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刚要离开,又被陆知景叫住:“你去寻卫烆,让他的人出面。” 赵亭闻言眉头微蹙:“公子...您不打算让姜三姑娘知晓?” 陆知景勉强勾了勾唇,声音清浅:“这种事让她知晓作甚,传到夫家耳中,反倒是让她难做。” 他们先前本就有流言,要是再给陈家知道这事是他做的,难免不会往旁处想,届时受罪的还不是她。 他生在望族,享受了家中的供养,便要担上家族的担子;若在太平盛世,他可不顾家族悬殊求娶她,可生逢乱世,他不能因一己之私行差踏错。 陛下晚年愈发沉迷美色丹药,诸事有失公允,天下早已是怨声载道,几处边关也都有了不少次小规模的战斗,各地隐有民间起义军,如今千疮百孔的大盛,需要一位能力挽狂澜的明君。 宸王占嫡占长,心怀天下,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陛下迟迟不立储君,陆家需要拉拢强盛的家族,加大宸王府的筹码,而当朝手握一半兵权的勇昌侯府,绝不能站在宸王府的对立面。 大盛外强中干,经不起兵变。 京中世家之间,最稳固的关系不外乎联姻。 从婚约定下那一刻起,他与姜三之间就再无可能,待他们各自婚成后,他就连暗中相助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无解之题,又何必让她也乱了心绪。 护卫领命离开后,陆知景又躺回了摇椅上,久久都未动。 陆家小纨绔,不过是小公子向往自由,却又知道得不到自由而无声作出的,无用抗议罢了。 - 兴王府着火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这把来源不详的火烧毁了一个院子,正是二郡王萧弘的住所,他在逃出来时被房梁砸断了腿,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夜。 据传出来的消息,萧弘性命无虞,但能不能保住腿,还尚未可知。 与此同时,萧瑢醒来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两位郡王先后遇险,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臆测不断,有心思敏捷的臣子隐约从中窥见了端倪,行事愈发谨慎。 紧接着,宸王府又传出一则惊天的消息。 有人混入宸王府投毒。 此事倒是有些出乎姜滢的意料,她回府后还没有来得及找合适的借口将那下毒之人抓出来,人就自己露出了尾巴。 萧瑢中毒是真,他下了毒也是真,萧瑢也喝下去了那碗药,按理说应当很快就就会传初噩耗,但这人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萧瑢出事,反倒等来萧瑢醒来的消息,他便一时坐不住,试图往外传消息,被卫烆抓了个正着。 萧瑢早已知晓府中混入了别有用心之人,此次封府本就是打着揪出这些人的目的,是以那人才有动作,就被抓了个正着,只是还来不及审,他就服毒自尽了。 但他往外送的信落到了萧瑢手中。 信上那句已下过毒将所有人吓的不轻。 当即,宸王府就请了太医给所有的主子诊脉,脉象却全都没有异常。 卫烆有些不解:“或许,他根本没下毒?” “既没下毒,缘何自尽?” 萧瑢淡淡道。 卫烆:“...可是若下了毒,又下在何处?” 府中所有主子都无碍,总不能费是这么大的周章毒害哪个下人吧? 可人已经没了,他们无法论证。 萧瑢大抵也想到了这处,抬眸瞧着他:“你可有诊脉?” 卫烆一愣,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他是郡王的贴身侍卫,也是郡王身边最得力之人,若是害了他,相当于断掉郡王一条臂膀。 “属下现在没有感到异常。”卫烆顿了顿后,正色道:“属下这就去看大夫。” “嗯,其他人也都瞧瞧。”萧瑢道。 “是。” 在一旁目睹全程的姜滢:“.....” 毒确实已经下了,是下给萧瑢的,但只有她中了毒,且已经解了...现下就是将全府的人检查一遍,也不会得出答案。 但这些话她无法说,甚至为了撇清嫌疑,惊慌不已的让青袅也去看看大夫。 于是这日,临近的医馆一时间多了许多人。 全是在宸王府当差的。 上到侍卫首领卫烆,下到丫鬟厨子,一个不漏,最后连门房都忍不住跑出去看了大夫,问题倒是诊出来了一些,只是没一人是中毒的。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京中各大家。 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宸王府今儿抓了一个别家的内应,此人在被抓之前称已经得手。 可这话没头没尾,宸王府各个主子又都好好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给谁投了毒。 未知的恐惧,永远都是骇人的。 于是这日,太医院忙的脚不沾地。 先是永凝公主府请去给小郡王,小郡主诊脉,后是陆府请去给陆小公子看诊,还要兼顾着兴王府的二郡王,且不止为何各王府,公主府也跟着纷纷宣了太医,其他各大家亦闻风而起,太医忙不过来,便各自在外头请大夫。 就这样,太医院,与京中各医馆迎来了年后最繁忙的一日。 就连大理寺那尊煞神在路过太医院时,都忍不住踏进去让太医把了脉。 宸王府 听闻萧瑢‘醒来’后,踏着月色先后前来探望的苏兰照,苏兰毓,陆知景,还有为了查萧瑢遇刺案登门的张爻顺,齐聚在花园八角亭中,沉默无语。 “不是,我们请太医诊脉是因为那日我们来了宸王府,怕到头来是自己不慎中了毒,他们跟着凑什么热闹?”