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顿了顿,再次问道,“裴大人说说,是不是应该感谢本宫。” 说完,屋内安静了一阵。 半晌,裴安开口,“殿下说得没错,裴某确实应该感谢殿下,殿下有何吩咐,尽管说,裴某尽力而为。” 明阳倒是有了一丝意外,突然生了好奇,“真爱上了?” 见裴安脸色有些不耐烦了,明阳自知识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陛下要送本宫去北国和亲,已经定下了日子,后日出发,南国通往北国的路,贼寇频出,并不好走,本宫怕路上遭遇不测,看中了裴大人的本事,望裴大人能亲自送本宫一程。” 说完又道,“对了,地牢里的那些人也到流放的日子了吧?陛下估计也会找上裴大人,到时,本宫不介意一起同路。” 送走明阳,天色已经擦黑。 裴安没再返回酒席,径直去了后院,刚到院前,便见围了一堆人等着来闹洞房。 国公府只剩他一根独苗,没有兄弟,敢亲近他瞎闹的人,除了此时被王府关起来的赵炎之外,再无第二人。 说是闹,也不敢真闹,一众人只为图个热闹,跟着他的脚步到了新房。 婚房内,主仆三人坐在快一个时辰,先前的那点紧张慢慢地被消磨,眼见就要打起瞌睡了,突然听到外面的声音传来,一下醒了神。 青玉最先反应过来,“腾”地一下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小姐,姑爷回来了。” 芸娘也听到了,挺直了身板子。 连颖赶紧去开门,人还没坐到门口,房门便被外面的人挤开,前面一人身上的喜服尤其醒目,连颖忙地行礼,“姑,姑爷。” 裴安脚步跨进去,突然一顿,朝着眼见要涌上来的众人道,“新娘子今儿累了,都回吧。” 这话一出,没人敢再往前,可心里又难免有些失落,临安第一美人,谁不想瞧瞧她穿嫁衣的样子...... 裴安同童义使了个眼色,童义立马又掏出了银钱,“来来来,大伙儿图个喜庆。” 众人这才一哄而散。 裴安一人进了里屋,抬头看到仍盖着盖头,坐在婚床上的人时,愣了愣。 不累? 青玉站在芸娘旁边,见人进来了,忙往边上让开,行礼道,“姑爷。” 裴安点了下头,走向床边,芸娘看不到,只能听到声音,脚步越走越近,她刚冒出来的瞌睡劲儿,一下没了影。 目光往下,紧张地盯着盖头下方露出来的一小块地儿。 没人来闹洞房,裴安也没去拿桌上的秤杆,直接走到床前,伸手挑起了盖头的一边,隐约能瞧见了她一片白皙的下颚。 她什么样子,他见过,脑海里也还记得,知道她的容颜不会差。 裴安捏住盖头边角,抬手整个掀开,拂起来的盖头,碰到了她一侧耳铛,只见雪白的一粒珍珠擦着她莹白颈项,摇曳直晃。 裴安原本还带了几分不经意的目光,不由随着那只摇晃的耳铛定了下来。 她面上的妆容并不厚,但她五官绝色,略施粉黛,便能让人忘了转目。 此时她目光微垂,面红如桃,眉眼之间含着一道女儿家的羞涩,昏红的光影中,竟有了一种千姿百态娇媚横生的妩媚。 这副模样,裴安倒没见过。 半天没见他反应,芸娘忐忑地抬起了头。 四目突然相对。 一个眸子含烟,婉如清扬。 一个深眸坠星,面如冠玉。 两人的眼底几乎同时划过了一丝惊艳,痴愣地看着彼此,也不知道谁被谁的美色勾了魂儿,久久不动。 待反应过来,两人面上均露出了一丝尴尬的错愕,又齐齐,匆匆地瞥开了目光。 裴安眉梢轻扬,掩饰了自个儿方才的走神,侧目扫了一眼桌上五指粗的红烛,开口道,“累了一天了,先去洗漱。” 他没想到她会在这干坐一个时辰,就为了等他揭盖头,成亲有多累,他自己深有体会,她怕是昨儿半夜就起来了吧。 话音落了好一阵了,没见到她有动静,裴安又才回过头,见到的便是一张被红晕浇透了的慌张面孔。 见他看了过来,琉璃眼珠如同受了惊,微微一转,吞吐地道,“要不,郎君先?” 桶虽然够大,但也没必要一块儿去挤,她等一下,无妨。
第27章 诚然裴安说让她洗漱,并没有别的意思,此时见她这番满红耳赤,也不难猜出她那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两人眼神再次相会,其中的意味,彼此心知肚明。 洞房即将要发生的事儿,突然被挑明了出来,便有了几分磨死人的尴尬,原本稳稳当当的心绪,被她这无意间一撩拨,心神竟有了晃荡。 裴安盯了一阵跟前这张羞愤欲死的脸,稳了稳,解释道,“你先去,里面的东西都备好了。” 今儿这新房里的每一样陈设,都是祖母她老人家亲自让人布置。 一个多月前,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打听来,芸娘喜欢梨花,托了话给他,让他去外面找找花铺,买一些干花瓣儿回来。 临安城内春季一场爆雨,连落了大半个月,梨花树的叶子都被砸没了,哪儿来的花,最后还是卫铭从江陵府过来的商贩手里购来。 既然给她的,她就用。 裴安怕她再害臊下去,转身主动避开,打算去外屋坐一会儿,给她留出空间来,才走了两步,身后便是一声,“郎君。” 往日唤他裴公子时,他倒没听出她有何不对,今儿这一声郎君,突然感心动耳,荡气回肠。 