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很快,什么理由都想了个遍,还未说完,却又都梗在了喉咙口。 明明看不见,她就是感觉到谢策在注视着自己,目光很重很沉。 谢策低下幽邃难辨的眉眼,在黑暗从凭着银铃发出的声响,精准扣住雪嫣的脚踝,依旧吻了上去。 “囡儿未免太小瞧我了。”声音低哑响起的同时,清脆的银铃声也被封进了口中。 * 谢策冒险夜探峪山之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找出应对之法,然后立刻有所动作,而接下来的几天他只是命人在山前二十里处整军,又始终按兵不动,像是除了硬攻以外,已经束手无策,只等待最后的时候攻进峪山。 而此刻,驻营在峪山的燕王叛军已经全部整装,燕王看着舆图上所展示的两军阵图,将手一挥,“区区一个谢策,当真以为自己能战无不胜?” 燕王挥手招来探子,“世子的兵马现在到哪里了?” 探子跪地道:“回王爷,世子所率两万兵马已于昨夜以过城壕驻在南崖三十里地处。” 燕王放声朗笑:“传令给吾儿以鸣哨为信,一旦收到信号就率将士随时准备从南包抄,只要谢策敢攻峪山,本王就叫他有去无回。 燕王在起兵之时便将军力分作两路,一路攻得是北古口,北古口虽奇险,可一旦攻下,便有把握连夺数城,届时另一路由燕王世子所率的兵马就会攻过两江。 他在被逼近峪山前,早已发急令召调回一部分兵力,如今就伏袭与峪山南崖的峡谷内,峪山东西两面皆是悬崖峭壁,谢策大军在北,也只能自北进山,而他前路设有埋伏,大军在后,还有南崖将士的围剿,那就是瓮中捉鳖。 …… 许谨来营帐请人的时候,谢策正在喂雪嫣服药,听罢青墨的话,谢策不紧不慢的回了声知道了,不为所动的继续喂药。 雪嫣反而比他着急,两军眼看就要交战,他还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连忙自谢策手里捧过碗,“我自己喝。” 谢策也没有坚持,把药给了她就带着青墨出了营帐。 许谨早已等候他多时,见他进来,自案后起身上前道:“谢将军。” “谢将军,皇上给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多,不知谢将军为何迟迟不发兵。”许谨言谈客气,字句间的意思却都是问责。 谢策只是淡淡而视,“现在发兵。” 许谨愣了一下,就听谢策又道:“现在发兵,许掌印觉得我军多久能将叛军一举拿下?” 以峪山的山势,在援军抵达之前硬攻进去后到底会是什么形势,谁也说不准,但想要在赵令崖所定的期限内拿下燕王,天方夜谭。 许谨面色微肃,“谢将军是主帅,这话该你告诉我才对。” “许掌印知道就好。”谢策轻睨着许谨,目光幽深。 许谨被他压过来的气势惊的心头一骇,在战场上厮杀过之人所带来的寒意,能让人彻骨生凉,许谨挺了挺脊梁,“我也是想提醒将军,不要忘记皇上给的期限。” 谢策慢慢收回敛起周身迫人的气场,颔首似是听进去了他的警告,“许掌印说得有理。” 谢策扬声唤来青墨,“去将兄长以及几位副将都请来。” 青墨颔首:“是。” 许谨暗自打量着谢策,神色提防谨慎,猜不出他心中究竟是如何计划。 谢策笑着朝他看过来,“许掌印稍安勿躁。” 谢珩等人很快都来到帐中,众人站立于沙盘前,谢策手摆着阵旗,口中同时道:“东西两侧是峭壁,军队绝对没有攻入的可能,进山的拗口四面都有埋伏,不必等碰到敌军的大队人马,我军将士就足以耗掉两成,燕王就在等我们送人命进去,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逼他们自己往外冲出来。” 谢策抬目看向众人,程副将唾弃的骂了声,“那狗贼不知囤了多少粮草,怕是要在峪山长久待下去了。” “有办法。”谢策道。 谢珩同时抬头看向他,“烧粮草。” “没错。”谢策将阵旗插入沙盘上一处极窄的山道,“此道是我那日入山所寻出的,极为隐蔽难行,过于陡窄兵马无法进入,但同样埋伏也是最为薄弱,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派一支队伍延此山道翻越过去,便能到达敌军粮仓所在。” 程副将闻言道:“粮草处必有重兵把守,只怕不能成事。” “所以要等。”谢策淡淡道:“十月一过,山中夜雾极大,届时就是最好的时候,一旦粮仓被烧,敌方必然军心大乱,程副将便可率大军一举攻入峪山。” “那让谁去烧这粮草事关重要。”此去无疑是死路,且要领队的将士有足够的谋略和身手,程副将一时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谢策只对众人说他要再想想,又对谢珩道:“大哥留步。” 谢策走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此番,我决定让大哥去。” 谢珩稍眯起眸,谢策看着他继续道:“大哥为了自证清白与燕王谋反一事绝无瓜葛,铤而走险,夜闯敌军军营烧其粮草,欲擒燕王,大哥觉得这样的说法可还行?” 谢珩立刻读出他话里的深意,谢策眼底满是不加遮掩,想要置他于死地的阴鸷狠戾。 南崖势必有伏兵,一旦粮草烧起,敌军会立刻围攻过来,谢策此次是要他死在峪山。 “皇上下了圣旨,如果不能在既定的时间内擒获燕王,不仅是你我要被降罪,或许皇上还会以此为由头,从而借机收回谢家的兵权,所以此关必须我们兄弟联手配合。”