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晓得六姑娘是为何而来,也清楚眼下除了六姑娘,无人能替祠堂那几个求得了情,可正是因此她心里才不平。 凭何一年到头缩在院里的人还能得老太太这般看重! 周氏看出她心中所想,却没再多言。 劝诫的话她这两年说了不少,孟氏多是听不进去,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如今府中都道老太太一碗水端的平,对小辈们也是赏罚分明,未有偏私。 但周氏心里明白,那不过是因为能叫老太太偏心的人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 明郡王:的确没有外人知道,本郡王不算外人,是内人 女鹅是真咳嗽,不是装的。 这次不想写女主与自家姐妹斗的很厉害的,相反在一定程度上,女主是团宠。
第4章 夫人是将门之后,明艳不可方物,心地也柔善,向来很得老太太欢心,即便当年老太太着急子嗣为家主纳妾,也从不曾亏待过夫人。 大公子聪慧无双,学问极其出色,连国子监祭酒都曾称其是状元之才,小小年纪就已名噪苏州城。 大公子死的那年十三岁,正是俊朗小少年模样,噩耗传来,老太太昏厥了好几次,夫人大公子送回来时,老夫人拉着夫人的手泣不成声,又抱着面目全非的大公子不肯放,后六姑娘昏迷不醒,老太太才从病榻上强撑着起来陪在六姑娘身边。 时至今日,老太太屋里都留着夫人与大公子的旧物,除了王妈妈,谁也碰不得。 开门的咯吱声拉回了周氏的思绪,她抬眸望去,便见王妈妈正笑着请六姑娘进屋。 周氏眉眼微垂,若夫人大公子还在世,六姑娘没有离家五年,或是回来后同老太太亲近,那一碗水怕是无论如何也端不平的。 - 姜滢走至老太太跟前,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祖母。” 老太太压了压眼底的热切,温声道:“入秋晨间愈发凉,滢丫头怎么过来了。” 姜滢抬眸轻轻一笑,恭敬道:“许久不来向祖母请安,是孙女的不是…咳,咳咳…” 一句话未完,姜滢便不了可抑的咳了几声。 老太太身子不由往前一倾,眼里盛着几丝忧色,待姜滢归于平静才招了招手:“快到祖母跟前来。” 姜滢依言走过去,王妈妈适时端来一个矮凳,姜滢刚捏着帕子坐下,手便被老太太握住:“手这么凉,过来的路上受风了吧,晚些来也是使得的。” 姜滢温柔的朝老太太一笑,内疚道:“让祖母担忧了。” “这身子养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老太太轻叹了声:“近日天愈发凉,定要仔细着些。” “多些祖母关爱,祖母也要保重身子。” 姜滢细声道。 老太太眼底的笑深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慈爱道:“上次见滢丫头还是小年,如今瞧着像是瘦了些。” “祖母瞧着倒是又年轻了些。” “你这丫头,惯会哄人。” 老太太乐呵呵的笑道。 王妈妈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青袅,后者会意轻轻颔首,与王妈妈一同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祖孙二人。 祖孙俩说了些体己话,姜滢才道出此行目的:“祖母,入了秋晨间夜里格外寒凉些,祠堂更是不能久待,祖母可容孙女替家中兄弟姊妹求个情。” 老太太自是知道她来这一趟是为何,却还是敛了笑容,语气也带着几分凌厉:“这几个泼猴一个比一个大胆,往年不过推搡几下,如今竟还动了真格,若不罚狠些将来还得了!” 姜滢抿唇担忧道:“可是孙女听说,八妹妹,九妹妹都挂了彩,若不好生将养,姑娘家身上留了疤可就是大事了。” “滢丫头不必担心,叫人去瞧过了,也上了药,没有大碍。” 老太太似是心意已决,不肯轻饶。 姜滢默默垂首,顿了顿才又抬头看向老太太:“祖母,三姐姐性子虽急些,但孙女认为三姐姐还是有些分寸的,断不至于昨日在珠翠阁与五妹妹动手,不过祖母放心,昨日铺子里没有客人,何掌柜行事周密,此事不会传出去一丁半点。” 老太太眼底划过一丝复杂,半晌才道:“你母亲的人做事向来有章程,我放心,否则便不只是罚跪祠堂,必要请家法!” “但要说三丫头有旁的理由,我是不信的,三丫头如今正议着亲,在这紧要关头有什么事......” 老太太的话蓦地顿住,微讶的看着姜滢。 姜滢欲言又止,正不知该如何开口,便听老太太压着声音道:“滢丫头是说,三丫头不满意这桩亲事?” 那可是苏州知府的嫡长公子,三丫头如何还不满意。 虽是做妾,但那嫡长公子已考取功名,京中还有同宗帮衬,前途不可限量,以三丫头长史府庶女的身份已是高攀了。 姜滢眸光闪了闪,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低声道:“祖母,孙女虽与三姐姐相处不多,但孙女觉得,三姐姐所求并非高门妾。” 她虽足不出户,但不代表对府中的事一无所知。 三姐姐这门亲是知府那边提的,罗姨娘很是满意,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三姐姐无法阻止,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发泄。 这门亲虽说按身份论是三姐姐高攀,可各人各有所求,对于三姐姐来说,怕是宁嫁低门为妻,也不愿做高门妾。 