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玄策抬起了手,示意阿檀过来。 阿檀慢慢地走了过去,停在半步之遥,他的身后。 秦玄策侧过脸,看了阿檀一眼,淡淡地道:“看,烟火,以此贺你生辰,可好?” 作者有话说: 有人宽容温谦,自然有人执拗矫情,本文男女主性格都不完美,各有偏执之处,这世间若是事事都尽如人意,那也没有什么故事了。 所有的情节都是基于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及身份上推动发展的,基于此,作者认为没有太大的逻辑缺陷,人物的思想动机我会在适当的时候揭示,后面不再一一解释了。感谢大家的观看,不过就是一个消遣而已,你觉得喜欢,就继续追,我很爱你,要是不满意,建议放弃或者养肥,我也一样爱你,么么哒。
第71章 喧哗之声太大, 阿檀恍惚有些听不太真切,他的语气似温柔、又似生硬。 烟花倒映在他的眼眸里,他的眼眸是深邃而漆黑的夜空,此时却有流光万千, 汹涌而澎湃。 阿檀心头一刺, 不知为何,几乎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垂下眼帘, 不敢看他,轻声道:“多谢二爷, 其实很不必, 我哪里配呢。” 烟火在那时恰好暗了一下, 她回绝的话语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玄策负手而立,在袖中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因昨天匆匆回府,宝成阁的首饰也未买成,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才想出这个花样, 而她,却只是说“很不必”,仿佛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如同当年,她离开的那个夜晚。 秦玄策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是,我忘了,你原本就不爱看这个,和当年一般, 分明约定好了, 叫你等着我, 回去带你去看烟火,你满口答应着,结果转头就跑了,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女人,你没错,你无论何时都没错,错的是我!” 他骤然又提起当年,阿檀晃了一下神,回想起那时,她在做什么呢? 哦,对了,她怀着念念,奔走于山野,不知前路何在,一身狼狈,满心惶恐。 她这么想着,泛起了一阵酸楚的感觉,别过脸,低低地道:“那时候,您在宫中笙歌宴饮,还得圣上以公主赐婚,正是春风得意,我呢,我算什么,卑微低下的奴婢罢了,我不能怨、也不敢怨,只能远远地躲开,免得碍了贵人的眼,这也有错吗?如今您立下奇功,威风更甚当年,运势如日中天,何必苦苦和我这样的小女子过不去呢?不如放过我去吧。” 这一瞬间,秦玄策突然生出了一种乏力的感觉。 他凶悍勇武,一生纵横沙场,叱咤千军,这世间,几乎没有他不能征服的城池,而唯有眼前的她,令他一退再退、以至于眼下,退无可退之地。 洛州重逢至今,从最初的狂喜、到狂怒、再到后面的几番纠结与纠缠,他满心激荡,到头来,她依旧道是“不如放过我去吧。” 是了,她一直在说,“我不愿意”,只是他……只是他一直不能相信而已。 他的阿檀,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她旧日的柔情绕指、生死成说,都给了别人,不再属于他,如今说再多,仿佛已经没有任何意思。 当年的千秋宴夜,火树银花,人间不夜天,辉煌而绚烂,他寻遍人海,找不到她。是的,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把她弄丢了,时至今日,也不曾找回来。 他望着她,在这一场烟火的盛景中,死死地望着她。 夜幕流光,春夜热烈,烟火中的她,容姿艳绝,宛如天上人。 烟火此时大盛,璀璨如华,渲染此处不夜长天,人的神情纤毫毕现,无形逃遁。 “阿檀。”在炙热的烟火下,他就那样,用炙热的眼神望着她,咬牙问道,“我最后问你一次,我想娶你,你愿意回来吗?” 他说得那么艰难、又那么用力,每一个字都含在舌尖很久,才吐出来:“我也不要你认错、也不要你服软,从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计较,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什么公主,我所喜欢的、所在意的、始终只有阿檀一个,你回来,我娶你,我们仍旧和从前一样,好好的……” 说到末了,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最后那句,近乎叹息,散在烟火的喧嚣声中。还能如何,他生性刚烈,从不低头,为了她,已经这般大度能容,还能……如何呢? 阿檀微微地仰起脸,她有时矫情、有时任性,但她总是这般娇柔,怯生生的,温柔得如同这一夜的月光,她清晰地回道:“不。” 她说不,她居然还是说不。 秦玄策难耐地闭了一下眼睛,仿佛这是他的错觉。 可是,她继续说着,她的神情天真宛然:“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们没有许过白头之约,当年一别,就是缘分尽了,您不曾负我,我也不曾负你,何必再做纠缠。”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道,“须知,有些事情,迟了就是迟了,没法子再回头了,玄策。” 她唤他“玄策”,在最浓情的时候,也在最绝情的时候。 两个人伫立在城楼上,风从远方而来,带着山岚的雾气和夜间的清露,仿佛有几分潮湿,就这么望着彼此,视线似乎变得氤氲。 烟火渐渐熄灭,当漫天的繁华退却,夜色依旧浓如重墨,即便月光也无法破开云层。 城楼下的百姓意犹未尽,议论着,说笑着,三三两两散去,像极了灯火尽头的阑珊,分外寂寥。 