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惧不已,眼泪也不敢落的看着癫狂中的男人, 瑟瑟的哽咽:“表哥我知道错了, 我……我就是太想给你生个孩子了, 那段时间你冷落我,我……我也害怕我这么没用,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秦绪此刻一语不发盯着她的眼神,仿佛能将人生吞活剥一般的恐怖。 柳茗烟不是没见过他发怒,尤其最近这段时间, 他几乎变得喜怒无常, 但是他用这样近乎凶残的态度对待自己, 却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她并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何事, 就因为她给秦绪下药,算计来了一个孩子?虽然知道他不会喜欢被人算计, 但也不至如此吧? 昨日沈阅道出实情时, 程林宇也不在跟前,听到她那番话的就只有贺太后、素樱以及秦绪这个当事人,是以这会儿替他们守在殿外的程林宇听他冲着柳茗烟发这么大的脾气都一头雾水。 可秦绪能怎么办? 他能对柳茗烟直言, 因为她的愚蠢, 他被沈阅断绝了在子嗣上的指望吗? 这样的事, 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 就哪怕是对自己的女人,他也绝不可能叫她知道的。 此时此刻, 秦绪狂怒到是恨不能亲手掐死柳茗烟的。 却奈何…… 这女人腹中还怀着他此生可能是唯一的血脉了, 在她平安生下孩子之前, 他也当真是连她一个指头也不敢妄动的。 更有甚者…… 万一柳茗烟这一胎生的是个女孩又该怎么办?他岂不还是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沈阅!是沈阅! 那女人当真是好有长进,竟敢算计他到这一步! 秦绪怒气冲冲,一脚踹开殿门就冲了出去。 好在程林宇身手好,闪避及时,否则定要被他撞塌了鼻梁,等站稳了再追上去,他就已经冲到了院子门口。 程林宇连忙劝阻:“殿下,您这是要……出去吗?有什么事还是让属下替您去办吧,您这样贸然出去了,叫太后娘娘知道了……不好。” 秦绪怒火中烧,他此刻自然也是恨得想要冲去安王府将沈阅掐死的,可…… 稍稍冷静就意识到,如果沈阅所言非虚,那现在他便就如同动不得柳茗烟一样,同样也动不得她一指头,就算现在去了安王府,除了冲着她无能狂怒叫骂一番再出尽了洋相,他也奈何不得那女人分毫。 他的手指握紧又松开,最后又死死的攥成了拳头。 且还在犹豫不甘心的时候,院外就又有人求见。 秦绪见到来人,顿时便是精神一振:“回来了?本宫交代你们的事有结果了?”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探子单膝跪地,如实禀报:“是!属下等幸不辱命,在元宝镇尾随安王一行,他们几乎看遍了那镇子上所有的医馆,大夫全都将其拒之门外,说他没救了。属下等人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趁机上去补个刀,但安王身边那个长赢及时赶了过去接应,他们人多势众,属下等就未敢节外生枝。” 那镇子上的大夫,他们是在秦照一行离开后又逐个亲自登门打听过的,那里又不是秦照的地盘,人家连门都没让他们进,医馆门口双方的争执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总不能那几家的大夫都自发自主的替秦照编出了同样的瞎话吧? 秦绪听了探子详述,也觉得事情稳妥,这才一扫前一刻的晦气,露出了恶意的笑容来。 他摆摆手:“去,把这个消息散出去,就说安王是在从南境回京的路上遭遇意外,不治身亡了。” 好在秦照那日回来是夜里,真正见过他的人不多,虽然现在京城上下都在传闲话,甚至声称是他和皇帝设计给秦照下了毒…… 若是秦照没死,他会觉得这流言棘手,因为秦照会借题发挥,借这个理由对朝廷发难,但既然人死了…… 流言终究就只能做流言私下流传了。 朝廷可以名正言顺派人去接管南境军权,若是南境的那两个副将不肯交出来,那就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虽然就目前来说,南境军权也未必归顺朝廷,但总归是比秦照还在时更容易拿捏突破的。 秦绪心中自得,这会儿倒是不急着去找沈阅算账了。 她一个失去了倚仗的弱女子,威胁不到他什么,他得先好好想一想如何与贺太后周旋,可不想在关键时刻被老太婆拖后腿。 此时,安王府。 沈阅这一两日自是下不来床的,为了不叫闻家的人起疑,清早她便打发冰蓝去了明月斋一趟,跟闻家人说她夜里染了风寒,需要卧床歇上几天。 风寒这事,也是可大可小。 徐惊墨从旁添油加醋的说她是连日里忧思过度,极大损耗了精神,所以这一场风寒便来势汹汹,瞧着症状格外严重些。 闻成礼的高烧下半夜就已经退了,并且今日清晨人也清醒了过来,闻家的人对徐惊墨正在感激之时,自然也不会轻易生出疑心来。 不过,早饭过后,闻大夫人还是亲自过来了一趟。 沈阅一晚上没睡,刚短暂的打了个盹儿,又被李少婉扶起来喝了药。 她这边刚漱着口,闻大夫人就到了。 虽然提前就知道她病了,但是瞧见她几乎血色褪尽的脸,闻大夫人也不免吓了一跳:“你这……不是说只是风寒吗?怎么这才一个晚上没见,脸色就差成这样?” 沈阅没什么力气,李少婉很是体谅她,一边招呼闻大夫人坐一边抢先替她解释:“她前面几天被困在宫里,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也没怎么休息好,都靠着一股子力气撑着,徐大夫说是损耗过大,这几日须得好生养着补一补血气,倒是不至于有什么大妨碍,大夫人您就放宽心吧。” 