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嫣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怎么会不爱。 “雪嫣,只要你爱的是我,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谢珩隐忍痛楚,抚慰般厮磨着她的鬓发,“我已经向皇上请命调任岭南,雪嫣,我们离开这里。” 雪嫣怔然呢喃,“离开?” 一丝渺茫的希冀从满是灰烬的心底升起。 谢珩郑重颔首,“我离京多年,倒是不习惯朝堂上的党派纷争,远离京中反倒自在无束,只是岭南乃苦寒之地,亦不富庶,但我总是不能教你受了委屈,雪嫣可愿意随我同去?” 雪嫣胸膛喘息起伏,破碎涣散的眼眸里聚起亮光,离开这里,她就再不会被谢策胁迫,远离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只要能与谢珩厮守,她不在乎过怎么样的日子。 她舍不得放过一丝希望,在谢珩怀里胡乱点头。 谢珩舒展开眉心,偏头重重吻在她的脸庞之上,“这就够了。” 谢珩捧住雪嫣的脸,用指腹轻柔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双眸深深沉沉的望着她,“出了正月我便要动身赴任,所以我们的婚事也要抓紧办妥,我知道仓促了些。” 雪嫣抱住他的腰身用力摇头,语无伦次地说:“没关系,没关系。” 谢珩轻笑抚上她的发,靠在她耳畔轻语,“谁都不会将我们分开。” 雪嫣心绪激荡,慢慢冷静下来,这是皇上下旨赐的婚,谢策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 而且只有一月的光景,过了这一个月,她就可以彻底远离谢策。 翌日清早,昌平候夫人便上门来同林素兰和顾老夫人商议两家的婚事,因为时间紧迫,又临着年关,一切都要抓紧着来。 三书六礼一套规矩走下来,几乎是不带停的,最后将婚事定在了二月初三这日,等过了回门,便动身去岭南。 婚期定下的那天,雪嫣说不出的轻松,自从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谢策也再不曾出现过,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下来。 …… 每到年末时候,就不乏有债务纠纷的案子状告到京兆府,谢策坐在案后撰写呈文,不断有哭喊声从府衙外传进来。 看着谢策眉眼间拢上的不悦,下首坐着的方少尹解释说;“那妇人的丈夫欠人银两还不出,债主带走了她女儿,她便来衙门口哭。” 谢策眼里是不近人情的冷漠,“我朝自有律法,即未触法,她就是哭瞎眼也无用。”他漠然吩咐,“这里不是市集,若是她再哭闹,就以扰乱公堂之罪扣押 。” 方少尹与司录交换了眼神,清晰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忐忑之色,世子这些天来隐忍不发的怒意已经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谁也不知道他何时会爆发。 司录站起身,“我这就命人将她赶走。” 方少尹也找了借口离开。 谢策岿然不动,低眸继续写未写完的呈文。 暮色悄至,青墨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来世子今日是又不准备回府了。也是,府上到处张罗布置的喜气洋洋,世子回去看了不是自找不痛快。 有人背着光正走来,青墨眯眼一瞧,见是赵令崖提步走了上去,躬身行礼,“见过三皇子。” “嗯。”赵令崖步子不停,“你主子呢?” 青墨道:“世子在内堂。” 赵令崖摆手示意他不必跟着,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连通传也不会了?” 赵令崖方跨进门槛,就听谢策拢着不悦的声音砸来。 谢策折着眉心抬眸,看到来人是赵令崖,脸色也并没有变好多少,“三皇子怎么来了。” 赵令崖自己寻了个座儿坐下,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你倒是沉得住气。” “不然呢,”谢策自嘲冷哼,“皇上下旨赐的婚,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去改变?” 赵令崖眯起眼,目含探究,一时不确定他是否真如说得这般放弃了。 不过他也并非为此事而来,亦没有追问,而是道:“你东西可准备好了?” 谢策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一旁的博古架前,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到赵令崖手边,“怎么用我与你说过了。” 赵令崖拿起瓷瓶在手中端看。 谢策忽然开口,“骊县那桩案子闹的很大,我要亲自过去一趟,你若是有要紧的事,就派苍擎卫来与我传信。” “接连七人暴毙那桩?”赵令崖眸光微动,看着谢策意味不明的问:“你这一去,就是速度再快,少说也要大半月才能回,若是不顺利,月余也是正常。” 他倒是真的相信谢策是放弃了,毕竟等他办完案子回来,谢珩都已经成完婚离京了。 “三皇子是非得要看我笑话么。”谢策与他对上目光,语气森寒阴恻。 赵令崖摇头,“你能想开也好,眼不见为净,你只管去,这里我会解决。” 谢策心里烦闷滞堵,草草点头打发走赵令崖,在京兆府待到了天色变黑,才命青墨备马车回府。 侯府上下既要准备过年,又要筹备雪嫣的婚事,到了夜里下人们也是忙得不停脚。 谢策回到府中,看着到处挂满的红绸灯笼,步子僵硬停在石阶上,双眸印红,呼吸也变得沉重。 顾雪嫣现在是不是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谢珩? 谢策想象着她会是如何的笑,是情绻款款亦或是弯起眼,一双眸子亮晶晶,无论哪一种,她都从未那样对自己笑过。 被寒意浸染的黑眸内,深深镌刻着难言的落寞。 