裴安眸子一闪,转过身。 芸娘已经从喜床上站了起来,立在床前,磕磕绊绊提醒道,“合,合卺酒。”两人没饮酒,仪式便没走完。 没走完,就不吉利。 裴安今日统共就饮了两杯酒,一杯敬了外边院子里来凑热闹的临安百姓,另一杯是同御史台的一帮子人饮的。 酒量还行,但他平时很少与旁人共饮。 合卺酒不一样,夫妻二人共饮,寓意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将来可能确实也要难为她如此了,被她提醒,裴安又转了回来,也没唤人过来伺候,自己提起桌上的酒壶,将两个酒杯都满上。 芸娘便已走了过来,乖乖地站在他身旁,头上凤冠步摇碰出了轻轻的“叮铃声”。 裴安拿起一只酒杯,侧身先递给了她,再端起另一只,脚尖转过去,与她正面相对。 自己曾还是个小姑娘,懵懵懂懂之时,芸娘便从大人口中听过一些歌谣,知道成亲的合卺酒,需交臂而饮。 两人此时身上均还穿着喜服,袖口又宽又长,芸娘试着往前举了举,袖口被牵住,正不知道该如何比划,裴安道,“你先饮。” 芸娘楞了一下。 不,不交臂吗...... 虽有质疑,芸娘还是照做,酒杯抬起来,刚碰到唇边,对面的人却突然朝她凑来,弯下身胳膊从她曲起来的手弯中轻松穿过。 一瞬,两人红火色的袖口顿时缠绕在了一起。 距离陡然拉近,芸娘心弦一跳,还未回过神来,裴安的脖子已经迎向了他手里的酒杯。 他一动,芸娘的手臂被到底还是被拉扯到了,酒杯里的酒水荡了荡,赶紧也凑近,低头勾了下去。 杯里的酒水入喉,两人的凤冠和玉冠已经碰在了一起。 那酒壶里是事先备好的果子酒,不醉人,只为了图个仪式,一杯饮完,什么味道两人都没注意去品,感官里只剩下了彼此靠近的呼吸,和那发冠相碰的当啷响声,久久未消。 心底也同时涌出了一抹隐隐的意识,从今以后,跟前的这个人,便是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伴侣。 他们已是夫妻。 一股奇妙的悸动滚烫在心口,芸娘脸上不觉又热了起来,下意思往后退了一步,裴安也及时抽出了胳膊,“你先忙。” 放下酒杯,裴安走了出去。 酒过喉,渐渐地烧了起来,适才弯下身的瞬间,他只闻到了一股女人的幽香,钻入鼻尖后浓烈得甩不开,却没觉得有半点不适。 甚至还挺好闻。 裴安抬手扯了一把圆袍喜服内的里衣领口,顺了顺气儿,他倒确实还没碰过女人...... 童义一直守在外面,本以为今儿晚上里面伺候的人多,没自己什么事了,突然听到身后的房门声,忙回过头,看到是裴安后,神色一愣,“主,主子,怎么了......” 今儿可是新婚夜,就,就夫人的姿色,主子真不吃亏,说不定还占便宜呢...... 裴安吩咐道,“你去替我备一壶酒来。” 酒后吐真言,他得再盘问一回。 照明阳的意思,邢风还没死心,她人都已经嫁给自己了,拜了堂已是他的夫人,且如今还在自己的婚房内沐浴更衣呢,他还有什么不好死心的。 牢里待着吧。 童义他跟了主子这些年,从来没听他主动说要酒,心头自然也清楚是什么原因,当年三爷就是不幸倒在了酒桌上。 所以,主子从那之后,不仅从不酗酒,甚至滴酒不沾。 但今儿是他新婚夜,说起来,好像主子确实还没有过女人......头一回,难免紧张,以为是他想壮胆,童义了然点头,“奴才这就去拿。” 整个国公府如今就裴安和老夫人两人,平日里一个灶台,都大把时间闲着,裴安的院子并没有单独设火房。 酒更不用说了。 要酒,还得到老夫人那边去问。 府上的人正忙着,宴席刚结束,都在善后,童义原本想从酒席上顺一壶过去就好,一时没找出空闲的人。 一回头,刚好撞见了老夫人跟前的丫鬟,赶紧拽了过来,“帮我瞧瞧,还有没有剩下来的酒。” 萍儿一愣,“合卺酒不是早备好了在新房里,没了?” “不是果子酒,要烈一些的,招待宾客的那些,还有没有剩?” 萍儿摇头,“还真没了,今儿临安城的百姓都来赶了热闹,后院的几十坛见底了不说,还不够......” 童义立马道,“主子要,你差个管家,去买一坛子。” 萍儿一懵,“主子要?那奴婢去问问老夫人吧,估计老夫人屋里还有剩的。” “行,赶紧的。” 两人一同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萍儿进去找老夫人,童义在外边候着。 裴老夫人刚打发了丫鬟去新房那边铺床点香,听萍儿说世子爷要酒,也愣了愣。 他不是不沾酒吗。 两人订亲后,裴老夫人什么事儿都上了心,早早便问过了府医,说同房时最好不宜饮酒,万一要有了孩子,怕将来身子骨不好。 裴老夫人也没多问他怎么突然要起了酒,转身便同福嬷嬷道,“新婚夜饮什么酒,你去我屋里,刚泡的柠檬水,你连坛子一块儿抱给他......” 福嬷嬷应了一声好,当真将整个坛子交给了童义,怕他缠着非得要酒,也没告诉他,只道,“都拿给世子爷,酒烈,还是少喝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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