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瞥了眼周氏怀里的姜笙,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道:“不像七姑娘,平日里端着,到了这紧要关头还不是一筹莫展。” 这话看似说的是姜笙,实则是在暗讽周氏。 周氏哪能听不出来,但这种时候她没心思与她打机锋。 她捏着姜笙的手背上泛起阵阵青筋,姜笙被捏的生疼也不敢吭声。 突然,周氏取下头上的簪子放到她的手心,眼含泪光的唤了声:“笙儿...” 周氏才一开口便已泣不成声,她一把将姜笙抱住缓了许久才勉强能说出一句完整话:“是母亲没用,护不了笙儿。” 姜笙看着手心里的簪子,抿着的唇轻轻发抖,她好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霎时,便泪如雨下。 “母亲,我....” 她好害怕。 姜笙自来要强,自有几分孤傲,可是说到底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姑娘,遇着这种事她哪能不害怕。 周氏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狠下心肠继续道:“母亲知道,知道笙儿害怕,但...” 但她也知道,像这样的大罪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死不可怕,左右不过一刀了事,可今上昏庸,宵小当道,底下不知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秽。 “笙儿,听母亲说,若是....若是当真乱了起来,笙儿便用它保个清白罢。” 周氏颤抖着声音说完,凑在姜笙耳边轻声的交代了几句。 周家没落前是,也与一些官员有些来往,她虽未亲眼见过,但听过不少门户落难时,家中女眷下场都格外凄惨。 依着律法充作官妓尚还有活路,怕就怕,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姜笙听完小脸一白,死死咬着唇。 许久后,她才在周氏悲痛的目光中捏紧手中的簪子,轻轻点头:“好。” 周氏母女的对话自然都落进了所有人耳中。 孟氏偏过头红了眼眶,没再趁机挤兑,她悄然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藏进袖中。 罗姨娘也没再吭声。 心中只庆幸三姑娘躲过了这场祸事。 另一边的柳姨娘抱着年纪最小的姜葶不停的落着泪,她的九姑娘才十四,她下不了这个狠心。 倒是向来胆小的九姑娘,无声的捏了根簪子在手心。 柳姨娘见此,哭声更大了。 恰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动静。 众人下意识坐直身子紧张的望去,却见林参军脸色暗沉,疾步而来。 “子莑....” 姜洛白见他如此神色,心凉了半截。 莫不是六丫头出了事。 林参军急声道:“我的人得到消息,张大人提前进城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过了梧桐巷。” 林参军口中的张大人便是大理寺司直,张爻顺。 姜洛白踉跄着坐下,面上一片惨白。 姜洛寒颤抖着声音问:“怎...怎会提前,不是还有一个多时辰吗。” 林参军沉声道:“原本该在如安驿馆用了晚饭再进城,但不知为何张大人一行人并未在驿馆停留,且进城后一行十五人快马加鞭直奔姜家而来。” 姜家众人闻言个个面如死灰。 原还指望姜滢能说动明郡王,看来眼下怕是不成了。 梧桐巷过来,快马加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姜洛白抬头望了眼林参军,二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能得到大理寺一行人的消息,对方自然也有手段得到城内的消息。 这恐怕是知道姜家求到了明郡王跟前,生怕此事有变才这般急迫。 有人非要致姜家于死地! 可是姜洛白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他到底得罪了谁。 姜老太太闭上眼,长长一叹。 这与当年齐家的遭遇何其相似啊! 可姜家远比不上齐家门庭,也不知是碍了谁的眼,挡了谁的道。 然多想无益,一刻钟的时间也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只能安静的等着,是生是死,端看那圣旨上如何写。 戌时一刻 圣旨到了姜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州长史姜洛白与姜国舅勾结,藏匿登天楼款项十万余金,姜家如数交出赃款,死罪可免,然则满门就地斩杀,钦此。” 张爻顺合上圣旨,垂目看向跪在最前头的姜洛白,淡淡道:“姜长史,接旨吧。” 姜家人自是喊冤,张爻顺却只似笑非笑道:“十万余赃款,姜长史交是不交?” 话落,十几官兵纷纷拔刀,将姜家人团团围住。 仿若只要姜洛白说一个不字,他们便要人头落地。 可十万余金,便是往姜家翻上几辈,那也是拿不出来的。 这根本就是不给他们任何活路! “大人,下官从未见过赃款,与姜国舅更是从无来往,此罪下官不认。”姜洛白抬头看着张爻顺,意有所指道:“不知是哪位大人审理,可否容下官自证清白?” 自证清白是不可能的了。 姜洛白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要姜家的命。 