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跑了一路,是不是累坏了?待会儿我们去道观里歇一歇,从长计议。” 他不说,瑜珠本还没有觉得累,但是他这一说,瑜珠才想起,自己的双腿分明是已经酸软到快要失去知觉。 她后知后觉,边逼着自己停下啜泣,边想去捶捶自己的腿,想要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不知何时都被沈淮安捂在了掌心里。 她瞬间又同受了什么极大的惊吓一般,将双手从他的掌心抽出。 她彻底茫然失措地看着沈淮安,沈淮安也静静地凝眸注视着她。 看她呆到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忘了眨的样子,沈淮安蓦然笑出了声,坐的离她更近一点,且得寸进尺的,将自己的上半身探了过去。 活了二十余载,软玉温香的场合他见过不少,旁人给他塞美人,他也偶有逢场作戏,但也仅限于逢场作戏,在外人面前,喝喝她们倒的小酒,搂搂人家的香肩,更多的,便再没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忽然很想亲亲瑜珠。 即便她曾经是周渡的又如何,只要他想要,便没有人能够阻拦。 他将脑袋倾下去,在与她隔着一寸之遥的地方顿住,他抬着近在咫尺的眼,瞧了眼瑜珠,她的脸颊因为过度的紧张与奔跑,到现在还是红扑扑的样子,他轻笑着,闭了眼凑了上去。 可是下一瞬他就被推开了。 瑜珠紧贴在马车壁上,惶惶不安地看着他,似乎也是在害怕他。 她想说话,但是马车却先一步停了下来,车夫敲响车厢的外壁,与他们道:“主子,白云观到了。” 瑜珠浑浑噩噩,在沈淮安有所动作前,先他一步下了马车,站在了白云山的山脚下。 “来这地方做什么?”望着头顶透亮的青天.白日,她总算心神缓过来些,看着沈淮安问。 “我说过了,带你来休息。”沈淮安下了马车,颇有些遗憾地盯着她的嘴唇,不过几息,便别开目光,走到她身边,道:“走吧,上去吧,上面我都安排好了。” 瑜珠却仍旧不肯走:“原先不是说好,先去你的庄子里头住一晚,明日再顺理成章地回城吗?” “是,可是我改主意了,想先带你上道观看看,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她现在说不去,貌似也已经太晚了。 如今的她除了跟紧沈淮安,当真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 只是这回,她不再与他肩并肩地走,也不再与他距离过于亲昵,而是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雷打不动跟在他的身后。 沈淮安瞧出她的小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带她装模作样去拜过几位老神仙,便将她送到了自己早就安排好的屋内。 大门敞开的屋内,瑜珠只当没什么异样地走了进去,却不过走进去只三步,便突然站在原地,呼吸一窒。 昨日出城说要来拜白云观的沈夫人,今日居然还在白云观。 — 褚长势在京郊被人暗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到了京中。 即便他是罪犯,但也还是贵妃的亲兄长,褚贵妃在殿前一连跪了几个时辰,哭着求皇帝为他找出刺杀的凶手。 皇帝其实不必她哭,已经是震怒难当,毕竟这还尚在京郊,皇城根底下,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人敢刺杀流放的罪犯,简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盛怒当头,当即便喊刑部去彻查此事,禇家其他要流放的罪人,重新先关回到刑部的大牢,再另做处置。 而那边的刑部尚书一得到这个消息,当即便将此事安排给了周渡。 一来是因为最近唯有他因为快要去闽州赴任,所以手头上的案子清闲;二来则是他私心里看重周渡,周家出了那种事,不仅周渡要受到牵连,周开呈的官声也是需要大打折扣,他想尽力再拉周渡一把,保不齐这桩案子办好了,他就可以暂时不用离开京城了。 周渡一开始却并不想接手这个案子,褚长势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杀害瑜珠全家真正的罪魁祸首,所有的灾难,都不过起源于他的一句话,他的一声令下。杀他的人,如若与他没有血海深仇,在得知他已经被流放的前提下,应当不会再轻易动手。 而血海深仇,却往往是最无解的答案。 但他还是得照规矩,先跟着所有人去案发现场走一趟。 从褚长势倒下的位置,箭射来的方向,推断暗杀之人应该是埋伏在笔驼山的半山腰附近。 笔驼山不高,不过是座丘陵,他同几个刑部一道来的同僚一步步走到推算中有人埋伏的地方,翻看着这片草丛。 无甚蛛丝马迹。 看来是一群专业的杀手。 就在他们起身要走的时候,周渡却眼尖地在草丛通往林子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根丝线。 是金丝线,混在草丛角落里,极不引人注意。 却几乎是立刻,他想起了和离那日瑜珠身上披的那件纯白绣着金丝飞鸟图案的大氅。 褚长势,瑜珠,血海深仇。 但是,没有人刺杀一个人会穿复杂繁冗的大氅,何况,现在已经开春,已经不是穿大氅的时节。 但是,专心想要刺杀一个人,怎么不会在他必经的途中,提前来蹲过点呢? 捏着这根金丝细线的手渐渐收紧,周渡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讳莫如深。 同僚见他久久不动,上来问他是否是发现了什么,他神情一凛,几乎是立刻将那根丝线藏进了自己的衣袖当中,回头拧着冷峻的眉峰,道:“没有。”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上一章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熬夜不头秃女士 3个;夏千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shida 10瓶;47933965 1瓶; 谢谢你们!笔芯!
