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先还奇怪小郡王骑着马, 怎后头还跟着马车, 此时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朝马车看去。 姜家姐姐?! 这小祖宗何时这般客气了,且京中也没有世家高门姓姜啊。 紧接着, 便见两位姑娘先后下了马车。 门房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先下来那位明艳动人, 后头那位堪称绝世美人! 姓姜, 美人! 门房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逝, 眼底更加讶异, 难道这是... “砰!” 马鞭带着一股冷风扫到门房膝盖边,掀起一阵尘烟,跟着传来小郡王厉声喝斥:“再乱看挖了你眼珠子!” 门房吓得一身冷汗,他感觉他的膝盖差一点就被马鞭抽成了两半,遂匍匐在地身子微颤哀声求情:“小的知错,郡王饶命!” “任家果然无甚规矩!”苏兰照不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说罢就没再吭声,门房也不敢起身。 小郡王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 惹人瞩目, 且还这么大的阵仗, 不多时便吸引了不少人来看热闹。 苏兰照见人来的差不多了, 这才扬声道:“滚进去告诉你家主子,你们任家五姑娘在福如寺作威作福,不敬长者,被我小表嫂教训了,但奈何你任家官威大,小表嫂害怕,便特来你任家请罪!” 他的话一落,姜滢,姜蔓便双双跪在任家门口。 周围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请罪?笑话!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吧! 而且,小郡王的表嫂,那不就是哪家郡王妃吗? 有些心思活络的赶紧帮声道:“哟,任五姑娘好大的威风啊,佛门净地都能不敬长着,这私下里还不知是何德行?” 虽然这两位姑娘跪在了任家门口,但小郡王这一看就是来为人家撑腰的,他又不傻,任家官再大,能大得过郡王去? 他自然要帮着小郡王说话,讨了这位的欢心,好处那是看得见的! 果然,他话才落,便有一个银锞子砸到他怀里,他没来得及接住便滚到了脚跟前,他高兴的连忙捡起来朝马背上的小郡王拱手道谢。 他周围的人见着这一幕,也急忙帮腔,生怕自己晚了一步。 “任家可不能仗着官大就欺负人呀。” “就是就是,这事实到底如何还得好好分说分说,怎就真叫人姑娘跪在门口了!” “是啊,这可正是午时呢,今儿太阳又大,姑娘家怎受的住啊。” “任家真是好大的脸,竟叫郡王妃前来下跪请罪。” 那门房哪经得住这个阵仗,连滚带爬的起来进府通报去了。 “欸,不对啊。”他进去后,突然有人小声道:“我没听说哪家郡王娶妻了啊。” 他这么一说,周围安静了一瞬。 “是啊,且这两位还都是姑娘打扮。” “这...” 这时,最先开口的那男子觑了众人一眼,轻声道:“你们傻吗,没听小郡王方才怎么唤的?” “小表嫂啊!” “哎呀,先头那句。”那人恨铁不成钢道:“姜,姓姜,自个儿琢磨吧!” 一个个的都是蠢材! 小郡王表兄虽多,但能有哪个能叫他这么维护着? 那不只有宸王府那位么。 不过众人也没空琢磨了,小郡王又撒了一把银锞子过来,都忙着捡银锞子去了。 姜滢和姜蔓悄然对视一眼,同时往身后快速瞥了眼。 瞥见那满地的银锞子,姐妹二人心中不由叹道,小郡王出手可真大方! 这够普通门户一年的开销了吧。 姜蔓想了想,微微侧首朝姜滢小声道:“六妹妹,此番不会惹来祸事吧?” 姜滢眉头微挑。 难得啊,一向张扬的三姐姐竟也能有此忧心。 “无碍。” 姜滢小声回她。 她们今日就算不这么做,他日也一样少不了麻烦,还不如来个杀鸡儆猴,毕竟,明郡王的招惹的桃花怕是只多不少。 不多时,任夫人就带着婆子丫鬟急急迎了出来。 初时听说自己姑娘被打了,她自是火冒三丈,恨不得出去将人撕碎了,可随后听完门房的禀报,她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即身子一软半厥过去。 下人手忙脚乱的将她唤醒,这会儿可不兴晕啊,小郡王可还在外头等着呢! 大人不在府里,只有夫人能出面解决,这要是叫小郡王等久了,一个不顺心说不得就要打杀进府来了。 “那小祖宗这凑的什么热闹!”任夫人清醒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疾步往外走着,还不忘愤恨念叨:“什么小表嫂,亏他叫的出来,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就算是过了门也不过一个妾室,得他这样唤也不怕折寿!” 刚听门房禀报外头跪着的姑娘姓姜,刘嬷嬷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众所周知,小郡王向来无法无天,唯有在明郡王面前乖顺几分,如今明郡王与姜六的传言又满天飞,她哪还猜不到对方是谁。 “哎哟我的夫人欸,您可不能再说了!”刘嬷嬷急得拉了拉她的胳膊:“外头是公主府的小郡王,不比其他郡王,这位可不是讲理的主儿,惹得他不高兴打进来可如何是好!” 上次这小祖宗与礼部尚书的嫡幼子起了争执,在府里就动起了手,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哦! 