谢策语态悠然,说得极为冠冕堂皇,“三日后过了霜降就是最好的时候,大哥领一小队人马先行,火势一起,程副将就会领兵进攻,大哥务必死守后防。” “至于我,之前大哥也说过,西侧的一条山道可以作为突破口,为防止燕王从那逃窜,我亦会领一支兵马赶至那里拦截。” 谢珩冷笑:“南崖才是燕王的后路,你堵截西北侧的关口,未免可笑了点。” 谢策笑得坦荡,“我倒是也可以走大哥那的条路,但是无论走哪条,我必定会带着顾雪嫣同去,所以,总要选安全的才行” 看着谢珩怒火中烧的双眸,谢策又嫌不够似得添了一把火,“大哥放心,等到那日都护府的援军也能抵达西北侧关口,我会与援兵在那里汇合,加紧时间赶去支援大哥,所以大哥务必多撑些时候。” “你是想不废一丝一毫的力气,坐收人渔利。”谢珩直接戳破他的全部野心。 “是啊。”谢策目光不闪不避,直接拿住谢珩的软肋,“谁叫如今我是主帅,而顾雪嫣又在我手里。” 谢策很快下达军令,雪嫣并不知道具体的排布,只是听谢策对她说的,他们与谢珩,程副将将会并分三路行动,大队的人马都留给了谢珩和程副将,他们只领两千人马去西北崖防守。 谢策没有告诉雪嫣的是,留下的那些兵马里,谢珩只会带十余人进山。 雪嫣还天真的以为谢策是要自己以身犯险,上一回他独自进峪山就险些遇险,他是真的守诺要保住谢珩的性命。 “谢策。”雪嫣看着正坐在一旁翻阅兵书的谢策,鬼使神差的开口叫了他。 谢策放下书册笑看着她,“囡儿怎么了 ?” 他又看了眼雪嫣手边还没整理完的行装,“囡儿莫不是怕了,不敢与我同去?”谢策说着自顾笑了笑,“那可不行,说了黄泉路也要一起。” 雪嫣看着他,“若是这次能顺利抓获燕王。” 谢策等着她的下半句,她却噤了声,谢策困惑看着她,“若是抓获燕王,然后呢?” 雪嫣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紧紧闭上唇飞快摇了摇头,“没什么。” 谢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复杂双眸,敏锐的捕捉到什么,奈何雪嫣视线转开的太快,他想再看的时候,她已经把眼睛低下。 青墨在营帐外道:“世子。” 谢策收回落在雪嫣身上的目光,起身走了出去。 雪嫣将行囊都收拾好后,静静坐在床边发呆,等平乱结束,一切也都将告一段落,她与谢珩也再不会有牵扯,她忽然很想再见他一面。 雪嫣趁着动身前走出了营帐,谢珩也在这时来找她,两人在路上相遇,皆有些发愣。 这也是这两三个月两人第二次见面。 谢珩无法确定自己这次还能平安回来,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来见雪嫣一面,两人似乎又太多的话想要说,可深横在面前的鸿沟犹如天斩,怎么也跨不过去。 雪嫣捏紧发凉的手心,朝谢珩扬了抹笑,“愿你此战顺利。” 谢珩柔浅笑意携满了千百不舍,“我定会争取不死。” 如果我侥幸不死的话,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谢珩在心中默默发问。 可他问了,也只会给她带来困扰吧。 谢珩深深看着她,“我先走了。” 雪嫣忍着满眼的酸胀点头。 * 另外一边,谢策正与许谨在谈话。 谢策笑看着许谨,诚恳发出邀请,“如今在营中并不安全,许掌印不如与我一同走。” 许谨婉拒道:“我身为监军,此刻若是离开营地,皇上知道恐怕怪罪。” “如此我就也不勉强了。”谢策站起身时又问了一句,“都护府的三万援军,可是确认今夜必定能到?” “自然。”许谨颔首。 谢策笑道:“那便好。” 看着谢策离开,许谨慢慢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连到亲生手足也要拿来垫脚,难怪皇上给他的密旨上,写得最后一道是:除谢策。 * 雪嫣随着谢策一同离开营地往西北的关口赶去。 行出一段后,谢策下令停下稍做休整,雪嫣去溪边打水来了水往回走,刚踩上马扎,青墨的声音就传了了她耳中—— “世子,大公子大公子就带了十多人前去夜袭烧粮草,只怕凶多吉少。” 雪嫣脚步顿住,猛然抬起头,瞳孔极缩,夜袭,烧粮草,凶多吉少。 “我就是要他死在峪山。” 谢策漫不经心的话语一字一句传到雪嫣耳朵里,她重重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变得煞白。 谢策还在淡淡说着,“燕王在南崖设了埋伏,我们不好上,只要谢珩粮草一点上,将那帮叛军引开,我们便可带领都护府的援军绕山而攻,一箭双雕,我也能除了心头患。” 雪嫣双手紧攥着手里的水囊,十指绷白至看不见一丝血色。 谢策从来就没有打算放过谢珩,雪嫣眼里尽是如潮涌一般猛烈的恨意,就在不久之前,她甚至想过,就和谢策这么折腾下去罢。 甚至,在他负伤回来之后,她就停了再给他继续下毒。 结果他一直再骗她,太可笑了,她怎么会这么可笑! 谢策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雪嫣就站在不远处,神色微微僵硬,走上前笑问:“囡儿怎么不上马车马车,外面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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