第55章 砸砚台 臣不想接手此案 瑜珠站在沈夫人跟前, 与她两两相望。 白云观中悠远绵长的香火气息缭绕在她鼻尖,使她冷静下来的同时,又清楚地知道, 沈淮安的确就是出卖了她。 她安静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看着沈夫人那张杀伐决断又历经岁月沧桑、似梦中许久不见的母亲的脸颊,她倏忽, 通红的脸蛋上滚落两行清泪。 “我又没责骂你, 你哭什么?”沈何云微蹙着刚烈的眉毛,上前两步, 不甚温柔地替她擦拭去泪水。 “我知晓你爹娘的事是你心中最后一块心结, 我也坚信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血债就应该血偿。所以你打算杀他, 我不反对。只是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肯与我说实话, 怎么就不愿意叫我来帮你做这件事呢?” 她当真是一句责骂也没有, 一点被隐瞒欺骗的愤怒也没有,连质问她这种事,语气都是怜惜的。 瑜珠本想好好止住泪再与她说话, 这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了, 掉不停的金豆子落得更加汹涌如潮水,源源不断。 “因为, 因为,沈, 沈夫人是好人, 我, 不能连累……” 她好不容易才能抽抽噎噎出一句完整的话,却是把沈何云逗笑了:“所以你找淮安,就因为他是个坏人?” “是他先来找我的。” 瑜珠回头,朦胧含雾的一双兔子眼瞪着沈淮安,似乎在急着澄清自己的无辜,又似乎在控诉他的不讲义气。 但唯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如今对沈淮安,是真真切切的感激大过于一切的。 沈夫人也知晓自家侄子是个什么德行,跟着瞪了他一眼,便又忙着去安抚瑜珠。 她将瑜珠带至榻边坐下,再次耐心地擦干净她的眼泪,与她循循善诱道:“你们这次杀的人是贵妃的兄长,即便他是个罪犯,早就背了无数的人命,但是也免不了要在皇帝跟前闹出一番动静来,褚贵妃也断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且问你,若是你回去之后,发现已经有衙门的人等在你家门口,问你昨夜去了哪里,你要怎么答?” “昨夜……” 瑜珠哭过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终于过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和沈淮安原本的打算,是结束之后就去他京郊的庄园里头住到明日再回去的。 那样即便有人问起,也能说他们只是出去私会了,与褚长势之死毫不相干。 可她如今懵懵懂懂,就被沈淮安带到这山上来了。 她顿时恍然大悟沈夫人的用意,道:“昨夜我随夫人留宿在白云观。” 沈夫人这才满意,再又教她:“干这种事的人,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做到完全不出差错,刑部和大理寺的一批官员也不是吃干饭的。若是回去之后,真的有人凭借着蛛丝马迹找上了你,问你有没有去过笔驼山,你只切记不要乱了阵脚,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你与淮安幽会,曾去过那里,至于昨日与今日,你都要一口咬定,是与我还有淮安一起在白云观。” 瑜珠听罢,乖顺地点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却仍旧有些忐忑不安。尤其过城门的时候,因为清晨褚长势的事,所以今日上京城各个城门口的守卫都足足增加了一倍有余,但凡是坐着马车进城出城的,都需要将人赶下来仔细盘查才行。 沈夫人和沈淮安虽不至于也要遭到如此待遇,但守在城门口的官兵也还是不敢懈怠,掀起他们的马车帘子象征性地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叫官兵将目光放在了瑜珠的身上。 瑜珠本就紧张到红闷的脸颊,此刻一与官兵对视上,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下意识揪住了沈淮安的衣袖,下一刻竟便被他抱着坐到了膝前腿上。 “外人看一眼你都羞,日后还怎么跟着爷出去见人,嗯?” 他隔着衣裳,揽紧了她的腰肢,与她眉眼含笑的同时,露出一丝阴狠的余光,扫了眼那不识好歹的官兵。 官兵即刻便手抖地松下了帘子,内心惶惶只充斥着对那沈小侯爷的恐惧,再没了对瑜珠的疑虑。 几人的马车遂都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瑜珠坐在沈淮安腿上,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叫自己冷静下来,想骂他登徒子,但又明白他是在保全自己,一时气的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又等马车驶进了巷子里,才想起至少该先从他的腿上下来才是。 她急急忙忙地挣开他,自己靠坐到了马车的另一边,如若可以,真是恨不能与他隔上天南海北的距离。 沈淮安挑了挑眉头,知她人前脸皮薄,又易羞赧,便也不说话,只在嘴角泄出一丝忍不住的轻笑。 可单单是那一丝轻笑,便足够叫瑜珠羞愤至死。 马车停下来不过一瞬的功夫,她便起了身,推开车门自己冲了出去。 沈淮安却不跟着下去,只靠在车窗上,见她平安进了家门,便悠哉悠哉地吩咐人打道回府。 — 褚长势的事翌日不出所料,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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