那尚书家的小公子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可最后怎么着,陛下还不是就赏赐了些物件儿安抚,一句小辈间的玩闹就揭过去了。 “眼下可万不是怄气的时候,保住五姑娘才是紧要的!” 嬷嬷继续劝道。 一提到这个任夫人太阳穴就突突直跳,她脚一跺,恨不得当场厥过去:“这杀千刀的东西,怎就惹来这样的祸事哦,这名声可算是给她糟蹋了,将来如何说亲事啊!” 嬷嬷无声一叹,还说亲事? 先看怎么过眼下这一关吧! 她早就提醒过夫人五姑娘在外头性子过于跋扈了些,夫人偏要护着,今儿可好,闯了这么大的祸,家主回来还不得大发雷霆! 家主近日本就被韵香院的姨娘迷了眼,这事一出怕是又要好些日子不再来夫人房里,届时夫人发怒,下头的人就得过水深火热的日子。 任夫人出身商贾,能当上侍郎夫人,还得亏是娘家眼睛毒,一眼瞧中了当时正来京中赶考的任大人,没等到放榜就把婚事给定了。 后来任大人平步青云,一路走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外头的人谁不说一声任夫人命好。 可就算是做了侍郎夫人,也因为年少时不曾受过良好的教导,眼皮子终还是浅显了些,好在任大人有先见之明,将奶嬷嬷放到她跟前看着,这才没有闹出大事来。 可谁能想到盯住了陈氏,却没防住五姑娘! 还是给家中闯了这般大祸! 刘嬷嬷想到门房禀报的那句任家官威大,就觉得头疼万分! 这话由旁人口中说出尚无大碍,可从小郡王嘴里出来,那就不对味儿了! 官威再大能大得过皇家去? 今儿小郡王为姜家撑腰,多半是受了明郡王的命,如此便可看出姜六不会只是个姨娘,若她猜的不错,明郡王怕是要给侧妃的位置。 侧妃要上皇家玉蝶,是正正经经的皇家人,如今竟在臣子门口跪着,这像什么话! 姜六也是个狠毒的,她这是将任家架在火上烤,也是拿任家杀鸡儆猴呢! 可爱慕明郡王的姑娘不少,如今谁不是按兵不动,哪像五姑娘这般蠢,自个儿撞上去还不忘给对方递把刀! “夫人,可要快些,不能叫姜六再跪下去了。” 刘嬷嬷急得额上都冒了冷汗。 好在陈氏这些年也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心里火大,倒也勉强知轻重:“嬷嬷,出去了我该如何应对?” 刘嬷嬷见她还算稳得住,心里松了口气,凑到耳边轻声交待了几句。 陈氏听完咬咬牙,暗骂了句什么,才疾步往外走。 眼看就要到大门口,陈氏驻足深吸一口气,一个转眼脸上便堆满了愧疚的笑,火急火燎的走向姜滢。 “哎哟,姜姑娘这是作甚呀,快快,快起来。” 姜滢见她出来,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陈氏身子一僵,加快了步伐:“姜姑娘万不可如此啊,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禀侍郎夫人,先前在福如寺不知贵府五姑娘身份,一怒之下出手打了她一巴掌,晚辈特地前来向夫人赔罪,要打要罚,晚辈无不听从。”姜滢根本没给任夫人接话的余地,继续道:“只是此事事出有因,贵府五姑娘与一众姑娘在福如寺山脚下拦住晚辈一家,先推搡阿姊,又对父亲母亲出言不逊,后辱骂于晚辈,晚辈与阿姊受些委屈无妨,却不能忍受家中长辈受辱,遂一时冲动犯下大罪,还请夫人责罚。” 方才在来的路上,姜滢已同姜蔓讲明了其中厉害,姜蔓此时便也做出一副虔诚恭敬的姿态道:“五姑娘要来打六妹妹,晚辈便推了她一下,也请夫人责罚!”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口口声声说是来请罪,可一字一句皆是控诉。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 “要我说这姜六姑娘性子也太好了些,要是谁敢辱骂我父母亲,我非得打烂他的嘴!” “就是,一巴掌都是轻的!” “姜姑娘也是护妹心切才推了任五一下,何错之有?” “要谁敢动手打我妹妹,老子扒了他的皮!” 听得这些议论,任夫人只觉双腿一软。 她姜六性子好?要真好能来她府前跪! 刘嬷嬷连忙使力搀着她,轻声提醒:“夫人。” 任夫人强行扯着笑脸,也来不及同小郡王见礼,便走到姜滢跟前要扶她起来:“两位姑娘先起来,我们进府再说如何?” 姜滢却并不起身:“晚辈自知出身寒门,比不得侍郎府,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姐妹二人的错,只求此事不牵连家中,如何责罚我们都认。” 姜蔓说的要更大胆些:“任五姑娘说的对,我们出身乡野,母亲是乡妇,我们都不懂京中规矩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看在我姐妹二人诚心认错的份上,不要怪罪父亲母亲。” “嘁,这任五可真是敢说啊,苏州府是乡野?推官夫人是乡妇?” “啧啧,合着只有她任五是贵千金呗。” “大伙儿以后可千万要对任五姑娘捧着敬着些才是呢。” 不说任夫人,就是刘嬷嬷心里也气的不轻。 姜家这两个姑娘可真是牙尖嘴利!这是要同任家死抗到底了! 刘嬷嬷轻轻拽了拽任夫人的袖子。 任夫人压下滔天怒气,拿着帕子擦拭眼角:“姜姑娘您可别折煞我了,谁人不知您将来是要入宸王府的,我们做臣子的哪敢得罪皇家。” 她说罢便往姜滢面前一跪,不是拿长辈压人吗?她倒要看看她受不受得起她这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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