老太太闻言愣了一愣,在她的认知里三丫头惯爱招摇,比罗姨娘心气儿还高,怎会不愿入知州府。 “可罗姨娘说三丫头点了头的。” 姜滢眼帘微垂,细声道:“三姐姐孝顺,怕是.....” 话虽未尽,老太太却明白她的意思,沉疑半晌后道:“就算如此她也不该这样闹,万一传扬出去,府中故娘还要不要做人!” 姜滢忙劝道:“三姐姐是晓得何掌柜关了店门且又在包房,不会叫外人知道,才敢如此,祖母,祠堂夜里实在寒凉,祖母便饶恕这一回可好?” 老太太哼了声,不作答。 姜滢遂往老太太身边靠了靠,道:“孙女有些想念王妈妈做的红烧鱼,还有烩干笋,莲子汤了。” 难得见她露女儿娇态,老太太面色稍霁。 姜滢又握着老太太的手轻轻晃了晃:“孙女身子向来不好,今儿难得精神些,想一家人一起吃顿饭,祖母,好不好嘛。” 老太太盯着手腕上那双白嫩纤细的手,眼眶不由一红,她已记不清滢丫头上次朝她撒娇是何时了。 好一会儿后,老太太咽下哽咽,柔声道: “好,那就一起吃顿饭。” 姜滢听出了老太太声音里的沙哑,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她便起身恭敬道:“多谢祖母,孙女这就去祠堂。” 老太太盯着那道身影许久都未动,直到王妈妈进来,她才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心里藏着事。” 王妈妈一愣,正想询问便瞥见老太太微红的眼眶,连忙止住话头开始劝慰。 而出了寿宁堂的姜滢,眼中飞快落下一滴泪。 青袅吓了一跳,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滢摇了摇头:“无事,风大了些。” 她放不下仇恨,可这条路太难走,随时有可能丧命,此时疏远些,将来她若有个万一,祖母也不至于再像十年前那般痛苦。 - 姜滢调整好状态,去祠堂传老太太的话,青袅没有跟进去,而是去唤醒祠堂外打瞌睡的婆子,和各房的贴身丫鬟小厮。 而姜滢却在看清祠堂里的情境时,微微一怔。 姜笙靠在姜澈的背上睡得正酣,旁边的姜蔓则蜷缩在软垫上,身上盖着姜澈的外裳。 姜彤头枕在兄长姜丰的一条腿上,姜丰的外裳从她的肩头滑落,松松搭在背上。 姜葶披着姜铮的外裳靠在他的肩头。 这一幕虽然瞧着狼狈,但却叫姜滢看出几分温馨和睦之意。 若是兄长也在...... 姜滢眼神一闪,垂眸敛住心神,她先是去仔细瞧了眼几位姑娘,虽说都挂了彩,但确实无伤大雅,只是形容稍显狼狈,而几位公子则有些惨不忍睹。 姜丰眼角与嘴边都有很大一块乌青,脸上有好几道抓痕,胳膊上缠着细布,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时而传来鼾声。 姜铮额头有一道砸伤,脖颈上缠着的细布还隐约见红,许是想要靠在他肩上的姜葶睡得舒服些,他连睡着都是跪坐着,只朝一侧垂着脑袋。 姜澈与胞妹姜笙背靠着,睡着时少了些平日的老成,加上嘴角破了块皮,头发也不如平日那般整齐,竟能瞧出几分不羁和倔强。 姜滢一言难尽的叹了口气,撇开目光看了眼旁边的几张书案上。 堆积的纸山有高有低,字也是…各有千秋。 其他的尚且能看,唯有其中两沓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姜滢不用细看便知分别出自二哥哥,三姐姐之手。 那样"龙凤凤舞"的字她前两年都见过。 若要再从这两人的字迹上分个高低,原谅她真的分不出来。 姜滢熟练的伸手将它们反过来盖上,才去唤醒沉睡的公子姑娘们。 青袅也在姜滢的授意下,领着各房的下人进来伺候。 主子们各自狼狈,没有谁比谁有脸面,也就没有了平日见面的针锋相对,丫鬟小厮们安安静静的替自己主子整理形容。 “快些快些。” “头发可还乱。” “瞧瞧还有哪里不妥,别叫六妹妹看了笑话。” “……” 等候在外头的姜滢听的里头时而传来的声音,微微垂眸,片刻后她朝青袅道:“你留在这里,待公子姑娘们出来,替我传达祖母的意思,再代我请父亲母亲,叔父,叔母今晚去寿宁堂用饭,就说…是祖母的意思。” 青袅闻言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姜滢,前两年这个时候都是姑娘亲去请的,今年怎么…… 但观姜滢神色淡漠,她也不敢多问,只恭敬应下:“是。” 姜蔓最先跑出来,正好瞧见姜滢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她眼底的光顿时暗了不少,随后便重重一哼,道:“装什么好人!” “谁稀罕她求情!” 姜蔓说罢便气冲冲离开了,随后出来的姜笙望着转角处怔愣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朝丫鬟温声道:“回吧。” “是。” 六姐姐待她们是愈发疏远了。 姜澈几人而陆续出了祠堂,踏出门口时都下意识望了眼周围,瞧见只有青袅时神色各有不一。 作者有话说: 男主下章就出来了呀。
第5章 姜滢从祠堂回到银霜院后,透过窗户盯着院中的桂花树看了许久。 再过一月参与大选的名单就要呈上去,父亲已经同意她入京,她最晚年后就要离开。 之后的路每一步都无比艰险,她无法预料自己会做到什么地步,所以,她不能将姜家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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