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阅独自推门进来,将商秋与两个贴身婢女都挡在门外。 徐惊墨半倚在榻上。 十七岁风姿落拓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这么一副闲散姿态靠在那,一双桃花眼眉尾一挑…… 即使青涩,也端的是透出了极致的风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到是沈阅独自进来他才过于放肆了,总之这却是第一次,他见了沈阅不见礼,不打招呼,是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枉顾身份尊卑的姿态。 “见我就见我,何必兴师动众,拐这么大个弯子,还叫你家侍卫潜入宫中秘密传信?”少年的声音朗朗,语气戏谑又带着明快。 说着,他翻身坐起,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奇异的光亮,炯炯有神。 沈阅在他对面的榻上坐下。 桌上有茶点和新鲜的瓜果。 她只看了眼,却一样没碰。 徐惊墨又撇撇嘴,像是个有了些怨念的小孩,嘟囔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我以为你早该郑重的寻我谈一次了。” 上回见面,还是他给甘长松治病那回。 他以前隔三差五就往安王府跑,可是那天之后又仿佛做贼心虚一般,一晃大半个月没再登门。 沈阅端坐,进屋就一直毫不避讳的仔细打量他的一举一动。 “你不是在故意吊我的胃口吗?”她此刻开口,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却未有笑意到达眼底:“我若早早妥协入套……得偿所愿这事,有时候太轻易了,反而更显得无趣。” 他们二人,以往说话,都是表面客气,然后说一半藏一半的。 徐惊墨冷不丁被她噎了片刻。 沈阅耐得住性子以前不找他,那是她的定力与心机,但既然如今找来了,她也不再拖泥带水。 不管徐惊墨存了怎样弯弯绕绕的心思,她直言不讳:“现在可以同我说说,松哥儿那病症你是如何医好的么?” 她态度语气,公事公办。 徐惊墨立刻也跟着她的情绪,自方才的不自在里脱离出来。 他却也是个难得的痛快人,又自怀里掏出了那日的那个小瓷瓶。 那瓶子里的东西还有剩,他稍稍倾了一点在指尖,递到沈阅面前叫她看。 沈阅自从知道他可能是会操纵蛊术的邪门之人,与他接触时便不由的谨慎起来。 她虽是面上镇定的一动未动,声势不弱,但是身子却下意识绷直,甚至还屏住了呼吸,以免被他暗算。 然后细看之下—— 少年指尖那一滴殷红血色里,乍看以为只是他一滴血,实则凑近了细看,那里面却有许多细若游丝的、身上闪着微光的小小线虫在游动。 这种东西,沈阅原是不喜的,却不知是否因为这些小东西的色彩太过瑰异…… 沈阅戒备之余,反而没有生出多少的恶心感。 “这是什么?” 徐惊墨不会轻看了她与秦照,自然知道那日之后,他们一定会继续查他,甚至也不难猜出他养蛊一事。 少年唇角扬着明快的笑,坦言:“是蛊,共命而生的子母蛊。这些子蛊融入血肉,会化成修复那孩子心脏创伤的良药,将他残破虚弱的脏器修补完整。” 沈阅并不懂这邪门歪道的东西。 但是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最近她却也查阅了一些古籍,寻找蛛丝马迹。 对于巫蛊一事,心中大概有几分概念。 她蹙起眉头,立刻抓住重点:“既是子母蛊,那母蛊养于何处?” 徐惊墨对于她的神思敏捷极为赞赏,望着她,眼底笑意不由的加深。 他重又往软塌上一靠,抬手指了指自己:“自然在我这里。” 他手指,顺着自己鼻尖一路下移,最终指向心脏的位置:“这世间一切皆有因果,谁又能得了无缘无故的好处?凡事皆有代价的。母蛊在我这里,我匀了一半的寿命予他,此后刨除天灾人祸……呜,只要我不死,那孩子就能像个正常人一般的活着。” 说着,他便随手捞起桌上一个苹果啃起来。 就仿佛他匀给旁人的不是一半的寿命,而只是手里可有可无的半个水果罢了。 沈阅之所以一直拖着没有主动找他,要耗他的耐性是真,另有一方面也想后续多观察些时日,看甘长松是否真的心疾痊愈。 此时闻言,她心中自是不免狠狠震惊。 甘长松那病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她此刻倒也丝毫不怀疑徐惊墨话里真假。 只是思忖过后,女子的眉目之间便多了几分凝重之色,又是一针见血道:“所以,我们安王府若想保住松哥儿性命,此后连带着也要保你?” 甚至—— 要受他牵制? 徐惊墨啃苹果的动作一滞。 虽然跟沈阅交流起来很顺畅,但她总能这么精准迅速的把握症结所在…… 也很有几分侮辱旁人智慧的。 手里的苹果突然不觉香甜了,少年又撑着坐起身来。 他隔着一张小几,倾身向前,漂亮的眼睛冲她眨了眨,语带蛊惑,十分顽劣道:“你怕啦?” 沈阅面无表情与他对视。 片刻后,她问:“你会对我与我家殿下出手吗?” 徐惊墨再次被她问的愣住。 这丫头不按常理出牌! 他以为她会追问他究竟是谁,又或者意欲何为! 沈阅见他发愣,又重复问了一遍:“给我句准话,你对我,对我们安王府一门有所企图和恶意吗?” 