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听这文绉绉的称呼,裴定谋想起他家娘子来,单手握着那重达五十斤的大刀,利落地转了个刀花,往地上一竖:“看不见嘛,老子就是这刀的主人。” 夜幕降临,光线昏暗,又隔着一段距离,白景和广玉看不清那崭新的刀柄上是否有玉蝴蝶形状的图案,但他们认得这刀,这和公主殿下以前用的刀一模一样,还是东家送给殿下的。 白景指着刀柄,决定诈一诈:“刀或许是郎君的,那刀柄上的图案呢,我们想见画了这图案的人,若我没猜错,那应是位小娘子。” 裴定谋眉梢一挑,呦,还真是冲他家娘子来的。 难怪当时他去打刀,问娘子可否要背着人,娘子说不必,还说越多人看到越好,敢情通过这刀在这送信呢。 “哎。”裴定谋叹气,把刀柄拿到近前看了看,想了想,扛着刀转身,晃晃悠悠往里走:“跟我来吧。”
第29章 029 ◎拨云见日。◎ 第二十九章 拨云见日 裴定谋带着白景和广玉进了寨子, 一路走回自己居住的房子,到了门前回头说道:“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问问我家娘子见不见。” “你家娘子?” 白景和广玉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心中暗自琢磨着难道公主被这山匪霸了做夫人?二人眼中登时都现出了一抹杀气。 “怎么的, 想杀我?那也要问我家娘子舍不舍得。”裴定谋把肩上的大刀拿下来, 嗤笑一声,神情有些得意。说罢也不再理, 转身进了门, 独留二人在那,面面相觑。 白景和广玉对视一眼, 看这男人的神态, 那怎么的, 还能是公主殿下收了这男人做入幕之宾? 虽说这匪气十足的男子武艺高强,但公主殿下的身手更是不凡, 要这么一琢磨,还真有这个可能,二人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 只是暗暗咋舌, 公主过了及笄便已出宫建府, 可却一直不曾选中驸马,整个长安城的青年才俊, 世家子弟,她是一个都看不上, 原来,竟是好这一口的嘛,这也忒糙了些。 不知身后二人心中所想, 裴定谋进了屋, 把枪往墙边一竖, 说道:“娘子,你别说,你这大刀耍起来还挺顺手的。” 慕云柠闭目眼神,只微微点头,并未说话。 扯完闲话,裴定谋才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娘子,外头有两个莽夫,闯了寨子说要见你,你可要见?” 闻言,慕云柠忽地睁眼:“他们是如何说的?” 裴定谋指着墙角竖着的大刀,说道:“说是要见这刀的主人,我说这刀是我的,他们就又说要见上头雕的那个什么蝴蝶的主人。” “快让他们进来。”慕云柠坐直了身体,面上神色虽未有太大变化,可比往日高扬的语调,却突显了她此刻的急切。 说完又低头看了一眼:“还请裴郎君先帮我拿件外衫来。” 青山寨人数众多,房子拥挤,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住在裴定谋的屋子。 裴定谋救了她的命,好吃好喝照顾着她,请了好大夫给她治伤,还调动人马供她差遣,对她来说可谓大方至极。 他说没地方睡,要和她同住一房,不然他就得睡树杈子上去,明知他一个山寨大当家无论如何也沦落不到那个地步,可她一个客人,自然也不好赶他这个主人出去。 裴定谋大大咧咧,可好在,除了嘴上娘子娘子喊着,倒也算守礼。 她自幼习武也是个不拘小节之人,何况此次她能活下来已是万分不易,根本没精力去计较那么多细枝末节,便一直穿着里衣卧病在床,和他隔着一道矮墙同处一室。 日子一久,她已习惯在他面前披头散发,仪容不整。 主要是裴定谋也是不修边幅,让你觉得,即便你一身褴褛,满身污泥,在这人面前,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反正大家都那个德行,谁也别笑话谁。 但外头来的,很可能是自家人,那即便她此刻还起不来床,也不能失了公主的威仪。她倒不是怕丢脸,主要是怕吓到他们。 “娘子等着。”这明显的区别对待,让裴定谋简直心花怒放。 他喜笑颜开地应了一声,去衣柜那翻出一件上次他去城里给她买回来的外衫,递给慕云柠,随后自动自觉地背过身去,殷勤说道:“娘子放心,我绝不偷看。” 慕云柠没理会。她只是套一件外衫,又不是更换衣衫,偷看能看到什么。 伤势未好,她动作缓慢地穿好了外衫,又把头发拢了起来,拿发簪簪好,这才开口:“裴郎君,你去喊他们进来吧。” 裴定谋便应声出门,片刻功夫后,带了白景和广玉进来。 二人一见到床虽面色苍白,可却安然端坐着的公主殿下,顿时激动万分,上前跪地磕头,热泪盈眶:“主子,终于找到您了,老东家快急死了。” 时隔多日,终于见到自家人,一直以来沉稳淡定的慕云柠也红了眼眶,伸手抬了抬:“快起来。” 二人起身,站到慕云柠面前,却不开口。 他们不知公主殿下如今在这山寨之中是何情形,连称呼也只敢喊了个主子,并未直呼殿下。 可接下来要说的话,但凡有心人听了去,便会猜测到她的身份,所以二人谨慎地沉默着,内心却是焦急万分。 慕云柠也想到这一点,抬眼看向裴定谋,先做起了介绍:“裴郎君,这是我家里人,白掌柜和广掌柜。” 说罢又看向白景广玉二人:“这位是裴郎君,青山寨大当家的,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你们可能连我的尸首都见不着了。” 