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她逃不出去,一生被困于此,那恐怕比死还叫她痛苦。 一场宴席,人心各异,各怀心思。 谢晚月打着入宫探望皇后表姐的名头,受邀在列,席间瞧着安分,不与其他女眷攀谈,目光却总投向御座上的裴涉。 表姐那身子,指不定活到哪一天就死了,这偌大的后宫里头还能只有她一个病怏怏的女人不成?只要她能入宫,哪怕只是做个位分低些的嫔妃,将来也能凭着自己的手段在后宫里争个一席之地。 她颇为自信,不仅仅是因为她容色艳丽,更多的是因为她是姜窈的表妹,眉眼与她表姐还是有些相似的。 宫娥端起琉璃酒壶,清酒缓缓倒入酒樽中。 透明的酒液在灯火映衬下五光十色,酒香浓郁,裴涉却皱了皱眉。 贺阑俯身,低声道:“主子,这酒里被人加了东西,似乎是……春.药。” 他们这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对于潜藏的危险总是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贺阑问道:“主子,要查吗?” 裴涉不显山不露水地放下酒樽,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女眷席间的谢晚月,“不必了,做个顺水人情罢。” 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的人,本是应当剥皮抽筋的。 但今夜巧了,他更想顺水推舟,祸水东引。 岑晏心中郁结,闷头喝酒,不一会儿酒壶中的酒就见了底。 给他送酒的宫娥在半路上被人拦下,再次走向他时,酒壶已经被替换下来。 他酒量并不好,一壶酒下肚,已有些醉了,眼前的人影都在摇摇晃晃,是以宫娥给他倒上新送来的酒时,他并未察觉异常。 但这壶酒喝到一半,他就发觉不对劲,莫名的燥热不断涌上来,催得他额头上一层汗,脸色也红得不正常。 旁边的同僚见状,揶揄道:“岑长史可是醉了?” 岑晏扶着额头,道:“许是醉了罢,这酒太烈。”
第44章 质问 谢晚月起身离席, 今日皇子满月的宫宴,她不好穿得太素净,但也有心模仿姜窈, 特地挑了件水蓝色绢褶裙,连鬓边的发簪都与姜窈最喜欢的海棠簪相似。 岑晏捏着酒樽,明明才要入夏,夜凉如水,他身上却越来越热。 他身旁, 右谏议大夫悄声提醒道:“岑长史不胜酒力,不若去偏殿里暂歇?” 岑晏身上燥热得厉害, 放下酒樽, 道:“也好。” 偏殿离此处不远,他虽然步子不稳,走了片刻也到了。 进了偏殿,殿内未点灯, 外头的灯火透过窗纱晕开些许光亮。 殿门被人从外面悄悄上了锁, 锁扣“咔哒”一声, 声响很轻, 殿内的人未曾注意到。 他一步步走到里面的那张软榻前。 软榻上垂着纱幔,他的理智被火烧火燎般的燥热燃烧殆尽, 没有发现帐中有人, 直接伸手撩开帐幔。 谢晚月眼帘一抬, 来人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人, 竟是魏国公嫡子岑晏。 岑晏眼前模糊, 根本看不清帐中人是谁, 恍惚间只觉得这人像极了姜窈。 靠着残存的理智,他努力地分辨, 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姜窈,只是与姜窈有几分相似罢了。 那股火气不断窜上来,烧得他抑制不住地低喘。 谢晚月还惦记着天家富贵荣华,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槅扇前摆着一只错金九桃熏炉,炉上云雾渺渺,但那香气却浓郁甜腻,熏得人身子酥软。 她明明没有在香炉里动手脚,这香气怎么会有暖情助兴的功效? 谢晚月还未细想,燥热难耐的感觉也同样将她包裹。 外面宴饮作乐的声音仿佛被隔得很遥远,心跳声却一下下清晰地撞击在胸腔中。 不出半刻,极度难耐的燥热便剥夺了她的神志,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勾身前那人的腰带,也不管那人到底是谁了。 岑晏拂开她的手,拔下头上固定发冠的那根玉簪,狠狠扎进大腿上,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踉跄走到门口,殿门已然被人上了锁。 谢晚月实在耐不住那股热意,身上衣衫扯落了一半,热意仍旧散不了。 宴席上少了两人,并没有人发觉。 裴涉望着那两个空了的坐席,唇角弯起一抹得意的笑。 今夜过后,嫂嫂的这个旧情人只怕就要声名尽毁了。 他仰头饮尽杯中烈酒,给贺阑递了个眼神。 “朕的骨韘丢了,派人去找找。” 贺阑不动声色应道:“是。” 两队禁卫军分头在长庆殿附近搜寻,长庆殿不大,很快便翻了个底朝天。 偏殿的门紧闭着,几名禁卫撞开了门。 —— 姜窈在在长庆殿匆匆见了孩子一面,就被嬷嬷催促着回到了猗兰殿。 这一夜梦里都是那孩子的模样,她恨不得能一直这样沉睡下去,不要醒来。 第二天一早,许久未曾登门的谢姨母和表妹谢晚月入宫求见。 她不明原委,只听通传的宫人说她们二人哭哭啼啼的。 两人一进来,就扑通跪到地上。 “娘娘,您要给晚月做主啊!”谢姨母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姜窈相信岑晏的为人,料定此事必是有人背后捣鬼。 “那你和岑晏……” 谢晚月哭得眼睛通红,“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我们是想出去的,可谁知殿门上了锁,屋子里还有人点了迷香。” “表姐,你帮帮我,现在这事闹得尽人皆知,我活不下去了!” 