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这样做呢?你想要你兄长的皇位,你杀了他,杀了煦儿 ,夺走皇位,还不够吗?还要把我也扯进来,让我死得清白干净些,不好吗?你何苦兜这么大的圈子?半年前先帝驾崩时,你就该把我和煦儿一并杀了。” 猗兰殿内暖和,姜窈身上只穿着寝裙。 她现在被囚禁在此处,哪里都去不了,偶尔坐在阶前听雪的时候才会换上厚重的冬衣。 裴涉轻车熟路地剥下她外衫,在她腰后那颗朱砂痣上捻了一下。 “何苦?自然是因为……朕想要嫂嫂。” “朕十四岁就去了辽东,六年里刀尖舔血都忍得了,怎么会在乎这一年半载,用这半年,换嫂嫂永世不得逃脱,不也很值得么?” “荒唐!世上竟会有你这种无恶不作之人。”姜窈的声音撕心裂肺,盖过了风雪声。 她恨自己,本可以清清白白的死,因一念之差,做了无法回头的事,只能肮脏地苟活。 “嫂嫂睡罢,明日会有人过来给嫂嫂量身,裁制皇后翟衣。”裴涉将适才从她身上褪下的衣裳再度给她穿上,熟练地在腰侧打了个结。 —— 除夕夜,宫宴设在太极殿,比往年热闹几分。 姜窈却称病,没有出席。 如今人人都知晓她和小叔子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就算裴涉不囚禁她,她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她在猗兰殿前的石阶上一个人坐着。 阶前栽了几株树,经不住冬寒,已经枯死。 更漏声一点一滴,过了许久,太极殿那边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姜窈远远看见一盏孤灯掠过飞檐,没入星河。 以往每年除夕夜,先帝也都会和她一起燃一盏天灯,祈求来年时和岁稔,盛世承平。 一只羽毛雪白的鸟儿飞过宫墙,停栖在树杈上。 姜窈疑惑地循着鸟儿飞来的路望去。 一声“娘娘”在宫墙那头响起。 姜窈怔了怔,跑到墙边。 “是你吗?” 是岑晏吗?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从被囚禁在猗兰殿,她已经很久没同外面的人说过话了。 岑晏声音压得低,“臣已经接走娘娘的长嫂和侄儿,安置在离京城二百里外的灵州,娘娘尽可放心。” “娘娘若想离开,不必有顾虑。” 姜窈抿了抿嘴,贴着宫墙,道:“我一时半刻脱不了身,待我再想想法子。” 她还以为自己要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可以……逃出去吗? “臣是趁着猗兰殿侍卫换班的时机偷偷过来的,不能久留,娘娘如若拿定主意要走,用这只鸟儿给臣送信即可,臣会接应娘娘。” “多谢。”姜窈仿佛跌入了一场梦,逃出去的希望就在眼前,美好得不真切。 —— 正月初一,封后的礼服送到了猗兰殿。 朱红色的裙摆上以金线绣着翟鸟,缀着东珠,层层叠叠拖在地上。 青泥捧着衣裳,道:“娘娘,这件衣裳真好看。” 姜窈正在绣香囊,闻言沉思片刻,放下针线,“试试罢。” 衣裳繁复,花了半个时辰才一层层穿好。 姜窈怀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身子重了许多,半个时辰下来,累得后背上一层汗,轻轻喘息。 青泥给她梳了个高髻,戴上凤冠,对镜中人道:“娘娘的容貌不减当年,跟四年前刚入宫时一模一样。” 姜窈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道:“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新欢还抵不过旧爱吗?” 裴涉一进来,殿内宫娥跪了一地。 如今都改了口,恭恭敬敬称他为“陛下”。 仿佛他弑君夺位这事不重要,娶嫂为妻也无关紧要。 只要他手中握着生杀予夺的权柄,无论做什么恶,都不值一提。 姜窈心凉了半截,面上却没显露。 她回头看他,头上金灿灿流苏穗子摇曳,衬得她姿容绝丽,死寂的眸子里也映出了一点光芒。 “这件衣裳,很适合嫂嫂。” 姜窈的身影与他记忆中某些场景重合。 他的手覆上姜窈的肩膀,没用力,掌下瘦弱肩膀却猛地一颤。 姜窈很少撒谎,在心里把谎话来来回回练了许多次,说出来时才没有那么容易看破,“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皇兄魂魄不得安宁。” “正月初六,我想去趟罔极寺,请师父做场法事。”