白景和广玉一听,正了脸色,转身对着裴定谋齐齐拱手长揖:“感谢裴当家对我们主子的救命之恩,待我二人回去,改日定携谢礼登门致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裴定谋客气还礼,见他们有话要说,便识趣地离开。 待裴定谋出门,白景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急切道:“殿下,太子殿下他可在此处?” 慕云柠一听,便知他们也未曾寻到,大感失望:“不曾,当日……” 双方将这段时日来彼此的情况言简意赅交流一番,便都心中有了数。 白景二人听闻当日临云驿馆发生的一切,愤慨万分,同时满腹疑惑。 慕云柠听闻皇帝陛下并未派人寻找她们姐弟二人,而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厚葬”,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可眼下,并不是追究那些的时机,重中之重,是找到太子。 慕云柠和二人仔细商量一番,最后做出决定,“我继续留在青山寨,一则我如今的伤势还不宜挪动,再者这里避人耳目,事情未明,如今我和太子的死讯已被板上钉钉,我先不露面也好。” “你们用过饭食之后,在山上歇上一晚,明日一早下山,回到五原,加大力度寻找太子,再飞鸽传书给太尉府,将我这边的情况说明,记得提一下,有个叫裴吉的少年替我去了太尉府送信。” 二人自是一一应好,却不肯耽搁时间,决定即刻下山,慕云柠劝不住,便应允。 二人临出门之前,白景又犹豫着开了口:“殿下,您和这位裴郎君?” 慕云柠简单解释:“裴郎君是个爱开玩笑之人,我和他暂无其他关系,无需多想,给太尉府的信中也不必提起。” “暂无其他关系”,这话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不过这也不是他们应该管的事。 再说,殿下贵为公主,又为国为民此等劳碌奔波,只要她好好活着,收一个两个男人入府,又有何妨。 二人不再多问,恭敬行礼,往门外走。 裴定谋端了茶水过来,见二人要走,便喊人去厨房用油纸包了两只烧鸡给他们带着路上吃,并热情地将二人送到山脚下,一直看着二人上马而走,这才折回。 回来之后,他大马金刀往慕云柠面前一坐,难得严肃:“娘子,你是不是要走了?” 听起来竟有些委屈巴巴的,可和他豪迈不羁的坐姿,还有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莽汉脸,实在有些不搭。 慕云柠阵阵无语,好一会儿,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即便是走,也没那么快。” 裴定谋又问:“娘子,那先前咱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慕云柠看着那不知何时开始,已经看得分外顺眼的脸,点头:“算数。” 裴定谋便哈哈哈开心笑了:“那就好,那我明儿亲自下山去找咱家弟弟。” --- 数日过后,长安城内,太尉府。 夜深人静之时,周四郎周锦林拿着几经周转,刚从他处送来的飞鸽传书,急匆匆赶到书房,连门都不敲,直接闯了进去,急切的声音带着喜悦:“爹,有柠儿的消息了。” 周太尉激动地从桌前起身:“当真?如何?” “柠儿好好活着,您自己看。”周锦林把纸条奉上。 周太尉接过展开,看过之后老泪纵横:“我就说我周家的孩子大富大贵,没那么容易死。” 虽说先前报着一定能找到的信念,可一日一日过去,毫无音信,心中难免疑心孩子们已经没了,如今找到一个,父子俩激动地都落了泪。 高兴过后,又都叹气,周太尉捏着纸条:“姐弟二人走散,柠儿被青山寨救了,难道峥儿也被哪个寨子捡了去?要不,让白景带人把北境所有山寨都拜访一遍?” 话未说完,门再次被人粗鲁推开,一向四平八稳的管家周祥急匆匆冲了进来,将手里捧着的帕子送上前:“大人,将军,快看。” 周锦林接过帕子,打开,猛地抬头看向周太尉,声音变了调:“爹,是峥儿身上的玉蝴蝶!” 周太尉颤手接过,仔细打量一番,连连点头说是,看向周管家急促问道:“如何得来,速速道来。” 周管家简明扼要道:“一个往返长安和北境的皮货商,从云中郡一家当铺收的。” “今日他小闺女过生辰,他当众送了这枚玉佩当生辰礼,百花坊名下的皮草行花锦轩,和他有生意上的往来,掌柜海常今日也被请了去。” “海常一见到这枚玉佩,便私下里找这位皮货商,说是家中遗失的祖传之物,不惜重金想赎回来。 “那皮货商虽有些不舍,可也是重情重义,通情达理之人,听闻是海常故去母亲之物,当即爽快割爱。” “海常仔细打听了,说最初那当铺一开始只有半枚,后来先前那主顾才又来当了这半枚,凑成了整块。” 听完周管家的讲述,周太尉激动不已,一掌重重拍在桌上:“定是峥儿,定是峥儿!若玉佩落在他人手里,定不会先后当了两次。我就知道,这孩子定是好好躲在哪里。” 周管家猜测:“会不会是少东家没钱花了,才先后当了这玉佩。” 周锦林语气自豪:“不,我更愿意相信,是峥儿有意为之,他这是给咱们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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