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湘毓拍了拍手,她身后的轿辇便动了起来。 谢拂还在痛哭流涕的磕着头,额头流下的血流进眼睛里,又融进雪里。 “等等。” 胡湘毓皱着眉头,看着忽然出声的女人。 曲甯快步走上前将谢拂扶了起来,谢拂曾在船上看过曲甯一眼,此刻虽只能见她一双眼睛,仍然记了起来。 “嘘。”曲甯比了个手势,将身上的巾帕递给谢拂捂住伤处。 突然出现的女子让众人错愕,他们虽畏惧静安郡主,却仍是好奇去看是谁如此大胆的站了出去。 周围的目光看的她很不自在,曲甯庆幸自己下来时蒙了面。 此处人多眼杂,若是她暴露身份,先前的努力必将功亏一篑。 方才她只是在上头的楼里吃有名的苏州菜,见底下有争执之声便随其余众人一同观望了一会儿。 一来二去也摸清了来龙去脉。 这个书生在买完书出来后无意撞上了静安郡主的车驾,而她也认出了书生和小书童。 当街要让轿辇从他身上压过去,何等残忍大胆,这静安郡主实在顽劣。 “你是谁?” “你猜啊。”曲甯压着嗓子道。 胡湘毓半眯着眸子,眼前的女人比她高了半个头。 “不管你是谁,本郡主都饶不了你!我……啊啊啊啊我的手。” 胡湘毓狠话还未说完,便捂着被卸掉的手臂蹲了下去,痛的眼泪花儿都流了下来。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啊好痛,刁民!给我拿下她!” “别急,我再帮郡主装回去。”曲甯慢悠悠的说道。 “你别过来!啊啊啊啊拿下她啊,蠢材!!”胡湘毓几近嘶吼,姣好的面容更是痛的已经扭曲。 胡湘毓出门带了几个丫鬟,像方才那样叉着腰骂人的个个都行,但看着眼前这个片刻就卸一条胳膊的毒女,她们却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只能不断推搡着身边的姐妹上前去拿人。 胡湘毓见她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更是气的牙痒痒,“愣着干嘛,扶本郡主上车去找大夫啊。” 临走时,胡湘毓狠狠瞪了过来,曲甯身上的铃铛被风吹的作响。 见郡主要走,她们才敢转头骂了几句,说完后便匆匆的跟上,生怕被曲甯扭断了手臂。 “多谢小姐再次救了我家公子一命,小姐的大恩大德谢拂和公子没齿难忘。”谢拂再次跪下去,行了大礼。 曲甯将他扶了起来,又从锦囊里取出些银子,“我很欣赏读书人,这些银两你们尽管拿去买书和治伤。” “谢拂,你方才所言是何意?” “公子,上回在月上湖您落水,便是这位善心的小姐救了您,只不过当时您已昏迷,对此全然不知。” “原是如此!小生齐明松谢过姑娘大恩,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些银两还请姑娘收回。” 曲甯方才说欣赏读书人是随口胡诌的,想的便是能让他们接受这些钱,而现在听齐明松所言 ,她倒由衷的感到敬佩了。 她在府中最是厌烦诗书,因为是逼着自己去读,而今却知还有人将旧书护在怀中不受嗟来之物,她着实不应以如此敷衍态度交予银两。 “齐公子既要读书应是想考取功名吧?” “是的。” “读书写字,免不得要用到这些身外之物。” “这……的确如此。” “你双手皲裂,冻疮遍布,如何写字?如何以这双手考取功名?再者你身旁的小书童也要看伤,我知道你们读书人讲究自力更生,这样,你将这些银两收下,当作是我借给你的,日后你再还我便是。” “是啊齐公子,你便收下吧,小姐是大善人,我们不应该让她寒了心。”谢拂摸着自个儿的额头劝道。 齐明松见他伤势严重,只能叹自己无用,而后将银两接过,竖起三根手指。 “齐明松在此立誓,日后必将今日所借银两十倍还于……姑娘,您可否留下名讳于我,我……” 曲甯琢磨了一下,“我叫知知。” “可是‘知汝原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的知字?” “是……的。” “齐明松在此立誓,日后必将今日所借银两十倍还于知知姑娘,若有违背,天诛地灭,永不超生。” 曲甯:你们读书人发誓都如此凶险吗? ** 曲甯才将面纱揭下缓了口气,便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书行的声音实在好记,总是清亮的,轻松的,轻佻散漫却又好听至极。 “好巧啊。” “沈……沈公子?”曲甯一下没将语气转换过来,方才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回,还没从方才转换回来。 不过沈书行并未看出什么,权当她是惊讶于他忽然出现。 “沈公子一直在吗?”曲甯试探性的问了句。 “对啊。” “那沈公子怎会知道我在此…”虽说她方才蒙了面纱,但若是沈书行一直在楼里看着她,必是很清楚她从伪装到下楼的所作所为了。 “从包房里出来透风时看见你,一看见你便跟过来了。” 沈书行与他们来此喝酒,遇上曲甯纯属是偶然,肥六昨夜的消息说是曲甯过两日才会出门了。 不过他既然遇见了,哪里还需要管肥六说的话。 不对啊,曲甯今日主动问了他这么多问题,神色还隐约有些慌乱,难不成……是太过激动不知所云了? 沈书行仔细想了想,还是这样的可能性最大。 曲甯则松了口气。 “今日怎么不带着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了?”沈书行随口换了个问题。 “她留在家中替我照看花花。” “花花是谁?” “沈公子从湖中救出的小狗。” “原来如此……花花真是个好名字,对了,昨日的事,甯妹妹可有缓和些?” 花花是什么鬼名字…… “好了许多。” “好便好。”沈书行弯下腰,忽然凑近了许多,曲甯清晰可见他如羽翼般的睫毛,高而挺的鼻梁,慌乱时她眼睛不停的眨。 “你好像允许我叫你……甯妹妹了?” “没有。” 沈书行似乎很满意曲甯这副样子,心满意足的站直了身子,“我不管,你就是答应了。” 长得好的这样说叫情趣。 长得不好的这样说叫无赖。 曲甯对此也算是深有体会,沈书行的一举一动都如此容易拨动人心弦,凭的不是他说的话,是他的脸,他的身姿,他好听的声音。 “倘若我答应了,你就这般高兴吗?” “哦?你问我,可是想让我高兴?”沈书行避而不答,反再将问题抛还给曲甯,眼看着她从方才的轻描淡写到刻意偏过头去用衣袖遮掩,嘴角扬起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 这下林子涵他们应躲在后面偷看个清楚明白了,再说他半月之内办不成此事儿可真就是大言不惭了。 他沈书行这辈子有无法应对的事儿吗? 没有,永远没有。 “沈公子与我不过是有几面之缘,还是注意言行,莫要越矩给你我平添烦忧罢。” 曲甯对方才一时冲动所言十分后悔,只能以此来挽回几分“闺秀”颜面。 克制隐忍,所言所行皆需思虑再三而发。 她往往是后知后觉这些规训之言,虽是桎梏,却也是生存之道。 万万不能被美色迷惑了。 万万不能被美色迷惑了。 万万不能被美色迷惑了…… 这话曲甯以一副温和有礼的笑脸说完,落入沈书行眼中却如拒他于千里之外,沈书行一时有些怔愣,方才他还在心中洋洋得意,转头便被人当街打了个耳光。 女人的心思真是阴晴不定,十分难猜…… “若沈公子无事,我便先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的步子就已经迈了出去,不容得沈书行再说有事。 才走几步,曲甯的手腕便被人扼住,她下意识要甩开,并将他反制时,耳边忽然有一道热气袭来,她清晰的听见了沈书行的话。 “若我偏要呢?”
第7章 好看的贼船 曲甯僵在原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这……不合乎礼数。” 两人还未如现在这般靠近过,曲甯的耳朵烧的绯红,鼻间充盈着沈书行身上的淡淡酒香。 她强行往前踏了两步,与沈书行隔一人距离。 “我本就不是在乎礼数之人,你瞧我如今自在何如,你何不试试摆脱十几年来束缚于你的礼数?” 曲甯愣在原地,惊讶于沈书行这番玩世不恭的话。 沈书行以为他这番话吓到了曲甯,他自小便脱离管束,万般由己,而曲甯这般的女子却受人管束,甚至于脚下一步该迈多大都丈量了尺寸。 他们二人并不能互相理解。 他既要俘获曲甯的芳心,便要找到能够真正触动她内心的东西,沈书行深谙此道。 昨日花车前,她以书中所学成功驯马,并不能全归为巧合,或许这正是她心中真正所向往之事,不然为何一个京中的小姐会读有关“驯马”之册?其必然是有意去看,而非偶然。 “跟我出去玩儿吧。” 十几年都未被礼数所束缚的曲甯深觉沈书行此话有理,但她方才已经将话抛出去了,必然不能贸然应下,于是曲甯一如将才的态度道:“还请沈公子收回方才的话。” “你不想去吗?” “嗯。” “你当真不想去吗?” “当真如此,沈公子莫要再问了。” “你当真!果真!真真儿的不想去吗?” 沈书行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原先曲甯坐过的位置。 他随意往那一坐,姿态便极为好看雅致,外头的天光为他的脸镶上一层柔和的边,十分夺人眼球,当然了,如果不开口的话。 “……” 还有什么真?真的如假包换的不去!!! 曲甯已在心中毅然决然的决定不上这条贼船,哪怕是条好看的贼船! 不过她实在低估了沈书行这人的无赖的行径。 “若是你不同我去,我可就从这跳下去了。”沈书行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捂住自己的心口,仿佛做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此处虽是三楼,摔下去不会死也一定会重伤,沈书行当真舍得跳下去?曲甯自然是不信。 沈书行看着洒脱恣意,却不代表舍得伤害自己,还是为了她这样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 见曲甯不说话,沈书行心中疑惑不解,他都这样了,她竟不为所动?她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还是说她不信? 她怎么可能不信?小狗落下去她都要救,更何况是他呢?一个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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