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她好吗,似乎是好的,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 姒宁眼圈发酸,赵令崖抬指轻轻揩过她眼下的潮湿,“父皇对你不好?你别这样, 阿宁, 我看着心疼。” 一声阿宁让姒宁眼里的泪决堤, 她仓皇退了一步,“皇上对我很好。” “那为何你迟迟不侍寝。”赵令崖逼问着她,他要亲口听到她说出来,他才能缓解心头的戾气。 对,这样他才能满意。 哪怕她现在是宁贵嫔,她心里也得是他。 姒宁被赵令崖的逼问压的喘不过气,激动之下不管不顾道:“因为我不想。” 赵令崖却笑了起来,“是因为我吗?” “是!”姒宁大有一副破罐破摔的架势,“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赵令崖没有开口,待他将来顺利登基,可以设法给她分位,但现在他不可能为了她去冒险,而她于他也还有其他用处,物尽其用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赵令崖本想同过去那样给她一个哄慰的承诺,对上她红肿的眼眸,却发现开口却有些艰难。 姒宁也冷静下来,转身快步离开。 * 转眼就到了去避暑山庄的日子,姒宁坐在房中,手里拿着一小包药,这是昨夜琴芳嬷嬷给她的。 “奴婢知道娘娘不愿侍寝,但是这次去山庄,您与皇上日日相对,奴婢怕娘娘避不开。” “这药服下后能让女子赤下数日。” 姒宁耳边回荡着琴芳嬷嬷的话,太监在外头催促,她心一横,把药吃了下去。 …… 在避暑山庄的日子比宫中来的自在许多,姒宁指挥着太监在池中摘莲蓬,左右摘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朵,她干脆探出身子自己去够。 “像什么样子。”略显老态的威严声音在身后响起。 姒宁连忙站直身体,扭头就看到太后,皇上,皇后一齐站在不远处。 身旁的太监宫女则跪了一地。 “宁贵嫔,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太后紧拧着眉头,极为不满的看着她。 姒宁懊恼的闭了闭眼,自己平日都守规矩的很,怎么难得一回就被捉了现行。 姒宁规规矩矩行了礼,认错。 “臣妾一时失仪,请太后恕罪。”又抬眸悄悄看了仁宣帝一眼,“皇上恕罪。” “失仪就罢了,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自己说,该如何。”太后语气极为严厉。 仁宣帝看向低埋下脑袋的姒宁无奈摇头,笑着对太后道:“此处不是在宫内,倒也没那么多规矩,而且身边有那么多下人,出不了岔子,母后就不要过多责怪了。” 太后剜了皇上一眼,“你就是惯着她。” 仁宣帝笑笑不语,示意姒宁到自己身边来。 姒宁万分乖巧的走过去。 一直没开口的皇后却在这时说:“太后悄悄气,宁妹妹本就年幼,同女儿家无异,贪玩些也正常,臣妾到觉得鲜活的紧。” 太后本就对姒宁进宫后一直不侍寝的事不满,皇后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冷笑了声,“十五六岁进宫的贵女可不少,哀家也没见哪个似宁贵嫔这般,不想着为皇上开枝散叶,成天想着玩乐。” “臣妾是因为身子原因。”姒宁轻声辩解。 太后早就问过太医,什么身子都是借口,要不是皇帝一直压着,她早就要敲打姒宁。 “正好,随行的太医也在,让他来给你看看。” “母后。”仁宣帝开口。 太后今日却是铁了心。 太医很快过来,不想一把脉果然诊出姒宁这几日不爽利。 太后虽有迟疑,脸色却是好看了一些。 相反,仁宣帝沉了目光,他让太医退下,笑着对太后道:“宁儿身子不好是一方面,她现在岁数小,朕也想再等等,母后就别为这事伤神了。” 听皇上都这么说了,太后也只能作罢,姒宁如蒙特赦,屈膝就要告退。 仁宣帝看着姒宁开口,“今日的事却是要罚,在这替朕侍墨。” 还好只是侍墨,姒宁点头道:“是。” 仁宣帝坐在书案前批折子,姒宁就安静站在一旁捏着墨条研磨。 她偷偷看着皇上,她虽然不喜欢皇上,但人心是肉做的,她知道皇上一直在维护她。 “皇上为何对臣妾这么好?”姒宁忍不住问。 仁宣帝叹了口气,抬头看她,对上她闪烁的杏眼,缓声道:“朕在你幼时就见过你。” 姒宁惊诧张开嘴,仁宣帝笑了笑,“那时朕还是王爷,曾去过月贞,你母后刚生下你不久,你的名字还是朕起的。” “你又小小年纪离开月贞,朕总是要对你好一些,所以即便你不愿意侍寝,朕也不会逼迫你。” 姒宁呆呆看着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皇上早就知道。” 仁宣帝确实知道,但他只以为她是因为年纪小害怕,所以也怜惜她。 仁宣帝微微加重语气,“乱七八糟的药就不要吃了,伤身。” 姒宁没有被他严肃的语气吓到,咬着唇点头,“您怎么那么好。” 好么,无非是到他这个年岁,已经不会再如少年时那样气盛罢了。 仁宣帝失笑摇头,“侍墨。” …… 赵令崖虽然知道姒宁服了药,可她随同仁宣帝去避暑山庄的这段时日,他还是心烦不已。 直到得知人已经回到宫中,面色才好看一些。 许谨站在一旁,注意着他的神色,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说:“二皇子的事,可还要让宁贵嫔去皇上耳边吹风?” 赵令崖眼中闪过迟疑,再想到姒宁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他没什么顾虑地颔首。 * 姒宁清早起来就注意到星玉神色不对,总是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仅如此,她望着琴芳嬷嬷的目光更是古怪,好像在戒备什么。 