姜窈扶起她,问道:“岑晏不想娶你?还是你不愿嫁他?” 谢姨母跪在地上哭天抹泪,道:“陛下已经给他们二人赐了婚,诏书今日一早就送到了我们谢家,可是那个岑晏,他竟要辞官离京,晚月怎么能跟着他去外头受苦?他辞了官,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姜窈喃喃自语:“竟是这样。” 谢晚月害人不成反害己,因果报应,不足为惜,但毕竟是她亲表妹,她也无法放任不管。 “姨母,你们先回去,我想想法子。” 如今她在京城就剩下姨母这一门亲戚,她秉性善良,姨母家遇着难事,她也不好袖手旁观,况且,这事恐怕也是裴涉顺水推舟所致。 若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又怎么会弄错了人,平白无故将岑晏牵扯进来。 岑晏无论是辞官离京还是留在京城,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他二十出头就中了进士,本应一生顺遂的,却遭此一劫,丢了大好前程。 谢姨母走后,姜窈在妆镜前坐下。 夏蝉隐匿在树叶间,乌云蔽日,天光晦暗,越来越闷热,仿佛有一场初夏时节的暴雨将至。 宫婢打开窗牖,风里夹着燥热,阴云笼罩的天幕压着红墙碧瓦的皇城,黯淡的光线抹去了所有的颜色,金碧辉煌的殿宇也成了灰白砖瓦垒砌的死物。 姜窈跪坐在菱花妆镜前,光滑的铜鉴中,人面姣好,青丝如瀑。 因起得迟,未曾梳妆。 她对裴涉,失望透顶了。 今日的药也没吃,在妆镜前枯坐了一整日。 容颜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变化,可她都快不认得自己了,清清白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如今这个和小叔子苟合的妖妇。 果真回不了头了吗? 裴涉几乎每夜都是到了掌灯时分才过来,今夜亦是如此。 姜窈往日还有些躲闪,今日却只是像个毫无生机的傀儡。 她甚至不曾抬眼,低垂着眼睫,静默无言。 裴涉在她身后俯下身时,她也不看他,到了如今这一步,她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只是冷冷发问:“是你做的?” “嫂嫂所指的是何事?”裴涉凝眸注视着镜中人,镜中美人却垂眸敛目,不为所动。 她颈子上还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那时候分明还失了神魂似的喘息,哭求,杏眼水艳艳地瞧着他,这会子又换了个人似的。 他目光冷了下去,嫂嫂大抵是为着那个岑晏同他置气。 如此看来,她还真真是把她那个旧情人放在心尖尖上了,为了这种小事,也要同他生气。 姜窈拨开他抚在她肩上的手,“别装了,裴涉,岑晏的事是你背地里捣的鬼。” “他们二人孤男寡女,独处暗室,行为不检,怎么能与我有关?嫂嫂做皇后时,他惦记嫂嫂,本就是逾矩,如今做出这种事,到也不足为奇。”他说得轻巧,眼神却越发狰狞。 他的手从她肩头被推开,又死死抱住她的腰,这回无论她如何用力去掰他的手,他都没再放开。 “裴涉,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裴涉怒极反笑,“在嫂嫂眼里,朕就是个卑鄙小人?” “嫂嫂根本没见过真正的卑鄙小人。” 姜窈一怔,眼睫终于抬起,看向镜中的裴涉。 裴涉掐住她下颌,迫使她抬头看着铜鉴,“嫂嫂说得对,朕是卑鄙,从朕看见你穿着喜服和皇兄入洞房的时候,朕就想取而代之,亲手脱下嫂嫂身上的衣裳,把嫂嫂按在身下。” 姜窈捂住耳朵,无助地喊道:“不要再说了!” 妆镜中,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紧紧相贴。 “这算什么?如嫂嫂所言,朕卑劣至极,还有比这更污秽的,嫂嫂想听么?” 女人的衣裳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撕扯开,衣领上裂开一道大口子,零落堆叠在她脚边,红的肚兜和白的衣裙交错。 铜鉴映着春光,浑身雪白的女人落入身后那人怀里,被紧紧箍着腰,下颌被捏得发红。 姜窈唇齿已被他用拇指抵开,只能发出含混的声音:“够了,你无耻!” 她身子颤抖摇晃,双眸紧闭,不敢去看镜中景象。 但裴涉偏偏强迫她抬起头,“嫂嫂,睁开眼瞧瞧。” 姜窈哭声幽咽,拼命摇头,两只手没有可以依附的地方,只能紧紧抓着桌角,粉嫩的指甲掐得泛白。 杏眸中恨意肆虐,很快又被翻涌的情潮淹没。 外头天黑得吓人,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暴雨落下。 雨珠噼里啪啦搭在檐上,声音盖过了殿内的喘息声和细微哭声。 地上铺着软和的绒毯,但姜窈的膝盖还是磨得酸疼,她颤声求他,细小声音被雨声遮住。 她再想开口,两片肿胀唇瓣轻颤着,喉间却发不出声音来。 雨势完全没有变小的意思,雨水如瓢泼,地上积水载着落叶,不断涌进御沟中。 殿内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窈刚松了口气,案上那盏灯就被裴涉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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