闻大夫人握着沈阅的手,仔细端详她好一会儿,的确瞧不出个别的端倪来,也不疑心多想。 只是为了安她的心,又告知了闻成礼和闻太师的情况,听说两人都好,沈阅也就放心了。 因为她这模样看着实在没精神,闻大夫人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沈阅连忙又再嘱咐:“大舅母,我这里没事,您叫外公他们放心。” 闻大夫人嗔了她一眼,笑道:“小丫头,这还用你教,我有数的。” 李少婉亲自送了她出去。 闻大夫人又拉着她的手,很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说你是客人,在这做客的,现在反倒是叫你照顾我们阅姐儿,倒显得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似的。” 李少婉回她一个笑容:“我与阿阅相交多年,与自家姐妹无异,本来就是说过来住两天陪陪她,这不正好么。” 两人正说着话,冰绿就提了食盒自院外过来。 闻大夫人于是就不再多言,快步走了。 李少婉接了冰绿手里食盒,独自拎进去。 沈阅这早饭是徐惊墨交代厨房用枸杞等补气血的药材炖的整锅鸡汤,正好李少婉忙了一整个早上也粒米未进,沈阅邀她一起吃,她也没推辞,俩人将一大盅的鸡汤几乎吃了个干净。 倒水给沈阅重新漱口之后,李少婉坐在床边,看着她苍白虚弱的一张小脸儿依旧忍不住的心中酸涩:“我知道我若说多了是要惹你伤心的,可是……我是当真见不得你受这样的苦,事情怎么就会弄成这个样子了?” 说着,她又哽咽着哭了起来。 沈阅的表情这刻却很平静,仿佛所有的眼泪都在昨天一夜之间流干,她甚至有些冷漠的扯了下嘴角:“我这里没什么的,都是意料之中,倒是……” 不是不伤心,只是事情已经做了,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她便不想再去提起有关孩子的事。 这会儿她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欲言又止。 李少婉不解,面露疑惑。 沈阅这才迟疑道:“这次的事,说到底算是我与我们家人连累你的,其实……我是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虽然……我知道这话没什么用。” 事情也才刚过去了一天多,若不是昨天沈阅他们回来,这府里忙乱热闹起来,李少婉觉得自己应该还陷在那段恐怖的回忆里走不出来。 此时提起,虽是不免依旧心悸,她却讶然发现自己已然坦然了许多。 于是,她看着病床上虚弱苍白的沈阅,片刻之后,也扯出一个有些难看和勉强的笑容来:“用不着道歉,这事又不是你的错,如果真要细究起来,可能还该是我谢谢你的。” 沈阅抿了抿唇。 她真正想说的其实也不是这个,但是却又有几分的问不出口。 李少婉瞧着她这模样,突然就又苦涩的笑了下,垂下了眼睛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里既然没有外人,那我也实话说了……那天我遇到的若不是你三哥,别人家的闲事我未必肯管。” 当时在追捕闻家人的是东宫派出来的禁军,以李少婉的眼界认知,自然知道这样的祸事不能惹,甚至就哪怕她与沈阅是手帕交,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会慎重权衡利弊的。 甚至于那一天,都不是闻成礼主动求的她帮忙,她就是义无反顾的帮了。 只是…… 秦绪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她是订了亲的人了,虽然从没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也没想过要逾矩,也的的确确是动过心的。 自以为隐藏很好的少女心事,其实原来当真瞒不了人的。 李少婉低头摆弄着手指,以掩饰自己的难堪。 沈阅不想为难她,但自己闻家欠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又连累她吃了大亏,总不能就全然不管不问了。 所以,斟酌再三,她还是再次迟疑着开口:“那我三哥他……” “跟他没关系。”李少婉猛地抬头,急切不敢叫她把话说完。 少女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难堪,但她随后就竭力冷静了下来,苦涩道:“我们没什么的,这次……也全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闻三公子既没求我,也没逼我,是我自己主动掺合进来的。” 有些话,还是一次说开了的好,而有些心事,其实也还需要有人倾听的。 李少婉索性也不再扭捏,直视迎上沈阅的目光,情绪慢慢平和冷静了下来。 “阿阅,我跟你说实话,其实前天晚上当太子东宫的人找到我时,我是后悔过的,想到可能会因此连累我的家人,在被带去东宫的那一路上我都一直在不停的摇摆不定。即使我们是朋友,也即使我……”闻成礼的名字,她到底是没能提起,只是绕开了他,“我想过要明哲保身的背叛你们的。” 人之常情罢了,能舍己为人的都是圣人,不是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 沈阅自是不会苛责什么,毕竟是关乎一家人性命前程的事,她点头:“换成是我,我也会。” 李少婉知道她是为宽自己的心,一瞬间就破涕为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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