫人暗叹,道:“莫不是你还在怨我?当年你不想去京城求学,是我让人押着你上车,这一走就是三年。” 那年分离的画面犹在眼前,楚松笑容淡了下去。 平城的楚家是分支,京城一脉才是本家。 就算本家这些年落没了,也远远比平城的楚家要好。 因此,楚夫人和楚老爷商议之后,请求本家接受楚松,让他能在京城读书。 本家那头倒是应了,但楚松却不愿意。 十七岁的少年,一身的傲骨。 “父亲母亲,在平城我依旧会好好读书,没有非去京城不可的理由。” “京城书院都是名师教学,将来你若是步入官场,同窗之人便是你的照应。楚松,你不能光看眼前,要将目光放长远。” “母亲,我在现在书院呆的时间久,与夫子以及同窗们都颇为合拍,若是到了京城,难免会不适,且一来一回路途甚远,耽搁了读书的进度。” 楚松的理由有理有据,但是楚夫人打定主意将他送走,楚松不愿,二人僵持下来。 最后是怎么走的? 楚松唇角的笑意越发凉薄。 最后是楚夫人在楚松的补汤里下了药,将他迷晕之后直接带走。等到楚松醒来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 平城,和那些难以忘怀的记忆,早就在他身后了。 “三年了,松儿,你难道还是记恨此事吗?那你为何不想想,若不是我让你上京,你又如何能被圣上点为探花郎!” 楚夫人情绪激动起来,拿着帕子的手放在胸口,堵塞感让她红了眼睛。 “娘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楚松还是未言语,见气氛尴尬,楚老爷出言化解道: “松儿也累了,先让他歇息,等过一个时辰去厅堂用饭。” 楚松起身,行礼之后告退。 屋里,楚夫人没忍住,低声的哭泣。楚老爷安慰她道: “如今松儿如此有出息,我们多年的培养没有白费。夫人,莫哭了,待一会要和众人用膳,别让旁人看了笑话。” 楚夫人依旧还是流眼泪,楚老爷有些烦了,借口自己有事先行离开。 “夫人,少爷回来了你该高兴才是,少爷只是近乡情更怯,待他熟悉熟悉就好了。” 楚夫人擦了擦眼泪,有些不满道:“你说楚松是怎么想的?在京城里好好的京官不当,非要请调回平城。回了这里后,想要再往上爬,岂不是难如登天?” 楚松回平城这件事,是快到达时才传的消息,楚夫人知道后气的厉害,刚才就想发作,顾忌着楚老爷在这才没说。 丫鬟赶忙劝解:“夫人,少爷肯定想家想您啊,他回这里也是想离家近,拳拳赤子心。” 楚夫人不满道:“弱冠的年纪,难道还意气用事?权衡利弊这四个字是他小时候我就教导过的,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得回这里!” 楚夫人越说越气,丫鬟怎么说好话都没用。 但这些,楚松并不知道。 亦或者,他根本不在意。 砚山正在收拾行囊,房间被人打扫过很干净,可以直接入住,不过带回来的书籍等要摆放好。 楚松作为嫡长子,占了除主院之外最大的院子,因此主卧大的很,甚至在外室摆放了书桌,后面一面墙的书籍。 砚山小心翼翼,分门别类的摆放好,转头问道:“少爷,您看这样行吗?” 坐在桌子旁的楚松似乎在想什么,砚山喊了他好几声,他才抬起眼帘,嗯了一声。 怪了,少爷从京城出发时开始就心事重重。 砚山想了一会,觉得是担忧政绩吧。 . 每个人忧心的事情都不一样,比如此刻的葛三,追了好几条街都没能追上灵儿。 等他气喘吁吁的回到镖局,一打听才知道,灵儿竟然跟着去走镖了! “小姐昨日还说不去,怎么突然又去了?”葛三有点摸不到头脑。 赵尺走了过来,问葛三方才俩人去做了什么,葛三如实回答道: “就是去看新县令爷进城,没等看见父母官长什么样,小姐就急匆匆的走了。” 赵尺也觉得有点奇怪。 葛三道:“小姐走就走了,但她怎么不带我啊!那我岂不是要和我娘去酿酒!天呐,现在去追小姐还来得及吗?” 赵尺无情摇头,葛三哀嚎声更大了,直接将葛大娘喊了出来,揪住他的耳朵训斥道: “一天天就知道往外瞎跑,能不能学学人家王七,老老实实的跟着他爹学手艺,老爷说等他学成了给他开医馆!你呢?啥也没学会!