张爻顺哪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抬了抬手,便有人将一个小匣子呈上,他打开后随意的扔在姜洛白跟前,淡声道:“姜大人怕是还不清楚状况。” “这里头是姜大人与姜国舅密谋藏匿赃款的书信,还有姜大人这些年送给姜国舅的礼单,啧啧,那可是一样比一样贵重啊。” 说到这里,张爻顺缓缓往前几步,弯腰凑近姜洛白轻声道:“便是宫里的贵人,也拿不出这么多珍贵物件呢。” 姜洛白翻开书信的手一抖,不可置信的看向张爻顺。 宫里! “姜大人看仔细了,这可是姜大人的字迹?” 张爻顺仿若并未看见他眼中的惊讶,直起身子有些不耐道。 姜洛白白着脸又低头看去,他越看越心惊,到后头背脊已是一片寒凉。 这与他的字迹一般无二,饶是他都寻不出什么破绽来! 可他从未写过这样的信! “我从未写过,这是仿造的!” 姜洛白沉声道。 张爻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朝身后挥手:“去取姜大人的笔墨校对。” 他望了望天色,眼底划过几丝烦躁。 这已是他最后的耐心了。 原本他可以好好在驿馆用顿饭再来,谁知姜家倒是个有胆量的,竟求到了明郡王跟前去! 上头下了死令,姜家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他怕多生事端便快马加鞭赶了来。 所幸明郡王没有插手。 不过... 张爻顺扫过跪在地上的一众女眷,目光在府中唯一两位姑娘中盘旋。 不知求到明郡王跟前的那一个是行几。 行几都行,只要不是行六便好办。 张爻顺有意无意往门外瞧了眼。 这位林参军的动作他不是不知晓,只是秦寺正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管他人是昨日还是今日送出去的,他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上司的面子要给,但人他还是要杀的。 就算是出了阁,也一样活不了! 周氏察觉到张爻顺的视线,身子肉眼可见的一僵,下意识侧目看了眼姜笙。 姜笙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抬头看了眼,正好对上张爻顺的视线,她忙低下头。 张爻顺注意到了周氏的小动作,眼神从姜笙身上挪开。 继室所出,不是这一个。 随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姜葶身上。 所有人都跪着,垂着头,看不怎么出年纪。 张爻顺便往姜葶的方向走去。 姜家人俱是一惊,柳姨娘更是吓得抖如筛子。 姜葶似有所感,将唇咬的发了白,袖中的手紧紧攥着簪子。 “抬起头。” 姜葶余光瞥见一双华靴停在她的身旁,整个人便是一抖,许是因为怕极了,手中的簪子应声而落。 一片寂静中,簪子落地的声音格外清脆。 张爻顺盯着那根尖锐的银簪,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边勾起一抹讥笑。 以为他是什么人,就这小身板他还瞧不上。 他本想训斥几声,但瞧着眼前姑娘抖如筛糠的纤细身子,他皱了皱眉。 这种胆量,当不会是齐家的血脉。 不过,万一呢。 毕竟齐家的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没学到几分风骨也在情理之中。 张爻顺弯腰捡起银簪,半蹲着递过去:“你在府中行几?” 姜葶早在簪子落地时就已经吓得落了泪,她想捡回来又不敢,可是她身上又没有旁的利器,若真到了那种时候,寻死都不成! 然她没想到他竟将簪子捡起来递给她,只犹豫了一瞬,姜葶便飞快的抓过簪子。 与此同时,张爻顺眼睁睁看着地上陆续溅起几滴水珠儿,他站起身有意无意瞥了眼姜笙,姜家的姑娘,胆子都这般小么。 “我再问一遍,行几?” 姜葶听见那阴冷的的声音,几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带着哭腔答道:“行九。” 张爻顺闻言眉头一拧,沉疑片刻后他缓缓走上前,似不经意道: “来的路上便听闻府中有两位姑娘出了阁,不知是哪两位。” 去徐家的倒是省了他的事儿。 徐家没几日可活了。 另外一个好像是姓任,不过一届商贾,也好办。 但若这两处都不是六姑娘,就有些棘手了。 想动明郡王的人,别说他,就是上头的人也要费些劲。 而姜洛白此时已极其惊愕。 若他想的没错,他是在找人! 难道... 姜洛白强自镇定下来,放平语气回道:“回大人,是府中三姑娘与五姑娘。” 他说完便飞快看了眼张爻顺。 果然,只见后者脸色顿时就难看了许多。 姜洛白连忙垂首,心跳如雷,他找的果然是六丫头! 他明白他姜家为何有此一难了! 不是他得罪了什么贵人,亦不是被京城姜府牵连,而是齐家! 姜洛白沉痛的闭了闭眼。 是他害了一家老小! 他不该去查... “大人。” 恰这时,去书房取笔墨的官兵返回,将取来的一沓纸交给张爻顺。 张爻顺这才回过了神,眼底满是郁气。 求到明郡王跟前的竟真的是齐家那个! 眼下该如何是好,他可没胆子去向明郡王要人! 张爻顺深吸一口气,如今只期盼明郡王未能瞧上那位,否则他是没法子交差了。 但很快,张爻顺便没心思想别的了。 他盯着取来的笔墨,瞳孔肉眼可见的震惊。 这.... 他猛地看向方才去取笔墨的人,后者被他这么一看,先是一愣,而后便反应过来了,面色古怪的盯着那一沓纸。 难道是笔迹出了岔子? 的确就是字迹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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