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她人头落地。 至少—— 不能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沈蒙之案虽然案络明悉,凶手凶器俱全,但他却莫名的笃定了当中必定有其它的隐情在内。仲藻雪更是明显有在包庇着另一个人,以她那一夜在牢狱之中为救不过萍水相逢的李曼婉而打伤狱卒大闹死牢,此例在前,祁青鹤几乎笃定了她必是为了其它的人才一力担下了全罪。 她怎么可能杀人? 怎么可能? 脑中有闪过那一夜她劫持他,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情景。那白刃贴紧了他的脖口,只在喉结稍稍一动便能刮得到的冰冷。 她神色轻慢,望着他的眸子又冷又疯,像是随时都能割破他的喉咙送他走一趟黄泉之地。 “……” 祁青鹤一手扔掉了手中翻完也不见要事的簿子,冷着一张脸又从堆积成山的案桌上抽出了另一卷。借着桌子上的那一盏簿簿的豆灯,一页又一页的翻阅着,企图从那成山的扎卷中再找到一丝的蛛丝马迹。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的死了。 “大人还在忙呢,我听说大人近日没有什么胃口,便新做了红枣枫糖糕。”单玉儿托着点心走了过来,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来尝一尝吗?” 思绪骤然被打断,祁青鹤皱着眉脸色不大好的抬头望了她一眼,“出去。” 单玉儿托着点心站在了原地,歪了歪嘴,小声嘟囔着说,“……我做了半天,花了好多心思的。” 真是一点儿也不温柔。 还不如把这盘点心喂给狗吃,至少还会冲她摇摇尾巴撒个欢。 “站住。”就在她不满腹诽着准备退下的时候,里面的人又突然的叫住了她。单玉儿一顿,满脸疑惑的望着他,不至于送到他面前不吃,拿走了才想着吃吧? “刘师爷人呢?”祁青鹤问。 就目前所查到的线索,祁青鹤在此之前有理清楚现有的线索,确定了三个调查的方向。一则是他现在在找的黎安这一年以来所发生的事情,以确定仲藻雪接近西陵王沈蒙的具体动机。二则由单正阳公布缉犯全城搜捕逃离王府不知踪影的李诗情。三则是由刘能着手去查仲李二人相关连人氏,以及与本案关联的那一把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匕首由来。 几日过去了,刘能却是迟迟没有更迭出新有的消息给他,人影也时有不见。 “啊。”单玉儿有些吃惊的掩唇,“大人不知道吗?” “怎么?” “刘家娘子病了。” 单玉儿说道,“师爷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心里头放不下玉珍嫂嫂,告了几次假来来去去请了城中好几个大夫过去给嫂嫂看病。” 祁青鹤听着皱眉,“很严重吗?” 单玉儿说,“我过去看了一眼,听大夫说是风寒。” 祁青鹤脸色登时黑了下去,手中的簿子当即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一个风寒小疾,他刘能便怠工如此几日见不到人影,我看这主簿师司一职不如换人了罢!” 单玉儿张了张嘴,良久勉力解释了一句,“这个……大人,玉珍嫂嫂有孕在身……” 祁青鹤一时沉默了下去。 单玉儿轻咳一声说,“玉珍嫂嫂身子底薄,在娘家的时候过得不怎么好,受了许些罪,经年在地冻寒月里洗衣做饭织布纺纱补贴家用,身子是落了寒疾又有积劳。二人成亲快有七年了,感情一直都很好,好不容易这一次怀上了个孩子,所以刘师爷非常紧张。” 祁青鹤没有再说话,只在站了一会儿,像是一时间脑子里被抽空一样的一片空白。 良久。 祁青鹤面容沉默的重新拿起了刚被他摔在桌案上的簿子,只攢皱了簿纸,说了一句,“刘娘子痊愈后叫师爷尽快查清见我。” 那声音莫名的沙哑了起来。 心里更是堵的慌。 ——他亦不知道那些年他远出在外时,她一人在家可有生病。 单玉儿应了一声,接下了他的命令转身准备去跟叔父和师爷说一句。 祁青鹤一只手将那一卷黄宗捏的破皱,像是心里乱得紧一般的坐回了座位上,拿着被捏的破皱的黄宗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扶向了额头。 她也身子不好。 她也原想要有个孩子但是因为底子薄难以怀上。 她应当也是免不了受寒生病。 可是他呢? 可是那个时候他在哪里呢? 一想到这里祁青鹤心里就乱的慌,喉口更是生堵的厉害。只坐回在了座位上一只手托着额首不愿再去细想的闭上了一双眼。他甚至连她是否有生病都不曾知道,唯一一次知道她生病,是那一封寄在手中她流产的家书。 可是那一次。 他终归还是下定了决心留下震灾,安抚那些受灾的百姓。 可是那一次,他还是没来得及赶回去在她的身边。 “……” 祁青鹤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一只手托着额首半掩着双目,不忍再去细细的回想。 只是心中终是有痛。 怔神间,忽而听着门外有脚步声响了起来,有些急促的样子,但也能听得出来是吴作青的脚步声,却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般的生急。 祁青鹤一只手托着额首没有动的的睁开了双眼。 门被推开了。 “公子,纪王爷一行已至临安。”吴作青说道。 “岱山离这里不过三日的脚力,他与沈蒙一向交好来了有什么奇怪的。”祁青鹤按压着眉骨脸色有些不好的说道。 吴作青脸色生沉的说道,“公子,纪王爷知晓了此案主凶,震怒之下要求立即处死仲藻雪。”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刃白 吴作青脸色生沉的说道, “公子,纪王爷知晓了此案主凶,震怒之下要求立即处死仲藻雪。” 祁青鹤原是一只手扶着额首闭目养神。 按压眉骨的手一顿。 良久。 祁青鹤倏地睁眼从座椅上起了身, 就似一阵风儿刮过一般, 生冷的一张脸不发一语的提步就往外边疾走而去。吴作青见状忙跟了上去, 还不忘带上了他的那一身官服想要让他披上再接驾。 祁青鹤嫌着碍事的一手扔去一边。 “大人!” 吴作青劝他,“到底是纪王爷, 他脾气可横的很,又有皇上纵着他,您可不能怠慢——” 祁青鹤没有说话的接过了那一行派头, 随手就往身上套上。 迎面走来了刚刚离开手上托盘里的点心还没来得及放下的单玉儿。 单玉儿走的急。 远远的看着他就忙叫道,“大人!大人!纪王爷过来要提走仲姐姐!叔父拦不住人您快过去看看!” 祁青鹤看了她一眼, 脚步却是没有停顿的继续走着。 “纪王爷现在何处?”他问。 “在宗刑司,还来了不少西陵王府的府兵。” 单玉儿知晓此事的严重性, 一边托着点心一边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道,“是大人您那日在王府手持皇上御赐金牌强行要求开棺一事,此事动及皇家颜面, 世子也心里生怨, 这次西陵王大祭原就有不少的人过来拜祭,纪王爷路途接到了世子的修书怒火中烧的就冲进来了府衙里。” 祁青鹤听着面上更冷几分,一边走一边说, “带上我的信令, 去请镇西军统帅郎林过来一趟。” 单玉儿一愣。 “我……我吗?” “去。”祁青鹤将自己的信令给了她。 “……哦。” 单玉儿只顿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空出了一只手忙接住了他递出来的信令, 看着上面刻着一个隽永苍劲的“鹤”字令符。在走过曲廊的时候, 将手中托盘上的点心就近给了一个丫鬟后, 忙小步往府衙外的镇西军将帅府跑去。 脚步生疾,一路穿行。 祁青鹤赶过去的时候,整个府衙内已是乱成了一团。 “——而今我六哥横死在此,真凶已擒,人证物证且已备案俱全,尸骨尚且未寒怎容得了这贱妇还在这苟延残喘于世!”沈中纪怒喝。 “这……这……”单正阳没有见过这等的场面,揣着一双手哆嗦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纪王爷还请息怒。” 原本告假在家为妻奔波的师爷刘能因为兹事重大而赶了过来,虽然看着文生像是也有被这围了水泄不通的一院西陵王府的府兵给骇住,但到底年长经事,比单正阳要稳上几分。 刘能道,“御史大人正在核查此案,是因为要提审疑犯才留她至今。” “御史大人?”沈中纪冷笑一声,“他仗着有皇上御赐的金牌,竟敢在西陵王府之内开棺,在我六哥尸骨未寒之时动我六哥的尸身教他不得安魂,这笔帐我还没有跟他算的!一个三品御史就敢不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真当西陵王府没有人了吗!” 眼见着西陵王府的府兵拔刀而向,朔寒的光正照入了眼中。 这下就是连刘能脸色都发白了。 府衙里面虽然也有捕头跟守卫,但到底对方是西陵王的府兵,有世子号令,过来的又还是与皇上同母而出的亲胞弟纪王爷,有任何的闪失都没有一人担待得起。 “纪王爷请息怒。”刘能拱手一揖,道,“御史大人自数日莅来临安便为西陵王之案连日奔波,只是因为查悉到本案或可能还有第二从犯,才迟迟没有下令处死囚犯,还请纪王爷……” “不过是推诿之词,什么第二从犯。”沈鸿中冷笑一声,“分明是念着旧情不忍对他的旧情人下手!” “……” 刘能和单正阳听着一时哑然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事实上。 依照国例,如此脉络明了的案子,早就没有再审再查的必要,物证人证俱全,凶手也已经画押认罪,换成任何的案子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可以画上句号。 便是他们二人也不知道祁青鹤这般一意孤行的坚持是为作甚。 “还是请单大人将那贱妇交出罢。”沈鸿中冷声道,“我也好用她的人头来告慰亡父在天之灵。” “可……可……” 单正阳揣着一双手直发抖,两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可御史大人那边要是追究下来……” 沈中纪怒喝,“那就让他祁青鹤滚过来见本王!来找本王要人!” 祁青鹤赶过来的时候正见着了两边的剑拔弩张,但说是两方剑拔弩张却也不准确,对比西陵王府府兵精锐黑面的干练,府衙内的差役一个个的都是胆颤心惊不敢动作。 走来就听着沈中纪高声怒喝的这一声。 “纪王爷在此下官自当礼衣净身拜见王爷,却不知王爷如此大怒是为何故。”那声音清冷如玉,却是语字不卑不亢的平缓无波。 听到了他的声音一众人望了过去,里头原就胆颤心惊的守卫见他来了如获大赦一般的忙给他让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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