最后,陆知景先打破了沉寂,格外不解道。 苏兰毓靠在离姜滢最近的亭柱上,幽幽道:“我方才来的路上,沿路所有医馆外头都排了很长的队。” 众人:“....” 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跟风看大夫的! 苏兰照想了想:“大约,因为惧怕?” 试想,宸王府都能混进歹人,还成功的下了毒,其他王府公主府怎能不怕。 而在这场风波中,唯一真的中了毒的姜滢全程未发一言。 又是好长时间的寂静,萧瑢突然看向张爻顺:“张大人如何看?” 张爻顺被点名,微微直了直身子,回道:“许是感知到要变天了,趁此机会肃清内宅。”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萧瑢与姜滢倒是面不改色。 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点。 张爻顺便继续道:“若臣猜的不错,很快,各家就要传出府中有人中毒的消息,顺便清理出一些碍眼的人。” 陆知景最先回神,他惊讶的啊了声:“原来是这样啊!” “啧啧,这些人的心思转的可真是快!” 苏兰照深深看了眼张爻顺,突然道:“久闻张大人名讳,不知张大人可否告知字?” 张爻顺此人突然在京中占了一席之地,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何时蹿起来的,查其背景,只知是寒门举子,进了大理寺,过往简单的有些失真。 而此人另一处神秘在于,没人知道他的字,至少从未有人唤过他的字。 苏兰照惯来是我行我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往不管这人如何复杂都与他无关,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成了萧瑢的人,那自然就与他有关系。 话题转的飞快,让所有人猝不及防,包括张爻顺。 他面上有一瞬的僵硬,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萧倾淡淡瞥了眼后,挪回目光。 她对此不感兴趣。 但不过一个字罢了,张爻顺却迟迟未出声,萧倾便又微微侧目。 八角亭内,就这样突然陷入一种格外诡异的气氛。 偏苏兰照好似无所觉,直直盯着张爻顺。 最终,在一片静若无声中,张爻顺轻轻吐出两个字:“怀月。” 众人再次静默下来。 无他,这两个字与煞神是半点不沾边。 “父亲取这个字时,是希望我成为握瑜怀瑾的端方君子,如月亮那般出尘,干净。”张爻顺面色难辨,徐徐道。 但他才过及冠礼,父亲就走了。 死在一场冤案中。 从他不择手段将仇敌下狱,亲手拿起刀报了仇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要违背父亲的意愿了。 那晚的月亮很圆,沾在他身上的血很红,半点也不干净。 也是从那天起,他再未对人说过他张爻顺的字,叫怀月。 怀瑾握瑜的怀,明月的月。 他的双手沾满鲜血,怎敢配这两个字。 每叫一次,都是讽刺。 张爻顺没再继续说下去,在场的人却好似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萧瑢突地抬头:“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张爻顺微微一怔,侧首看向萧瑢时,后者正与身边人一起抬头看向夜空中的圆月。 他缓缓收回视线,也抬头望去。 正值月中,月亮如圆盘,格外明亮。 不知想到什么,张爻顺不由弯了弯唇。 明郡王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别致。 突然,一只手重重搭在张爻顺肩膀上,他微微侧目,入眼是陆小公子璀璨的笑容:“我也觉得这月亮,很亮,很圆,很好听。” 张爻顺:“.....” 他缓缓收回视线继续抬头,半晌后,他无声一笑,眼中的阴冷悄然退却大半。 外头此时乱成了一锅粥,而宸王府的八角亭中,几个人各占一方,或坐或立,皆抬头望着夜空,竟难得生出了几分静谧安然的气息。 - 次日,果真被张爻顺说准了,各家纷纷传出府中主子的中毒的消息,借此排除异己。 这家唱毕那家开始,一时间,京城热闹的不得了。 百姓茶余饭后说八卦都说不过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离明郡王新府宴越来越近,姜滢也愈发的忙碌。 这些日子她随隋嬷嬷学了很多东西,譬如如何掌家管事,如何打理铺子,如何操持宴席... 她很聪颖,一点就通,隋嬷嬷在王妃面前对她是赞不绝口,宸王妃对此放心也欣慰,就在这样一片有序的忙碌中,迎来了明郡王府新府宴的日子。 明儿便是新府宴,姜滢头天晚上辗转反侧。 这是她操持的第一次宴席,还是盛大的新府宴,她心中难免紧张。 她丢了人到无妨,可她如今代表的是明郡王的脸面,她怕给他丢人。 也是这天她收到了水汀的回信。 如她所料,水汀不愿意放人。 想见卿梧需去苏州逢幽阁。 这桩任务是她的,理应她带雇主前往,但随后她又收到了水秧令主传来的消息,她这单任务的后续,由阁主收尾。 也就是说,阁主会亲自带雇主前往苏州。 虽然她想不通其中缘由,但也确实解了她燃眉之急,毕竟以她现在的处境,无法悄无声息的离开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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