秦玄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突兀地笑了一下,他的笑容怪异,好像脸都僵硬了,无法表达出感情,只是勾了勾嘴角,权且当作是他笑了。 “在凉州时,你对我说,如果我不在了,你就从城楼上跳下去,当作是和我在一起了,那时候,我就在心里想着,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好好待你……一辈子,对你好,不负你的这番情义。” 他说得很慢。 阿檀低下了头,沉默着不说话,水珠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落在鞋尖上,很快湿了一片。 “可是现在,你不需要了,不稀罕了……”他有些接不上来,喘着粗气,停顿了很久,才点了点头,“却也无妨,我生平行事,向来不愧不怍,你在凉州追随我,不离不弃,算我亏欠你的,总要把你安顿好,给你一个归宿,如今这样,也好、也好。” 他这么说完,好像再也忍耐不住,立即转身离去,走得又快又急,脚步竟至匆匆。 阿檀抬起头,试图叫住他,但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她被钉在原地,动都不能动一下。 哝哝的情话在当年已经诉尽,时至今日,似乎无话可说。 烟花易冷,方才那一场声势浩大的繁华,到此刻已经完全消散,唯有夜色与冷月依旧。 却想不到今夜是这般结局。 自从那夜烟火后,秦玄策再没有召唤过阿檀,他仿佛不愿再见到她似的,连她的名字都听不得,在长青无意中提及阿檀的时候,他勃然大怒,当场砸碎了桌案。 观山庭中诸人皆噤口。 但到了第十日上,这天,长青却又来叫阿檀,道是秦玄策命她奉茶到书房去。 阿檀沉默着,什么也没问,沏了茶,端了过去,依旧是他素日喜欢的雀舌芽,这一点,她一直记得。 到了书房,秦玄策端坐上首,神色倨傲而冷漠,仿佛又是当年初见时,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将军。 下首一个老者,容貌平常,头发斑白,穿着低阶小吏的服饰,垂着手,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 阿檀进来时,秦玄策敲了敲桌案。 那老者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看着阿檀,他看得很仔细,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逐渐浮现出震惊的神情,胡子都抖了起来。 阿檀并未注意到,她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将茶水呈给秦玄策。 秦玄策只是简单地道:“放下。”又道,“出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阿檀一眼,仿佛她确实只是端茶送水的婢子罢了。 阿檀松了一口气,安静地退了下去。 待她出去后,秦玄策目光注视那老者,沉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老者点头,显然还有些激动:“看清楚了,确实像……不、不是像,是完全一般模样,这姑娘,活脱脱就是当年傅夫人的容貌姿态,若不是当年小人亲眼看着傅夫人入殓,还以为是傅夫人回来了。” 这是茂城驿站的驿司,他打年轻起就在那家驿站做事,见过无数南来北往的旅人,如今年近花甲,脑子还是很清晰的,何况,当年那桩事情又不同寻常,他印象格外深刻一些。 秦玄策亲自到大理寺翻阅了武安侯一案的卷宗,查询到当年傅夫人出事之所乃是茂城驿站,当即命人连夜奔赴茂城,将驿司带了过来。 如今,人就在面前,秦玄策也不赘言,直接道:“你把当年傅夫人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和我说一遍。” “是。”驿司知道,既然这位大人专门遣人将自己寻来,必然事关重大,他不敢怠慢,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慢慢地说着。 “当年,那位杜大人带着傅夫人投宿驿站,傅夫人虽被羁押,却颇受礼遇,身边还带着一个伺候的婆子,只因那时她已经怀胎将近十月,身子有些不好,杜大人不敢大意,就在我们驿站住了下来。” “过了两天,又有官差押解犯妇上京,凑巧的是,那犯妇安氏同样怀胎待产,傅夫人心善,求了官差,让安氏多住两天歇一歇,安氏感激不尽,两个妇人时常在一起说话。” “小人记得,那天是上巳节,安氏大早上突然发动,还是傅夫人叫了她的婆子过去接生,安氏生得艰难,驿站没什么人手,后来傅夫人自己也过去帮忙,安氏生了一个女儿,当时小人还替她煮了红蛋。” 后面的话,驿司说得就有些简单了,或许是想起了当日的情形,有些不忍:“大约是白天操劳,动了胎气,到了当天晚上,傅夫人自己临盆,却比安氏还艰难,久久不下,最后竟血崩而死……” “傅夫人死后,她的女儿呢?”秦玄策打断了驿司的话。 “对,傅夫人也生了女儿。”驿司点头道,“那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母亲,十分可怜,哭闹不休,安氏为报答傅夫人,将这女孩儿抱了过去,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哺乳。” “安氏将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喂养,可有其他人看着?”秦玄策再一次打断了驿司的话。 “啊?”驿司有些茫然,摇头道,“并不曾有什么人看着,傅夫人过身,杜大人吓跑了,傅家的婆子大哭,还是我们几个驿夫看着可怜,凑钱给傅夫人买了棺木入殓,当时一团乱糟糟的,哪有什么人看着那两个孩子,安氏也只是喂了两天,就把孩子还给傅家的婆子了。” 秦玄策沉吟了一下,又问道:“傅家的亲眷是什么时候赶到的?他们可曾与那安氏打过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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