许是她表情太过严肃,明明是人畜无害的一张美人面,却无形中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 徐惊墨眼底戏谑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其实很喜欢同沈阅打交道,很聪明,交流起来隐隐有种知音感,这感觉相当叫人愉悦。 他于是很认真的斟酌了一下,给出答案:“企图……可能不算完全没有,至于恶意……至少目前来说,没有。” 最后两个字,他答得十分肯定。 紧跟着,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好!”沈阅却没给他再多废话的机会,“既然松哥儿生死系于你身,你又对我们夫妻并无恶意,那么此刻咱们便算是暂时同坐一条船的,你替我配副药,急用。” 徐惊墨:…… 所以—— 她今天特意找他过来,是为了利用他的手艺? 谁说这位安王妃直来直往,说话做事不兜圈子来着? 徐惊墨对“同坐一条船”之事不置可否,他费了点力气才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倒是好奇的追问了一句:“药?你要什么药?” 沈阅于是也倾身向前,凑近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徐惊墨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听。 下一刻—— 少年如玉洁白的面颊却被激得瞬间通红,连耳尖都跟着烧着了。 作者有话说: 一更。 猜,女鹅是要使什么坏?! 商秋:【挠墙ing】殿下你倒是赶紧回来,你媳妇儿疯了啊,人家又劝不住,小心肝颤颤,嘤嘤嘤……
第122章 暧昧 徐惊墨僵在那里, 他觉得女子说话时吹拂在他耳廓上的气息滚烫。 下一刻,沈阅已经自他身侧退开。 鬓边带起一点香风的余韵,仿佛萦绕在了鼻息间,久久不去。 他混迹宫廷之中, 不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女子, 寻常诊脉瞧病, 甚至也有过肢体接触,他向来泰然处之,将这些看得寡淡。 却不知是不是这个耳语的姿态过于暧昧亲昵了几分…… 随后,少年就连白皙的颈子都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让他整个人都很有几分的不自在。 彼时, 沈阅已经退回原来的距离, 在榻上重新端正的坐好了。 徐惊墨望着她依旧是公事公办的那副面孔, 再一想她已然有夫之妇的身份, 内心更是狠狠鄙弃自己前一刻那份心思的龌龊。 他立刻稳住心神。 可沈阅同他索要的东西…… 太特别。 下一刻,少年面上还是露出几分颇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 嘴巴张了张, 却又不知说她什么好了。 他甚至有一瞬间的心思飘远, 突然冷不丁的在想—— 若是她那夫君安王殿下方才在场,是会直接掐死她,还是先一拳头薅死自己? 沈阅自是知道自己这要求惊世骇俗, 甚至也可能有几分的强人所难。 徐惊墨的反应, 对她来说算正常。 她于是再次主动开口:“你既然有本事替司徒胜配药邀宠, 我这个虽是比他要的那个难度上更大些, 但是于你而言,应该也算不得难题吧?” 徐惊墨脸上还留着几分窘迫的红晕, 直憋到此时, 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你可真敢想。” 这种损招,她居然还真想得出来? 他虽未明着回答,沈阅却自他言语间明了—— 她要的东西,他确实能做。 “那你尽快吧。”沈阅定下心来,“给你三日的时间应该够用了吧?多事之秋,你若再出入我们府上会比较扎眼,届时我还叫商秋寻你去取。” 她今日寻来徐惊墨,主要就为了这么一桩事,得了准信,便打算起身离开。 徐惊墨却先一步叫住她,调侃着笑了一声:“事情你不用我去替你办?” 沈阅闻言,反倒是愣怔了片刻。 药,她是准备用在秦绪身上的。 说实话—— 以徐惊墨的身份,出入东宫忽悠人确实比她更方便。 可是,沈阅确实从没想过打他的主意。 她随后就勾起唇角笑了下:“你配好了药给我就行,事情我自己去办,不必你沾手。” 顿了一下,她又抬高了眉毛:“而且你放心,只要你说话算话,不先暗算针对我们,就算有朝一日若是我这边不幸东窗事发,我也绝不会拖你下水。” 如今,已经容不得她谨小慎微的瞻前顾后了。 即便徐惊墨也算不得朋友…… 只要他不是明码标价的站在敌对立场,或是对自家这边使坏,那她就无所谓。 不在乎他什么身份,或者究竟要做什么。 沈阅拍拍裙子起身,朝门口走去。 徐惊墨视线追随她纤细婀娜的背影,见她伸手要去开门时,他突然又喊住了她:“哎!” 沈阅止步回头。 徐惊墨没有追过去,但是为了拉近一些距离,他便反身扑在了软榻上,趴在那里笑吟吟道:“你心里明明怀疑甚至忌惮我的身份目的,又知我能随意出入皇宫,甚至接近御前,你真就不打算再细问问我的来历与图谋?” 他面上,重又浮现出那种人畜无害的,甚至纯粹到只会叫人觉得世间美好的笑。 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任凭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性情乖张莫测的狂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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