赶紧和我去学酿酒,到时候老爷给你开个酒庄!” 葛大娘不是在说笑,只要有才能之人,颜武从不吝啬钱财。这不,望生嫂子的糕点越做越好,颜武已经在挑地方,打算让她开个小铺子了。 能有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最大努力,既能让自己过的好,也能为山寨尽一份力。 葛三被揪的嗷嗷叫,赵尺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赵尺,你来一下。” 就在这时,诸葛叫赵尺,赵尺几步走了过去,笑着道:“诸葛叔,您叫我。” 三年前赵尺刚刚弱冠,且对于父母一辈定下的婚事不屑一顾。但来到山寨见到灵儿后,赵尺改变了想法。 从欣赏灵儿,再到喜欢灵儿。 赵尺陪了灵儿三年,等了她三年。 哪怕灵儿早就和他说过,不喜欢他不会嫁给他,赵尺也甘之如饴。 “如今你也二十有三了,你父亲前几日传了消息给我,说家里帮你安排了一门亲事,你看……” “我不会和旁人成婚,”赵尺斩钉截铁,“诸葛叔,您知道的,我一直心悦灵儿。” 诸葛叹气:“可你更该知道,灵儿她不喜欢你。” 赵尺的笑意变得苦涩,他压下心中的不适之感,道: “我知道,我还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楚松。可是诸葛叔,都说时间会磨平一切,她与楚松不过相处了短短月余而已,与我却已经有了三年。若三年不行,那就再三年,我相信她总会看到我的好。” 诸葛有些心疼这个孩子:“你这是何苦?” 赵尺目光坚定:“我长这么大,除了习武之外,喜欢灵儿是我坚持最久的一件事。诸葛叔,我不会放弃的。” 一个执拗的人,任由旁人如何劝阻,他都会只坚定自己。 这有时是好事,有时又很糟。 诸葛带着赵尺会自己房间,道:“实不相瞒,当年的我也是同你一样的想法。那时候我与灵儿娘亲最先认识,而且相识已久。可是到底抵不过一见钟情,最后灵儿娘还是嫁给了她爹。” “贤侄,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坚持不一定会有结果。” 赵尺笑了笑:“可是诸葛叔,不坚持一定就没结果。” 窗外刮过一阵风,初春的柳枝发出嫩芽,仿若要给世间带来希望。 赵尺觉得,喜欢那棵嫩芽,早就长成茁壮的大树了,不可能放弃。 . 春风拂过,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骑在马上迎风前进,还是有几分凉意。 鲁海侧头对着灵儿喊道:“灵儿,你冷不冷?” 灵儿笑着回答:“不冷!” 说完,她用剑鞘拍了一下马,马儿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这丫头,”鲁海无奈,只能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后头的几个镖师苦不堪言,觉得大腿内侧都要磨烂了。 说好的来回三天两夜,跑那么快做什么啊?也不多给钱。 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灵儿虽然现在不是少主,但所有人都尊称一句小姐。 “小姐,鲁大哥,等等我们啊!” . 夜里,他们正好入了一处小镇歇脚。马儿被客栈伙计牵到后院喂草料,灵儿几个人在前厅点菜吃晚膳。 “一天了,就吃干巴巴的饼子,总算能吃口热乎的了。” 鲁海豪气的让几个人随便点,他掏钱。 灵儿眨了眨眼:“青青同意吗?” 鲁海瞪大了眼睛:“男人在外,花点钱怎么了!” 他嘴硬的很,心里却在打退堂鼓。 完蛋了,若是吃掉太多钱,回程时给青青买礼物的钱就不够了。 灵儿指了指牌子,上面写着热汤面。 “鲁大哥,我就要热汤面,其他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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