趁着殿中无人的时候,姒宁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星玉神色纠结的姒宁都看不下去了,“到底怎么了?” 星玉眼里露出姒宁看不懂的心疼。 “昨天夜里奴婢起夜时候,看到琴芳嬷嬷鬼鬼祟祟的出了月歆宫,奴婢觉得奇怪,就跟了上去。” 星玉身手好,所以一路都没被发现。 她跟着琴芳嬷嬷去到一座废弃的宫殿,竟看到她与三皇子身旁的内侍在那碰面,还说了些关于姒宁的事,关于她吃的药,还有什么二皇子,话里话外都是让琴芳嬷嬷来姒宁面前敲边鼓。 姒宁沉默听她说完,忽然笑出声,“你胡说什么。” 什么叫琴芳嬷嬷本来就是赵令崖的人,那药也是赵令崖吩咐给她的,琴芳嬷嬷在她进宫的第一日就在她身边伺候,怎么会是赵令崖的人。 “奴婢确定没有听错。”星玉眼中却是藏不住的愤怒,“那些话怎么听来都是三皇子在利用娘娘。” 姒宁还是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不可能的,星玉,不可能。” 她认识的赵令崖真诚,温柔,不像皇宫里的人,每说一句话都要掰做三段来听。 姒宁的笑变得难以维持,可他就是宫里出来的人。 姒宁还是摇头,她不信。 “娘娘。”琴芳嬷嬷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星玉眸色恨恨地盯着门,“娘娘想知道是真是假,只看她一会儿不会不对你提起那些话,就都明白了。” 星玉打开门让她进来,琴芳嬷嬷一边替姒宁梳妆,一边像是不经意的提起,“奴婢方才在外头听到些话,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姒宁盯着镜中面容和蔼的琴芳嬷嬷,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说。” “是关于二皇子,哦,还牵扯了三皇子。” 姒宁重重阖上如死灰的眼眸,一颗心往下沉。 她进宫后第一次听到关于赵令崖的事,就是从琴芳嬷嬷告诉她的。 那夜她本来要去侍寝,是因为琴芳嬷嬷的话,她才胆大的撒了个谎,之后也是琴芳嬷嬷有意无意的对她提起赵令崖的举步维艰,引导着她去帮助赵令崖。 而她一门心思扑在赵令崖身上,根本不会觉得奇怪。 思绪越是清楚,姒宁的心就越冷。 从她一入宫,琴芳嬷嬷就在她身边伺候,那就说明,在她入宫前,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不存在什么赵令崖病重,不知情,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对她全是利用。 他眼睁睁看着她进宫,而她却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 姒宁指尖麻痹,如同一盆冰水从头上浇落,让她彻骨生寒,痛楚弥漫在心口,呼吸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好痛,怎么会那么痛。 姒宁肩膀不堪重负的微偻起。 琴芳嬷嬷察觉到姒宁的异样,但这会儿二皇子刚面见过皇上离开,是最合适的时机,她也不顾得太多。 “奴婢听闻皇上昨夜彻夜忙于政务,各种的主子好些都送去了补汤,娘娘可也要去看望看望。” 姒宁看着镜中的自己轻笑出声:“好啊。” 星玉陪着姒宁走在甬道上,十分不明白的问她:“娘娘明明知道了真相,为什么还要去。” 姒宁没有说话,可能是因为她不死心吧。 …… 彻底死心是什么时候呢,应该就是现在,她看到皇上面前奏折所书的内容。 姒宁心里空荡荡的灌满了寒意。 赵令崖明知她的心意,利用她的心意和愧疚,也不管她那时是如何忍着厌恶来接近皇上。 果然,阿娘说的没有错,大雍的皇宫会吃人,里面的人更会吃人。 仁宣帝洞悉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落下,不动声色的问:“再看什么。” 以往姒宁隐藏的很好,这次却露了端倪。 仁宣帝想起她主动来自己这里的几次,虽然最后都是他自己做的决策,但姒宁那些听上去不影响什么的话,无疑也被他纳入了考虑的一环。 “看这上头的字,怎么就能让皇上看的那么入迷。” 姒宁一字一句实在生硬的过分,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仁宣帝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不舒服?” “可是还在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仁宣帝掌心的温度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丝仅存的热。 姒宁闭上眼,他是帝王,她是他的妃子,他要她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而他却一次次纵容,怜惜她是不是吃药伤身。 可赵令崖呢,他给她这些药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要她不仅心里放不下他,还要为他守身如玉。 姒宁几乎咬碎牙齿。 “传太医。”仁宣帝扬声。 “不用传太医。”姒宁忽然拉住他的手,涣散的目光低垂下,不聚焦的望着地面,喃喃道:“臣妾已经不吃那些药了,身子,也都干净了。” 仁宣帝何其睿智,立刻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难怪她今日瞧着那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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