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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嫣睡眼惺忪，因为刚醒过来反应还有些迟缓，细声唤谢策的名字。 “回夫人，公子正在偏屋接见石琏和赫连公子。”紫芙解释说。 雪嫣迷胧的眼眸清明些许，赫连迟就是当初被石涟带来，请谢策为他医治的少年，谢策虽然没有明说，但雪嫣知道这个赫连迟身份不简单。 也是从半年前开始，每隔一个月，赫连迟都要来府上住上七天治疾。 看来是又到日子了。 如今她和谢策住在山中的小院，他便也来了此。 紫芙伺候好雪嫣洗漱更衣，端上一碗浇了蜜的牛乳燕窝羹，“夫人先用些吃的，公子也快过来了。” 雪嫣习惯了和谢策一同用膳，这会他不在，便觉没什么胃口，“我去看看。” 走出屋子，日头已经悬在了正中。 雪嫣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到夜里精神头就出奇的好，常常要过了四更天才睡的着，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小院不大，没走两步雪嫣就听到了谢策和石涟的说话声。 “那我家公子就麻烦先生了。”石涟语气尊敬的朝谢策拱手做谢，“尊夫人有孕在身，还要劳先生分神，实在感激不尽。” 石涟身旁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亦朝谢策颔首：“多谢先生。” 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瘦骨嶙峋，面上透着不健康的白。 谢策轻一摆手，“二位言重，我即答应了替赫连公子医治，必当竭心尽力。” 石涟与他寒暄，“好像再过半年就是尊夫人的生产之期，我就在此提前贺先生一举得麟儿，随得先生的怀瑾握瑜，亦承尊夫人的兰心玉质。” “借你吉言。”谢策弯唇一笑，“男女都好，不过随我就不必了，像她就行。” “这话怎讲？” 不仅石涟不解，就连站在廊下的雪嫣也觉困惑，他那么想要一个孩子，竟不想像他吗？ 谢策似是抬了抬眸，又垂下，唇畔笑意不减，“我怕随我，她不喜欢。” 石涟品出其中的一些微妙，错开了话题，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谢策送他出院子，回身看到站在小院中的雪嫣，几步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囡儿醒了。” 雪嫣听着他一如往常温柔带笑的声音，想起方才他对石涟说出的那句话，心里忽然就被刺痛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石涟来过了？” “嗯。”谢策不动声色的目光在雪嫣眉眼间停了一瞬，才搂着她往屋内走，“接下来七日我恐怕会有些忙，不能时时陪着囡儿。” 自从雪嫣怀孕，两人又住到这山里躲清静后，就连对外的生意都是由青墨在打理，谢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雪嫣心不在焉的点头，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谢策的那句“我怕随我，她不喜欢”，心里更是乱糟糟，又弥漫着一些心疼。 谢策陪着她吃过饭，就去了赫连迟所在的屋子为他施针治疾。 雪嫣只赫连迟的病症古怪难治，每次都要耗费近半日的功夫。 等谢策回到屋内，已经是夜深。 雪嫣闭着眼没有睡着，感觉到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手掌轻抚她的脸颊。 她动了动眼睫，将眼睛睁开。 “囡儿还没睡着？”谢策放低的声音格外温沉，昏黄的烛光把他的面容照的氤氤氲氲，眉眼间似有淡淡的疲色，身上沾染着药的苦味。 “赫连公子怎么样了。”雪嫣问。 她在屋内都隐隐约约能听见那一声声压抑痛苦的呻\.吟。 “少不了要吃些苦头。”谢策语气闲淡，他还要让赫连迟为自己所用，自然不能轻易治好了他，放走他，所以这苦头还有得要吃。 谢策揉了揉雪嫣的发，“不打紧。” 雪嫣点点头，谢策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等我。” 谢策走到屏风后头洗漱更衣，躺到雪嫣身侧的时候，身上已经没了那股药味，清冽的气息从后面围绕上来。 谢策将手掌贴到雪嫣已经显怀，微微突起的小腹上，他盼着她生下两人的孩子，可真看着她一日日大起来的肚子，却觉得心惊肉跳。 她这样纤弱的身子，孕育一个胎儿必定幸苦，而生产时的要受得罪更大，每每想到这些，谢策都会后悔让她受孕。 谢策指法轻柔的替她按摩腿，髋处的关节，为的就是让她生产的时候少受些罪。 手忽然被雪嫣按住，她转过身与他面对面。 “慢点。”谢策紧抿着唇，护住她的腰腹，神色紧张。 雪嫣看着他眉间淡淡的疲色，“你不累吗？” 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爱折腾，谢策晚上要陪自己熬到深夜，昨夜大半夜还出去给自己寻流萤，今天又为赫连迟施针治疾到半夜，本就极耗费心力，还不忘给她按摩。 “囡儿心疼我了？”谢策笑得不着调。 雪嫣抿住唇，他一贯是这样，喜欢顺竿子往上爬，拿她的话来磨她，每每弄的她不知所措，面红耳赤。 可也许他是因为心里不安，所以不厌其烦的想听她承认，承认在意，只是她每次都不肯。 也许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 雪嫣心里堵着一阵阵的疼，她坦然注视着谢策的眼睛，也坦然注视着自己的心。 “心疼。” 谢策胸前的衣襟被攥紧，雪嫣将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说，“喜欢的。” 雪嫣耳畔震动着谢策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激撞着她的耳膜，猛烈炙热。 雪嫣揪在他衣襟上的细指发着麻，“谢策，我喜欢的。” 谢策抬起手掌压在雪嫣脑后，嗓音带着不平稳的颤意，“囡儿，你真是……让我了死都甘愿。” 翻江倒海的热烈情愫涌动在谢策眼中，他是故意让她听见的那番话，想着逼她一逼，或许她会松口。 可她太让他惊喜。 雪嫣听他说死字，眉头就皱了起来，抬起头想要斥他胡言乱语，谢策吻已经先一步压了下来。 空气被掠夺，雪嫣却没有躲避，而是攀住他的颈，指尖掐进他的肩头，以从没有过的热烈回应。 谢策太阳穴处的跳痛，气血翻涌喷张，几次想翻身而上都克制了下来。 他恋恋不舍的将唇挪开，靠在雪嫣肩上，压抑着自己的同时，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的颤栗。 雪嫣眼中朦着水雾，面颊酡红，此时此刻，没有蛊虫作祟，她也仿佛感到了那股空乏，细指着急的攀紧谢策肩头。 “……谢策。”一把细嗓仿佛能掐出水。 雪嫣埋在他怀里，鼻端萦绕着的全部是谢策的气息，涨满了她的理智，她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说谢策。 谢策紧咬着牙关，眼底泛红，怀中的人因着身怀有孕，身子熟的如同正当季的水蜜桃，碰一下果皮就能爆开，内里全是甜汁。 谢策口干舌燥，若只是自己忍耐还容易些，可小东西这样索求，他怎么招架得住。 谢策箍在雪嫣腰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流转，又在触到她微拢的小腹时，陡然转醒。 阖紧沉黑的眸子，谢策粗喘着平息躁动，半晌，才勉强压下如潮的欲\.念。 他清楚自己，浅尝即止对他来说太难。 谢策睁眼看向怀中目光微涣，呜咽欲哭的雪嫣，低头爱怜的轻吻她的唇，哑声哄，“囡儿乖，不急。” 雪嫣仰在他的臂弯里，目光随着他的指引而涣散迷离成无数碎片，这些碎片映照出的，全是谢策忍耐到已经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眸。 雪嫣勾住他的脖子，倾身过去，檀口倾喘着，喃喃道：“已经满四个月了，可以的。” 谢策呼吸猛然一沉，声音沙哑的吓人，“别勾我，你受不住的。” 雪嫣看他忍得辛苦，“真的，可以的。” 谢策额上青筋跳动，“谁教你的。” “我又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自然知道……唔……”忽至的颤栗让雪嫣弓身不住的缩进他怀里，急促的呼吸从唇缝溢出，呜咽如泣。 “这就受不住，还敢大言不惭。”谢策怜爱的吻了吻她眼角的沁出的泪，“别人如何我不管，囡儿是我的心肝儿，便是有一点危险都不可以。” 雪嫣心里如淋了蜜，化不开的甜丝丝缕缕的绕满在胸膛。 * 秋末的时候，山中天凉，谢策就带着雪嫣回到了府上，渡过东平最寒的几个月天就暖和了起来，雪嫣便是在四月的一天夜里发作的。 谢策知道她生产就在这两日，所以夜里也一直警惕着，雪嫣一有动静他便醒了。 第一次的阵痛不算太强烈，雪嫣在睡梦中呜咽着往身旁的人靠去，“……谢策。” 听着她梦呓的痛吟，谢策心跳直接停了一拍，抚着她的脸庞，在颤抖着唇在她眉心印了一吻，“囡儿别怕。” 谢策压着唇角替雪嫣把过脉，又查看过她的胎像，扬声唤紫芙。 稳婆和奶娘都是早早就接在了府上住，紫芙听见谢策的声音立刻把人都带了过去。 雪嫣已经痛的彻底醒了过来，一波又一波的阵痛让让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好疼，谢策。” 一声一声像是剜在谢策心上，最初他想要孩子，是为了要一个融有他们两人骨血的存在，来证明他们的密不可分。 可是在雪嫣对他说那句出喜欢之后，他就越来越觉得这个孩子多余，而且随着他一日日长大，也一日比一日分走囡儿更多的注意力。 今日之前，他或许还存了那么一两分期待，现在就只剩下后悔。 “我在，囡儿不会有事的。”谢策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勉强还算平稳，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稳婆在一旁有条不紊的准备，女子生产的场面她见多了，她催着谢策出去，“产房污秽，公子还是先去外头等，您就是在这也没用，女子生产都要经这一遭，没有不痛的。” “接你的生。”谢策冷斥。 扫拂过去的凌厉目光让稳婆一个哆嗦，忙噤了声扶着雪嫣的腿查看。 纵然谢策医术精湛，然而在生产一事上他却帮不到雪嫣太多。 但也好在有他每日不间断的按摩，雪嫣宫口开的比旁人都要快许多，生产也顺利。 可就算这样，雪嫣仍是受了大罪。 看她痛到几乎晕厥，苍白的脸上染满泪水，谢策只有一种她又要离开自己的恐惧。 婴儿啼哭声响破天际的时候，谢策感觉自己也在生死面前走了一遭。 “恭喜公子，恭喜夫人，是位千金。” 稳婆在旁连连道喜，谢策只觉聒噪。 雪嫣已经脱力昏睡了过去，整个人好似从水里捞出来，呼吸都微弱至极。 谢策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入怀中，胡乱贴着她的脸颊亲吻，“没事了，囡儿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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