第39章 出逃 “元月初六, 朕恐怕不能与嫂嫂一道去。”裴涉在她身后,用试探的目光看着她。 姜窈小声道:“不碍事的,我自己去。” 她不善撒谎, 说完这句就不再出声,生怕说多了露馅,脱下身上繁复的衣裳,上了榻。 裴涉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来猗兰殿,她赶不走他, 却也很少同他说话,时常是他搂着她睡一夜, 而她由着他抱, 只是对他的话不予理睬。 帐子里暖融融的,姜窈近来嗜睡,很快就被困意包裹。 她这些天总是做噩梦,睡不踏实。 裴涉忽然搂住她腰肢, “嫂嫂。” 姜窈半睡半醒, 含混“嗯”了一声。 “冬日天寒, 元月初六那日记得早些回来。” 他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姜窈脆弱白皙的脖颈上, 渗着蚀骨的冷意。 嫂嫂又骗了他一次。 她就这么想离开他吗?如此的费尽心机,迫不及待。 她平生的谎话, 恐怕都用在他身上了。 姜窈的呼吸声逐渐均匀, 蜷缩在锦衾中, 睡梦中眼睫时不时颤动。 她身上的幽兰香在帐中这一方天地里悄然散开, 裴涉拥着她, 这股香气缠绕着, 他喷薄在她颈侧的呼吸越发灼热。 自从姜窈有了身孕,他就没碰过她, 夜夜都来猗兰殿,却也只是抱着她睡。 趁着姜窈熟睡,他忍不住用手掌一寸寸丈量。 她近日丰腴了些,摸上去比以往更柔软,好似揉在一团棉花上。 姜窈即便醒着,也奈何不了他,更何况她现在睡熟了。 他的手越发放肆,但炽热的欲.望不减反增。 姜窈从睡梦中被扰醒,蹙着眉低哼了一声。 她此时不甚清醒,直到裴涉下颌抵在她肩上,低声唤她,她才猛地清醒过来。 声音里的欲念,她再熟悉不过。 “你,你别乱来,医书上说了,孕中不可行房。” 吃了假避子汤的亏后,她翻看了许多医书,只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她用手肘去撞他,却无济于事。 “我知道。”裴涉攥住她两只挣扎的手腕。 姜窈这些时日本就容易疲倦,一番挣扎下来,喘息连连,雪白的脸上如同抹了一层胭脂。 牢牢系在颈上的肚兜系带已经松散,一方红肚兜挂在身上,颤颤巍巍,皱得可怜。 “我有分寸的,嫂嫂。” 之前能忍那么多年,无非是不晓得其中滋味,如今食髓知味,恨不得日日同她缠在一起。 姜窈细长匀称的双腿被他握住,并紧,唇缝间飘出一丝未来得及压制的轻吟。 姜窈咬着唇忍耐,照进销金锦帐内的烛光越来越微弱。 每每出言催促他,都被他用什么“就快好了”、“最后一回了”搪塞过去。 握住她大腿的手却未卸下分毫力道。 后来姜窈索性不再问他,只默默忍着。 他再怎么用那些话安抚她,哄骗她,她也不信了。 事了,姜窈腿根都叫他磨得红肿不堪,她捱着细密的疼,不肯叫他知道。 这回倒不是因为脸皮薄,好面子,她脸面早就丢尽了。 如今怕是人人都知道太后姜窈品行不端,与小叔子苟合。 她只是怕他给她上药,再起了意,吃苦的还是她。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裴涉也知她心中所想。 趁她熬不住,再次睡去时,掀开她寝裙,分开她双腿,查看伤处。 肿胀处浮着靡艳的红,招人疼惜。 他用消肿化瘀的药膏给她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擦上冰冰凉凉的药,待药膏化去,沁入肌肤,他才放开她的腿。 —— 元月初五,姜窈一整日恍如在一场大梦中。 登基大典上,裴涉册封她为皇后时,含元殿里那些各异的目光,看得她极为煎熬。 一生能做两次皇后的人,翻遍史书也难找出第二个。 生前尚且要受人非议,身后不知要被史官写成什么样子。 可怜她一辈子都没有过私心,身为皇后,所作所为,无一不是为了大齐江山,竟落得这般下场。 她不想难为自己,不再去想。 暮色沉沉,寒风策策。 她打开了窗子,栖在檐下的那只白鸟扑棱着翅膀飞进来,停在她面前的书案上。 她裁下两指宽的纸,在纸上写下: 正月初六,申时三刻,罔极寺降香,可伺机出逃。 墨迹干后,她小心地卷起字条,塞进传信鸟脚上银环中,将鸟儿放飞。 一身银白羽毛的鸟儿振翅飞走,越过琉璃瓦覆盖的重檐,迎着夕阳的方向飞去。 —— 正月初六,年节刚过,深冬朔风凛凛。 罔极寺这一日要为先帝再做一场法事,普通香客不得入内,清冷寂寥。 数点寒鸦从山间掠过,山林中苍松经冬犹绿,树梢上零星挂着残雪。 姜窈迈进寺门的那一刻,蓦然想起在这里求的那根签。 所求皆空。 果真都是一场空。 一百名僧侣在罔极寺主殿前念了大半日的经,姜窈自觉愧对先帝,便也一直在殿前跪着念经。 手中的佛珠拨动了许多次,往生超度的经文反反复复颂了多遍。 夕阳从山头上沉下了一半。 青泥扶着姜窈从蒲团上站起来。 她双膝跪得酸胀,缓了缓才能行走。 冬天的太阳沉得快,天色越来越暗。 青泥道:“娘娘,时候差不多了。” 姜窈点头,行经后院留给香客住的禅房时,转头对身后紧紧跟随的十名禁卫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吾去更衣。” 这时节天寒地冻,年前下的大雪,到这时候积雪还未完全消融。 她裙摆宽大,扫过地面时被地上积雪尘灰染脏。 最前面那名禁卫挡住姜窈去路,抱拳道:“娘娘,陛下有令,不许卑职离开娘娘半步。” 青泥叱骂道:“大胆,娘娘进去换衣裳,你们也要跟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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