管事看到谢策回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迎上前道:“世子回来了,您定是还没用膳呢吧,老侯爷和几位老人夫人正吃着,您也一块用些。” 谢策敛起眸中的暗色,颔首朝花厅走去。 谢老侯爷吩咐下人添了碗筷,谢策在谢珩一旁坐下,两兄弟对视,还是谢珩先开口道了声:“二弟。” “大哥。”谢策轻勾了勾唇。 微妙对立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形涌动,旁人并没有察觉不对,谢老侯爷看到孙子回来心里高兴,嘴上却是没什么好气地说:“你衙门事再忙,总不能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 “祖父消消气,等我说完话,您再气也不迟。”谢策对于谢老侯爷的问责总是自有一套应对手段,换做别个那是绝不敢如此对谢老侯爷说话的。 谢老侯爷闻言把眉毛一拎,“什么事?” 谢策淡道:“明日我要动身去骊县,约莫过了正月才能回。” 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又马上是谢珩大喜的日子,谢策这时候说要离开,众人都面露诧异,你一言我一语的询问。 谢老侯爷拿着筷子的手往桌上一拍,一桌子的人都噤了声,吕氏蹙紧眉心问:“马上就过年了,你这时去骊县做什么。” “有一桩案子牵扯过大,需要儿子亲自去一趟。”谢策从容解释。 “不准去!那么大个京兆府除了你没人了?”谢老侯爷声色俱厉的瞪着谢策,“一个两个都要走,你们两兄弟是要干什么,反了天了!” 谢策不惧老侯爷的震怒,不紧不慢道:“祖父,我只是去办案子,不多时也就回来了,何况我身为京兆府尹,这本就是我的本职。” 谢老侯爷粗声喘气,他倒不是怪谢策什么,只是介怀谢珩的自作主张,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回到府上,却要远调去那么远的地方,岭南是什么地方,有哪个官员肯去。 吕氏原就只是勉强说服自己接受了谢珩要去岭南的事,谢老侯爷的这番话让她凄入心肺,捏袖掩面,无声啜泣,“你们一个个都走,这年也没法好好好过了。” 谢珩目光复杂,对于母亲他无疑是有愧的,他此去岭南,经年之后还可以回来,可若舍弃了雪嫣,那便是一生。 谢策沉默不接话,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谢老侯爷没了再动筷的兴致,率先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 谢策走出花厅,谢珩在身后叫住他。 “二弟。” 谢策驻足转过身,“大哥还有何事。” 谢珩站定在他面前,短暂的缄默后道:“等过了除夕,吃过团圆饭再去也不迟。” “大哥还是不要留我了,案子耽误不得。”谢策唇边的笑意寡淡,漆黑的瞳眸在灯火下明明灭灭,几分落寞被仓促掩下,但到底是不见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谢珩沉默几许,没有勉强,“以后府上就交由你来照顾,大哥想自私一回。”他停了停,慢慢微笑,“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谢策眼里暗藏不可测的深意,亦扯了抹笑,诚然道:“我也在这里愿大哥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说:
第041章 翌日清早, 谢策便带着人马离京赶赴骊县。 随着除夕的到来,顾府上下一派合乐融融的景象,雪嫣和几个姐儿清早就坐在一起贴对联和窗花。 顾纾云展开自己剪的窗花,“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四姐姐快看, 我剪的好不好?” 顾纾云穿得一身红彤彤的袄子, 丫髻圆扎,活脱脱像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 一双圆圆的杏眼圆睁, 滴溜溜的望着众人, 乐滋滋的等着夸奖。 雪嫣忍不住在她软乎乎的脸上摸了一把, 笑着夸赞,“好看。” 其他人也都道好, 顾纾云心满意足的瞧着自己的杰作,抬眸对雪嫣道:“那这个我就贴四姐姐窗子上。” 顾纾云抱住雪嫣的手臂, 刚刚还满是笑容的小圆脸忽然垮了下来,“四姐姐,我舍不得你去岭南, 你去了还回来吗?” 顾纾云抬着恹恹的小脸望向雪嫣,本来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变得低迷不振,顾玉凝更是一剪子把手里的窗花给剪了破。 雪嫣垂了垂眼,从前她巴不得自己不是顾家的女儿, 可真到这个时候她还是舍不得,她打起精神安慰顾纾云, “四姐当然是会回来的。” 顾纾云泪盈盈的点头。 “四妹还有些时日才成亲呢,这些日子我们就多陪陪四妹 。”顾如霜安慰众人, 又点点顾纾云的脸颊, “除夕可不兴哭鼻子。” 顾纾云勉强止住眼泪, 众人也不再提这败兴的话,贴过窗花后就一齐聚到顾老夫人院里。 除夕团圆饭吃的早,天还亮着就开始到深夜,吃过之后又坐在一起守岁,一直到三更天过众人才各自回屋休息。 年初的几日府上亲戚来往热闹,尤其是顾家与镇北侯府结亲的消息传开后,登门送礼的更是络绎不绝。 一直热闹到了初三,顾老夫人才带着各房女眷上法华寺烧香祈福。 照例众人会在寺里住上一夜,时间充足,所以也不忙着赶着。 在大殿听过主持讲经,知客师父请顾老夫人等人去厢房歇息,并且端来了新煮的豆浆让大家暖身子。 雪嫣搓了搓微微有些凉的手,捧起热腾腾的豆浆喝了几口,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一碗喝下去她甚至额上都微微冒了汗,加上师父又往炉火添了碳,雪嫣热得直觉有些胸闷,可看旁人都是好好的,她也不好让人把碳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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